謝婉直勾勾的看着一襲少年裝扮的蘇茵,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她的船上都是自己人,并無外人,自然也不用裝什麽溫柔娴淑。
伯父與容華做賭,其實也是父親授意的,一來父親想探一探容華的底細,二來他令得他們謝家顔面盡失,怎麽也要找補找補。
不曾想伯父賭輸了也就罷了,父親當真依諾不再對手對付這小白臉,還說什麽讓她安分幾個月,歡歡喜喜的嫁入容家,反正這他不過是一個男子,也生不出孩兒來,動搖不了她容華正妻的位置。
可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因爲他,她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笑她連一個少年也不過,還沒過門便被容華冷落了,她何時受過這種氣,她朝母親哭訴,母親竟也要她忍耐。
可她憑什麽要忍耐!
明明那不過是一個下三濫的東西,憑什麽要她忍耐。
謝婉看都不看謝婧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是!”
她扭頭對着一旁的仆從說道:“把船駛的遠一些,我怕會污了我的眼。”
“諾!”那仆從雙手一叉,就要去調整方向。
謝婧忽然笑了,她笑盈盈的看着謝婉,幾步上前,親密的挽着她的胳膊,慢悠悠的說道:“憑他是什麽東西,也值得阿姐動怒。”
謝婧不說還好,她這麽一說,謝婉當下越發惱怒了,她蹙着眉,一臉狠毒的說道:“我真恨不得他掉入這湖中喂魚。”
謝婧當下眼睛一亮,她壓低聲音附在謝婉耳邊說道:“阿姐,我這裏倒是有一計,足可令得他死無葬身之地。”
“當真?”她聲音一落,謝婉頓時扭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她臉上滿是驚喜,緊緊的抓着謝婧的手,把謝婧都抓痛了。
在謝婉的目光中,謝婧慢慢垂下眸子,她咬着唇瓣說道:“隻是,隻是……”
謝婉眼巴巴的等着,她卻是沒了下文。
“阿婧有什麽話不妨直說!”謝婉臉上帶了不悅,她蹙着眉看着謝婧,連聲音都冷了幾分。
她母親将這謝家處理得當,縱有幾個庶子,庶女,可也不成氣候,便如眼前的謝婧一般,她也隻配給她解解悶,平日裏,她若是不高心了,還不是随意打罵。
謝婧臉上帶着讨好,聲音柔柔的說道:“阿姐不是我不肯說,是這法子有些危險,還是不用了吧!”
謝婉聲音一沉:“我讓你說,你便說,哪有這麽多問題。”
“阿姐,别生氣,我就說出來。”謝婧眼波一轉,輕聲細語的說道:“他的身份說破了天,也不過是容少主的一個男寵,若是阿姐與他起了争執,他又不小心将阿姐推入湖中,到時候便是容少主再想保他,也要給我們謝家一個說法。”
謝婉一聽頓時沉默了下去。
她今日是偷偷溜出來的,故而身旁并沒有帶什麽得力的婢子,不然哪裏輪得着謝婧上前服侍,還手三到四的。
謝婧擡眸看了一眼謝婉,小聲說道:“阿姐,我就說了,這湖深水急的太危險了,還是不要了吧。”
謝婧說着一頓,接着又道:“再說了,他也不過是一個男寵罷了,斷然威脅不到阿姐的地位。”
謝婉的臉當下便黑了,他隻是個男寵不假,可容華情願寵着一個男寵,也不肯多看她一眼,對她來說已是天大的羞辱。
謝婧這幾句恰到好處,一下子插到了她的心窩,令得她心中僅存的那點疑慮也消弭殆盡。
謝婧輕輕的握着謝婉的手,一臉自責的說道:“若非我隻是一個庶女,身份不夠,便可替阿姐以身涉險了。”
謝婧這番話當真說的情深意重。
“我的好妹妹,你放心吧!此計若是成了,我定讓母親爲你尋一戶好人家,讓你風風光光的出。”謝婉一臉感動的摸樣,拉着謝婧的手笑着說道。
“阿姐,我們還是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謝婧笑盈盈的說道,低低的垂下頭去,謝婉沒有看到她陰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猙獰的殺意。
旁的人家再好,也比不過容氏少主,那樣芝蘭玉樹,風華無邊的男子,且不說他身份貴重,又豈是旁人可比的。
便是她是謝家的庶女又如何?隻要謝婉一死,謝家适婚的女子隻剩下她一人,爲了家族利益,他們一定會爲她擡了身份,從此她便會是謝家嫡女,與容華婚配的也隻會是她。
“不!”謝婉一臉決絕搖頭說道,即便以身犯險又如何,隻要能除了他,她也要試一試。
她雙眼一眯對着一旁的仆從說道:“給我朝那條船靠過去。”
她素手一指,指着容華的船。
