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容墨,下至諸位長老,皆目不轉睛的看着容華。
縱然掩飾的極好,但幾個人眼底深處皆閃過一絲亮光,透露出他們心中的歡愉。
他們這算盤當真打的極好,若是容華預測的準了,容氏一族自然聲名大振,若是容華預測的不準了,他們這些人定會将他逐出容氏一族,便如當日的蘇家一樣,迫不及待的劃清界限以避禍端。
這便是今日的目的吧!
蘇茵站在容華身旁,亦側目看着他,察覺到她的目光,容華扭頭頭來,看着蘇茵淡淡一笑。
他眉眼彎曲,整個人平靜的很,仿佛他說出的不過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蘇茵看出來了,他并不屑什麽容氏少主,不然他不會說的如此雲淡風輕。
容墨凝神看着容華,他雙眼微眼,一點不也不似諸位長老那般,心中滿是歡愉,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慮,以容華的聰明才智怎會不知他們心中所想,他以爲他定會處心積慮周旋一般,不曾想到他竟是連想也不想便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太過自負?
還是有别的什麽目的?
容墨一時之間,竟拿不準容華心中所想了。
容華嘴角含笑,視線落在容墨身上,拱手說道:“族長,可還有别的事,若沒有容華便告辭了。”
容墨深深的看了容華一眼,緩緩說道:“無事了,你退下吧。”
“是。”容華擡頭看向諸位長老,叉手說道:“諸位長老,容華告辭。”
語罷,容華扭頭看了一眼蘇茵,施施然然的轉身離開。
蘇茵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同出了議事廳。
日光刺目。
走的遠了些,蘇茵看着容華,忍不住開口說道:“容華,你不怕嗎?”
便不怕失去這容氏少主的身份嗎?
容華側目看向蘇茵,淡淡一笑,清貴絕塵的臉上閃過淡淡的譏諷,緩緩說道:“怕什麽?”
蘇茵蹙着眉說道:“你便不怕三日後沒有地龍翻身嗎?”
在蘇茵的注視下,容華一本正經,單手托着下颚,認真的思慮了片刻,眯眼看着蘇茵說道:“我在想,若是地龍翻身沒有,這容氏少主我就做不成了,到時候阿茵該如何補償于我。”
他說出的話令得蘇茵面色一沉,嘴角一抽。
她在很人證的說正經事好不好,他這腦子想到哪裏去了。
容華說着提步就走。
蘇茵擡步跟上他的步伐。
他看也不看蘇茵一眼,自顧自的說道:“這等大事,我是得好好想一想,萬一我一無所有了,阿茵該如何補償于我。”
蘇茵冷冷的瞪了容華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還是想想,若是一切如我所言,到時候你該如何謝我吧!”
蘇茵聲音一落,容華瞬間停了下來,他扭過頭來,一瞬不瞬的看着蘇茵,笑盈盈的說道:“阿茵想要我如何謝你?”
容華這麽一問,蘇茵還真是認真的想了想。
想了片刻,她張口說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容華帶着蘇茵并未朝月華苑走去,而是朝大門的走着。
蘇茵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那裏?”
“日光甚好,我帶你出去轉一轉。”容華挑眉看了蘇茵一眼,眉眼含笑,整個人心情極好。
“參見少主。”門口的侍衛對着容華拱手一禮,将合着的大門打開。
等出了門,蘇茵才發現,長青早已備好車,在一旁等候了。
“少主。”見容華和蘇茵走了,長青幾步上前,沉聲說道:“一切已準備妥當。”
容華看了長青一眼,沒有言語,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幾個人朝馬車走去。
蘇茵在前提步上了馬車,容華落後她幾步,在與長青說話,馬車寬敞的很,不似用來長途跋涉的馬車,四周都裹得很嚴實,這馬車有兩個大大的窗戶,窗戶上隻挂着一層薄薄的紗幔,馬車一走,風一吹,可以将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敞亮的很。
就在蘇茵上車的那瞬間,容華擡頭看向一旁的長青,壓低聲音說道:“謝家那邊可有什麽動作。”
謝家能坐上天下第二大家族的位置,且一坐就是這麽多年,也是不容小觑的很。
“謝家那邊暫時并未有什麽動作。”長青亦壓低聲音,垂眸對着容華說道。
說着,他擡頭看了一眼蘇茵,用容華一人聽得到的聲音,接着又道:“少主不如娶了那謝家阿婉,反正也隻是多了一雙筷子,又不是養不起她,這樣一來謝家便會成爲我們的助力,豈非更好。”
長青之所以敢這麽說,因爲這也是宋老和荀彧心中所想。
容華将視線落在蘇茵身上,隻看了一眼,他勾唇一笑:“從前也是無妨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應下這門婚事。
隻是現在,他不想讓她受丁點的委屈。
長青順着容華的視線,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蘇茵,壓低聲音說道:“姑娘向來是個識大體的,她定會體諒少主的。”
容華頓時就笑了,他笑的燦爛,側目看了長青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擡腳上了馬車。
他這人還是很有識人之名的。
他這婦人啊!旁人看着識大體,不過是因爲她遇事殺伐果斷,從不心慈手軟,然,他可是知道的清楚,她這人啊!最是多疑,從不肯相信任何人,睚眦必報,她不負人,也不準旁人負她半分。
容華笑着上了馬車。
蘇茵看着他,單手直着頭,張口說道:“你在笑什麽?”
