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轉睛的看着容華,喃喃問道:“他活過來了嗎?”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生怕容華說出的答案會将她推入無盡深淵。
“嗯!”容華輕輕的點了點頭。
蘇茵鼻子一酸,落下眼淚。
在容華的注視下,她趕緊垂下頭去,不讓他看見她落淚的摸樣。
“你去吧!”容華随意掃了蘇茵一眼。
“多謝少主。”蘇茵真心誠意的說道。
慢慢的轉身離開。
長青大步走了進來,與蘇茵擦肩而過,擡頭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是不悅,帶着冷冷寒意。
令得蘇茵十分不解。
她好似從未招惹過他吧!
蘇茵也未多想,她大步朝容華隔壁的船艙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停在哪裏。
一步都不敢近前了。
無爲就那樣躺在床榻之上,一動不動,了無生機。
她生怕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隻要她走了過去,便會醒來。
“無爲……”蘇茵喃喃喚道,慢慢的擡步走了進來。
日光透過窗戶,落在無爲身上。
他的面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卻是退去青黑,唇色也泛着淺淺的粉,胸膛微微的起伏着。
蘇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日,無爲分明死在她的懷中,那麽多那麽多的血從他身體中流,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溫度,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蘇茵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看着無爲,緩緩的俯下身去,雙指落在無爲鼻下。
有溫熱的氣落在她的手上。
“無爲……”她雙腿一軟,跪在無爲床榻邊,淚如雨下。
他活過來了!
他真是活過來了……
容華面無表情的坐在軟榻,扭頭看向長青,淡淡說道:“這幾日形勢如何?各國都作何反應?”
長青擡頭看着容華,面色一片譏諷,拱手說道:”蘇氏阿茵,第二次揚名天下了。”
容華沒有言語。
長青接着說道:“如今整個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蘇氏阿茵身懷神技,可以琴馭音,以音馭獸,以獸爲兵,乃萬獸之王。”
“哦!”容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長青瞬間就怒了,聲音頓時一高:“少主,你可知道,如今各國地下黑暗勢力都在尋找蘇茵,她的頭顱貴比諸國王侯,價值十萬金。”
容華挑眉掃了長青一眼,一手輕輕扣着桌面,沒有一點意外,更沒有一點震驚。
一切不過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啊!
她又一次揚名天下了!
真正做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的頭顱已貴過諸國王侯。
容華淡淡一笑,甚至帶了幾分得意。
仿佛在說,看吧!看吧!這就是他看中的婦人,是不是很厲害。
“少主。”長青意味深長的說道:“如今她的侍衛已救活,就讓他們離開吧!從此他們的生死與我們再無半分關系。”
容華一眼看向長青:“若我不願呢?”
長青瞬間就怒了,他那般憤怒,那般失望的說道:“少主,魏國不會放過她,諸國黑暗勢力也不會放過她,便是家族也難以饒過她的,讓他們離開吧。”
容華沒有出聲。
長青接着又道:“你這是要與整個天下爲敵!”
他字字铿锵,話說的極重。
可饒是如此,都沒有勸的容華有半分的回心轉意。
“少主。”長青雙膝一軟,撲通一下跪在容華面前,苦苦哀求道:“你不能讓家族失望,更不能與整個天下無敵,爲了她,不值得。”
不過一個婦人而已!
縱然再好!
也不值得他這樣去做。
家族之中看似平靜,可實則也是暗波洶湧,一個不留神便要粉身碎骨,若是令得家族失望……
這後果他不敢想象。
諸子之争,尚慘不忍睹。
容氏少主之争從未停歇,且更是慘烈。
在長青的注視下,容華緩緩起身,他雙手撐住桌案之上,目不轉睛的看着長青,一字一句說道:“便是與整個天下爲敵又如何?”
“少主……”長青滿目失望,雙目通紅,痛心疾首難以言喻。
連哭的心都有了。
容華緩步走到長青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緩緩說道:“若我連她都護不住,這容氏少主,不做也罷!”
“少主。”長青聲音低沉,一字一沉說道:“你不能讓老夫人失望。”
容華站在那裏負手而立,背影長長的。
長青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接着又道:“更不能讓追随你的人失望。”
容華垂頭看着他,長青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的生死,系着無數人的生死,你的榮辱,更關系着無數人的榮辱。”
容華忽然開口了,聲音帶着無限蒼涼“那我的歡愉呢?”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長青,雙眸漆黑無波,緩緩說道:“何人在意過?我按着家族的意願,做着家族認爲我該做的事,承擔着家族的責任,沒有半點自我,這滿身的疲憊又有何人看得見?我隻想任性一次。”
隻是想護住一個人而已!
“少主!”長青當下愣在那裏。
他從未想到容華會這樣說。
他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從小陪着他一起長大,名義是主仆,但更是親如手足的兄弟。
所以也隻有他,敢攔下蘇茵所有的消息,不讓他知道。
容華這一番話,瞬間令得長青格外的心酸。
是的,很心酸。
這些年他的不易,他的疲憊,那些光鮮亮麗之下的黑暗,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少主。”長青聲音一軟,拱手說道:“諾。”
“起來吧!”容華看着長青,嘴角一勾。
長青随即起身。
容華扭頭看向平靜無波的湖面,雙眼一眯,轉身看向無爲說道:“挂上家族的族徽。”
這樣一來,便是昭告天下他的身份。
更有一個作用,吓退那些膽小的。
長青怎不知他心中所想。
“是”他拱手說道,雙目一沉,定定的看着容華。
從此,他再也不會勸他。
人總要爲自己活一次,不管結局如何,都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容華緩步走了出去,背對着長青說道:“将我的琴拿出來,我要在甲闆上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