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一軟,朝後大退了一步。
在他身後那些護城軍更是震驚的無以複加,容華竟真的可提前預知天意,預測災患,且說的分毫不差,當真有通天之能。
不僅他們,便是長青,宋老和荀彧臉上也是難掩震驚。
世人皆知,水患一事出自容華之口。
可他們卻是清楚的知道,這驚世駭俗之事,全然出自蘇氏阿茵之口,與容華沒有半分關系。
在此之前,他們皆是抱着懷疑的态度,即便有幾分相信,那也是别無選擇的緣故。
特别是長青,他目不轉睛的看着蘇茵,神色變了又變,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從前他一直覺得,蘇氏阿茵并無特别之處,少主看上她,不過是因爲眼神不濟,如今看來,少主當真是慧眼識珠,于萬千人中一眼看中了蘇氏阿茵,真是眼神毒辣,令人佩服。
還有宋老與荀彧,他們一直都覺得,蘇茵與容華在一起,是蘇茵高攀了容華。
如今再看,竟不知是誰高攀了誰!
隻覺得真是天作之合,般配的很。
當下他們三人,對蘇茵真是心服口服。
一時之間,偌大的院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大地還在搖晃,所有人甚至清楚的聽到山洪絕提,驚濤駭浪的聲音。
尚虞從不信水患之事,從前他有多麽不屑,如今便有多麽震驚,以至于他整個人呆如木雞的站在那裏,久久的回不了神。
一衆穿着護城軍衣服的容氏嫡系子弟,臉上皆帶着一絲懼意,他們清楚的很,尚虞沒有布置一點預防水患的措施,如今水患來襲,且來勢洶洶,若是再不退的話,隻怕他們都要擱在這裏了。
他們不知,宋老和荀彧按着蘇茵給的法子,早已布置妥當。
縱然水患來勢洶洶,勢不可擋,依舊可保泾陽城無虞。
所以他們三個人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
蘇茵冷眼看着尚虞,慢慢的揚起嘴角,眼底拂過一絲猙獰的殺意,扭頭看着長青,淡淡的說道:“把他的首級給我割下來,挂在城牆上暴曬三日,願賭服輸,至于剩下的身子用火焚了。”
明明殘忍至極的話,她卻說的漫不經心。
“不,不要……”尚虞滿目驚恐的看着蘇茵,長青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他面色陰冷,雙目嗜血,嘴角噙着一絲冷笑。
吓得尚虞身子一軟,扭頭對着一旁的容氏嫡系子弟,厲聲吼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麽,趕緊給我攔下他。”
那些容氏嫡系子弟,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冷眼看着他。
尚虞瞬間變怒了,他雙目血紅,沖着那些容氏嫡系子弟,怒聲吼道:“便是我輸了又如何,你們别忘了,族長的意思是要把他們都殺了。”
一時之間,那些容氏嫡系子弟都愣住了。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尚虞竟會這般不管不顧都抖出來。
爲首的那個容氏嫡系子弟,冷眼看着尚虞,餘光不由得落在長青,宋老,荀彧還有蘇茵身上,他定睛看着身後那扇緊閉着門,一時片刻,竟拿不定主意。
既然族長已經暴露出來。
那麽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殺了尚虞,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他身上,二是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按族長的命令,将他們都殺了。
“放肆!”電光火石之間,蘇茵聲音一高,對着尚虞沉聲呵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蔑族長,族長一向對容華照顧有加,又怎會害他,分明是你想要借機挑撥容華與族長的關系。”
說着,她扭頭瞪了長青一眼,高聲吼道:“長青你還不把他給我誅了,難道任由他污蔑族長不成。”
“噗……”長青衣袖一揮,一道肉眼可見的風刃朝尚虞襲了過去。
尚虞不由得瞪大了眼,想都未想便要側身避開那道風刃,豈料,那瞬間他竟是一點也動彈不得了。
刹那間,他眼中一暗,凝神看向爲首的那個容氏子弟。
風刃掃過,他的身子站的直直地,頭顱卻滾了下來,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印。
就在蘇茵那番話落下,爲首的那個容氏子弟,以在最快的時間,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如今水患如期而至,從此容華之名将席卷整個大地,世人勢必敬若鬼神。
與此同時,容氏一族的威望,将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活着的容華,要比一把死了的容華有價值的多。
若是族長在場,也定會如他這般選擇。
“砰……”長青素手一揮,尚虞殘破的身子燃起熊熊大火。
空氣中滿是皮肉燒糊的味道,令人作嘔。
宋老和荀彧瞬間明白過來,蘇茵的那番話中的深意。
他們皆知眼前的這些人,已不是那日毫無戰鬥力的護城軍,他們一個個氣息内斂,怕是容墨手中那些經過專門訓練容氏嫡系子弟。
以他們幾人,對上他們數千,便是有音殺相助,隻怕也無半分勝算。
便如他們不會受到音殺所傷一般,想來他們也知道如何克制音殺。
方才尚虞那句話一落,他們眼中分明已起了殺意。
既然已經暴露出來,自然無路可退,倒不如做得一幹二淨。
蘇茵這番太過及時,太過睿智,在刹那間給了他們一個台階,一個退路,一個更好的選擇。
這種急智,堪稱一種大智慧。
連他們都不由得生出一股敬意。
尚虞一死,那些容氏嫡系子弟便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待他們一走,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若是他們當真出手,容華還未醒來的消息,必然再也藏不出了。
不僅如此,連他們都是九死一生。
尚虞如何敢這般猖狂,無非是仗着他們,更是因爲他們有讓他張狂的勢力。
蘇茵扭頭看向宋老,緩緩說道:“宋老,城中可是皆按我說的布置?”
