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隻看了一眼,便嚎啕大哭起來:“這是怎麽了?我的阿惜,我的阿衍,竟叫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
“外祖母!”蘇茵聲音幾度哽咽,她一下子撲到呂氏跟前,哭着說道:“宮中太醫說是身染惡疾突然暴斃。”
“嗚嗚嗚……我苦命的阿茵……”呂氏一把抱住蘇茵,祖孫兩人放聲大哭起來,引得一旁的婢子都紅了眼眶。
蘇茵餘光一掃,往呂氏身後看了一眼,果然來的隻是外祖母一人。
她早已與原深一家撕破臉,也不指望他們來人,若是他們來了,倒是讓她礙手礙腳不好辦事。
兩個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會。
蘇茵才擡起盛滿淚水的眼,看着呂氏哽咽的說道:“外祖母既來了,便見母親和阿衍最後一面吧!”
呂氏渾身顫抖的站在那裏,一眼不眨的看着蘇茵輕輕的撩開蓋在原氏和蘇衍身上的白布。
視線落在原氏和蘇衍蒼白的臉上,呂氏整個人瞬間一僵,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就在那時,蘇茵擡起頭淡淡的看了無爲一眼。
無爲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我的阿惜,我的阿衍……”呂氏眼睛睜的大大的,厲聲吼道。
無爲手指輕彈,之間一道銀光閃過,細不可見的沒入呂氏頸項之處。
呂氏雙目一直,瞬間倒了下去。
“外祖母……”蘇茵的驚呼聲撕心裂肺的響起,她起身接過呂氏軟下去的身子,哭喊道:“外祖母,你怎麽了,快醒醒啊!阿茵已經失去母親和阿衍,再不能失去你呀!”
“老夫人,老夫人……”呂氏身旁的婢子瞬間圍了過去,哭着,喊着,瞬間慌了神。
其中一人,伸手探了探呂氏的鼻息,瞬間驚呼了起來:“啊!老夫人去了……”
她聲音一落,剩下的婢子瞬間大哭了起來:“嗚嗚嗚……老夫人……”
“外祖母……”蘇茵更是一下子撲到在呂氏身上,放聲大哭,蒼涼的哭聲令人聞之悲恸。
無爲适時地開口說道:“還不回去通知你家老爺!”
他這一句話瞬間點醒了那些婢子。
“是,是……”一個婢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起身就往外跑。
不過片刻,原深便大步走了進來。
蘇茵已将呂氏安置在原氏和蘇衍身旁。
原深陰沉着臉走了進來,視線一掃落在蘇茵身上,含着滔天怒意,一字一沉的說道:“蘇氏阿茵,如今你可滿意了。”
蘇茵哭的已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癱在哪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深一臉殺氣,沉聲又道:“他們去也就去了,你且安葬了他們就是了,非要去原府報喪,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原深這話說的恁的無情,好似原氏和蘇衍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才說的如此雲淡風輕。
他的絕情,蘇茵早已習慣。
她慢慢的擡起頭來,淚流滿面的看着原深喃喃說道:“我從未想過會變成這樣,她是我的外祖母,我又怎會害她!”
原深看也不看她一眼,高聲說道:“來人啊!把老夫人給帶回去。”
蘇茵一下子撲在呂氏身上,放聲痛哭:“外祖母……外祖母……”
幾個婢子随即上前,想要把她拉開。
可她卻死死的抱着呂氏,怎樣也不肯放手,她雙目殷紅的看着原深,低聲吼道:“你不能帶走她,我要将外祖母與母親和阿衍葬在一處。”
“哼!”原深冷冷一哼:“真是癡心妄想!”
幾步上前,一把推開蘇茵,俯身抱起呂氏便走。
呂氏已渾身僵硬,再無一絲溫度。
“不……”蘇茵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吼道:“你不能帶走她。”
原深抱着呂氏頭也不回的走了。
蘇茵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呆呆愣愣的。
一旁的婢子看的無不心酸。
“姑娘你要保重身子。”其中一個婢子緩步上前,想要将蘇茵從地上扶起來。
蘇茵慢慢的推開她的手,擡頭看了一眼屋裏的婢子,垂眸說道:“你們都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所有婢子轉身離開。
屋裏隻剩下蘇茵和無爲。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蘇茵擡頭看着無爲,淡淡一笑:“接下來你可知道如何去做?”