容華盤腿坐在蘇茵對面,擡手倒了兩杯茶,遞給蘇茵一杯,輕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擡頭看着蘇茵說道:“無事,不過是長青說了一個笑話。”
蘇茵卻是不信:“他那人也會說笑話。”
“嗯!”容華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車輪轉動,馬車緩緩行駛。
蘇茵伸着脖子,朝窗外看去,輕聲說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容華看了蘇茵一眼,但笑不語。
蘇茵也不再言語。
今日容華并未讓長青把族徽挂在馬車之上,可這輛馬車是容華出行慣用的馬車,幾乎無人不識。
以至于他們不過剛剛上街,便被街上的行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少主,少主,三人後可真會有地龍翻身。”一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大聲問道。
一時之間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在場的男女老少皆有,他們皆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容華的馬車。
“請少主出來一見,爲我等解疑答惑。”又有一人高聲呵道。
他聲音一落,引得在場所有人無不開口附和道:“請少主出來一見!”
喊聲陣陣,震得蘇茵耳朵都發麻了。
容華倒是氣定神閑的坐在那裏,他擡眸看了一眼蘇茵,淡淡一笑。
“禍水。”蘇茵冷眼瞥了他一眼,隔着薄薄的紗幔,她可是看的真切,在場的所有少女無不眼巴巴的看着馬車,眼神火熱的很,一副恨不得撲上來的摸樣,怎麽看怎麽礙眼,一時之間,她怒從心起,覺得容華這張臉也是礙眼的很。
“阿茵是在說我,還是在說自己?”容華眯眼看了蘇茵一眼。
蘇茵面色一沉,繼而燦爛一笑,笑眯眯的看着容華,一字一句說道:“夫主你說呢?”
容華伸手摸了摸蘇茵的長發,眼角滿是寵溺,他下颚微擡,側目說道:“我倒是覺得阿茵說的是自己。”
旁的女子也隻是看一看他。
然,她呢!
可有好幾個男子全心全意的惦記着,比起他來,他覺得她更當得起禍水二字。
趙初已然登上趙王之位,然,後宮空虛,竟無一個婦人,除了關心政事,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尋她之上。
燕傾那小子也沒好到那裏去,文武百官幾次進言,讓他立後納妃,可這小子呢?
非但沒有,還賞了許多年輕貌美的女子給進言的官員,這一番折騰下來,再無一人敢進言了。
他們可都是在死心塌地等着她呢!
這對他來說是如鲠在喉了。
以至于他不得不費心将她藏起來,抹去她的一切痕迹。
當真費心的很。
“請少主出來一見。”外面的喊聲,一聲高過一聲。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恰在那時,一輛馬車從容華的對面駛了過來,馬車也是寬敞華麗的很。
“咳……”長青在外輕咳了一聲。
容華垂眸看了蘇茵一眼,一手撩開車簾,看向所有行人,隻說了一個字。
“然!”他聲音不低,在場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頓時便愣在那裏。
聽别人口口相傳,與聽容華親口所說,當真天差地别。
原本他們是不信的,如今卻由不得他們不信。
“嘶……”就在那時,也不知怎麽了,迎面而來的那輛馬車,馬好似發瘋了一樣,突然大聲嘶鳴了起來,雙目發紅橫沖直撞的朝一旁的店鋪沖了過去。
“啊……”馬車一下子重重的撞在一旁的樹上,一個人從裏面滾了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很。
一時之間,将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蘇茵擡頭看去,隻見從馬車裏摔出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謝鈞。
她當下便笑了,看着對面的容華說道:“夫主便是來讓我看這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