“嗯。”宋老凝神看着蘇茵,輕輕的點了點頭。
蘇茵亦朝着宋老點了點頭。
既如此,泾陽城自然可安然無恙。
哪知,宋老忽往後大退了一步,對着蘇茵拱手一禮,一字一句說道:“得遇姑娘乃是少主大幸。”
蘇茵當下一驚,伸手便要去扶宋老,這如何使得。
宋老卻是不肯起身,他聲音低沉,一字一句說道:“這一禮,謝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受得。”
他聲音一落,荀彧對着蘇茵也是拱手一禮:“荀彧亦謝過姑娘救命之恩。”
長青也不傻,他看了一眼宋老和荀彧,緩緩說道:“方才那些穿着護城軍衣服的人,是容氏嫡系子弟吧!”
他縱然不認識他們的面孔,但從身手上也能猜出三分。
宋老和荀彧對視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瞬間,長青對着蘇茵也是拱手一禮,他雖然一句話都未說,但卻是一臉敬意。
蘇茵一一看着他們,垂眸說道:“你們起來吧!不必謝我,我既是救你們,更是救我自己。”
宋老,長青,荀彧三人慢慢起身,皆目不轉睛的看着蘇茵,雖未開口,但眼中卻含着擔憂。
他們的擔憂,蘇茵如何不知。
水患一事,必會驚動容氏一族。
方才那些容氏嫡系子弟的态度,便是家族的态度。
隻怕不日家族便會派人來鄭重的迎容華歸家。
屆時,若是容華還未醒來,該如何是好。
蘇茵看着他們三人輕聲說道:“事到如今,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語罷,她推門而入,幾步走到容華榻前,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眼中滿是神傷,她低聲呢喃道:“容華,你究竟要睡到及時呢?”
榻上的人依舊沒有一點反應。
水患之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一直延續了數日,才有消退之意。
好在容華早有預警,雖然損失依舊慘重,但人員傷亡卻并不多。
幸存之人無不感念容華的恩德。
便是赢律也頒下召書,大大嘉獎了容華一番,還賞賜了無數奇珍異寶,可見他是真心感謝于容華。
他大可不說,看着他秦國被水患吞噬,再無半點戰鬥力,任人宰割,可是他沒有,他挽他數萬百姓于水患,救了秦國半數的國力。
一時之間,容華之名席卷整片大地,所有人無不敬若鬼神。
轉眼已是五日。
蘇茵依舊守在容華塌邊,而容華連一絲醒來的迹象也就沒有,他就那樣沉沉的睡着,與世隔絕了一般,不知世間愁苦。
更不知蘇茵那顆心,已然陷入怎樣的絕望之中。
“容華,你若是再這樣棄我于不顧,我也要棄你而去了。”外面日光明媚,卻絲毫照不進蘇茵眼中,她眼中一片絕望,緊緊握着容華的手,聲音低沉而緩慢。
“吱呀……”忽的,長青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
蘇茵擡頭望去,隻見他一臉凝重,眉頭緊鎖,似發生了什麽大事一般。
蘇茵從未見過長青這副摸樣,不由得開口說道:“發生了什麽事?”
“姑娘。”長青再不是從前那般,不屑稱呼蘇茵,他凝神看着蘇茵,一字一句的說道:“族中派人來接少主了,此刻正在前廳。”
“來人是誰?”蘇茵垂眸看着容華,淡淡的問道。
長青一臉凝重,說的極慢:“容墨嫡子容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