“你放心吧!”無爲勾唇一笑。
兩人對視一眼,意味深長一笑。
蘇茵隻将原氏和蘇衍停放了一晚。
第二天,天一亮,便将他們入殓放入棺木之中。
大張旗鼓的葬在邯鄲城外的西山之上。
邯鄲城中所有百姓,無不自發的跟在蘇茵身後,爲他們送葬。
他們從未忘記,治療疫症的方子乃是蘇茵所獻。
棺木入土。
蘇茵一動不動的跪在石碑之前,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了,她雙目無神,神情悲恸,雖無淚,但滿目的絕望與蒼涼,比哭更讓人心酸。
她就這樣在石碑之前,跪了整整一日。
太陽落山,都不肯離去。
無爲無奈隻能打暈了她。
回去之後,蘇茵便病了。
這一病來勢兇猛,使得她整日纏綿于病榻之上,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
白黎來看了她幾次,隻說了句心病還須心藥醫,連藥都不肯開便走了。
趙初百忙之中來看了蘇茵好幾次,無論他說什麽,蘇茵隻閉着眼躺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無爲也不眠不休的守着她。
“阿茵!”下午才剛剛來過的趙初,入夜時分便又來了。
蘇茵依舊躺在榻上,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一般,一動不動。
“我已查到兇手是誰了!”趙初一句話落下,一直不曾睜開眼的蘇茵,突然睜開了眼。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趙初,聲音沙啞,一字一沉的說道:“兇手是誰?”
“趙驚羽!”在蘇茵的注視下,趙初微微蹙起眉頭,聲音格外的低沉,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連他也沒有想到,兇手竟是趙驚羽。
趙驚羽不喜歡蘇茵,他是知道的。
他以爲那些不過是女兒家的小情緒,從未想過她竟會對原氏和蘇衍下毒。
這些尚且說得過去,可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趙驚羽會對大王下毒,雖然她已經親口承認,但他還是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看來他回去還得好好審問趙驚羽一番,他總覺得此事與趙信脫不了幹系。
他雖不是嫡子,如今卻是長子。
大王若是突然暴斃,對他最爲有利。
他大可借着他之前苦心經營的勢力,登高一呼,一舉成爲趙國新主。
蘇茵冷眼看着趙初,滿眼殺芒,一字一沉的說道:“殺了她!”
“好!”趙初深深的看着蘇茵,不過幾日她便瘦的脫了像,一副了無生機的摸樣,他心中一痛,沉聲應道:“我答應你!一定殺了她,爲你報仇。”
蘇茵定定的看了趙初一眼,慢慢的合上了眼。
她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阿茵……”任由趙初如何呼喚,再不說一句話。
趙初滿目沉痛的蘇茵,在蘇茵床榻旁站了好久,才轉身離開。
待他離去後,蘇茵慢慢的睜開了眼。
她一改先前那副傷心欲絕的摸樣,眼中猛地閃過一道亮光,看着無爲低聲說道:“趙信與原深那裏可有動靜?”
無爲冷冷一笑,眯眼看着蘇茵,勾唇說道:“妄日是他們給趙驚羽的,趙驚羽之所以會對大王下手,不過受了他們的蠱惑,認爲趙信會是這趙國新主,才敢铤而走險,如今趙驚羽入獄,随時都有倒戈的可能,趙信與原深如何還能坐得住。”
無爲說道一頓,接着又道:“隻怕他們要狗急跳牆了。”
蘇茵垂眸淡淡一笑:“原深隻将外祖母停放了三日,便匆匆下葬,隻怕早已急不可耐了!”
“正是如此!”無爲點頭說道。
蘇茵壓低聲音又問:“外祖母那裏可已安排妥當?”
無爲輕輕的點了點頭。
蘇茵一笑,緩緩從榻上坐起,扭頭看着無爲說道:“如今還差些火候,是時候該我添一把柴了。”
“我陪你同去!”無爲雙眼微眯,勾唇一笑。
蘇茵幾步走到衣架,披上外衣,取下挂在牆上的長劍,看了無爲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無爲跟在蘇茵身後,身子一閃,消失的無影無蹤。
夜色中隻剩蘇茵一人。
她提着長劍,徒步出了門,一步一步朝天牢的方向走去。
她這人向來睚眦必報,既然已經知曉趙驚羽乃是殺了母親與阿衍的兇手,若是她什麽都不做,倒是不合常理了。
才出了門,走了沒有多遠,蘇茵便察覺到,有人悄無聲息的跟上了她。
自從她下腹多了那團溫熱的氣息,更是耳聰目明。
甚至能清楚的分辨出跟上她的有一十七人。
她故作不知,咬牙切齒的說道:“趙驚羽,我要殺了你。”
天上一月如鈎。
一道幾乎細不可聞的腳步由遠及近,瞬間一道黑影出現在蘇茵身後。
蘇茵就着月光,明明瞧得一清二楚,卻故意裝作不知。
直到那人朝她舉起手來,她才後知後覺的一驚,大聲喊道:“誰?”
待她扭頭的那瞬間,那人對着她的頸項重重一砍,蘇茵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