謝婧面色一白,緊咬着唇瓣,一下跪在謝婉面前,低聲哭着說道:“阿姐,求你了,你就跟我回去吧!這法子太過危險了,我們回去細細的想,總能想到别的法子,若是夫人知道這主意是我出的,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謝婧哭的戚戚哀哀,一副全心全意爲謝婉着想的摸樣。
可謝婉那裏聽得進去,自從容華帶着蘇茵歸來,又當着衆人的面說了那樣一番說,便是如鲠在喉,她是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她一把拂開謝婧拉着她的手,冷冷說道:“我定不會讓母親知道的。”
“當真?”謝婧楚楚可憐的看着謝婉。
“嗯!”謝婉重重的點了點頭。
謝婧這才站了起來。
謝婉的船朝容華的船開了過去。
蘇茵隔得老遠便看着甲闆之上的謝婉,隻見她一副來勢洶洶的摸樣,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果真是冤家路窄,連泛個舟都能遇上謝婉,她這幾日也太過煩悶了,便陪她玩上一玩。
等船離得近了,謝婉縱身一跳,跳上了容華的船。
謝婧緊随其後。
容華的船一出現,謝婉便直勾勾的看着,哪裏會不知道容華不在船上,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這樣貿然上來了。
她冷眼掃了蘇茵一眼,張口說道:“少主呢?”
蘇茵還未開口,一旁的長青眉頭一蹙,低聲說道:“少主不在,謝家姑娘若是找少主的話,還是請回吧!”
開口便是下了逐客令。
以謝婉這樣的門第與身份自然不屑與長青多言。
她漫不經心的瞥了長青一眼,笑着說道:“這裏何時輪得到你開口了?”
長青頓時便變了臉。
蘇茵勾唇一笑,看着長青說道:“長青啊!有一日若是被野狗咬了,當如何?”
“自然是不與野狗一般見識!”長青冷冷一笑,一字一頓說道。
蘇茵頓時便笑了,她笑靥如花的看着長青說道:“這就對了。”
謝婉一下就怒了,她面色陰沉的厲害,惡狠狠的瞪着蘇茵,還未開口,一旁的謝婧竟搶在她前面,指着長青和蘇茵厲聲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将我阿姐比作野狗,你難道不知,她将來可是你們少主的正妻。”
謝婉的臉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她怒不可遏的瞪着蘇茵,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是什麽東西,也敢羞辱我。”
她擡手便朝蘇茵扇了過去。
蘇茵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冷一笑:“我從不知道這天下還有人找罵的,當真可笑之極。”
說着她冷冷掃了一眼一旁的謝婧,眼中滿是譏諷。
她算是看清楚了,這謝婉根本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謝婉一眼,有道是胸大無腦,爲何這謝婉沒胸沒腦的,倒是一旁的那個小姑子,眼中滿是算計,看樣子倒是個厲害的主。
“你好大的膽子,今日我非教訓你一番不可。”謝婉登時怒極了,她擡起另一隻手,大力的朝蘇茵扇了過去。
蘇茵輕飄飄的将她那隻手給擒住,她面無表情冷冷說道:“我若是你現在就會回去,回去等着嫁給容華。”
謝婉兩隻手都被蘇茵攥着,一動也動不了。
忽的,她陰沉沉的一笑,反手扣住蘇茵的手,原本兩人就在甲闆邊站着,謝婉竟好似瘋了一般,電光火石之間拉着蘇茵一起墜入湖中。
長青一怔,伸手便要去拉蘇茵。
就在那時,謝婧不知怎的腳下一軟,直直地朝前倒去,一下子跌倒在長青面前,正好擋住他伸出的那隻手。
“噗通……”謝婉死死地拽着蘇茵,兩人一同跌入湖中,濺起巨大的水花來。
“啊……阿姐……”謝婧一副驚慌失措的摸樣,大聲喚道:“來人啊!快來人啊!他竟把我阿姐給推了下去,我阿姐可是謝氏嫡女,容少主未來的正妻。”
謝婧的聲音可不低,頓時引得所有人紛紛側目觀看。
長青冷眼掃了謝婧一眼,縱身跳下湖去。
他不敢想,若是蘇氏阿茵有個什麽,少主會怎樣?
長青一跳,容華船上的所有侍衛都跳了下去。
“阿姐,阿姐,你不要怕,阿婧這就來救你……”謝婧撕心裂肺的喊着,落下兩行清淚,她一臉決絕,沒有絲毫猶豫,竟也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