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邯鄲城恁的熱鬧,寬大的街道兩旁處處張燈結彩,紅毯鋪地,路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一眼望去烏泱泱的一片。
王宮正門更是擠滿了人群,不分男女老幼,皆是脖子伸的老長,眼巴巴的看着。
蘇茵不似他們那般靠前。
她讓無爲将馬車停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始終坐在馬車裏不露一面。
她永遠記得上一世趙驚羽那盛氣淩人的摸樣。
今日不同往日,她換下素白的衣袍,穿了一身大紅色的衣衫,依舊一副少年的摸樣。
她布局多日,無論如何今日也是要來看一看的。
哪怕這邯鄲城中狂風暴雨就要來臨,也擋不住她的腳步。
蘇青遠果然不出她所料,已然出手。
原深這幾日都未上朝,于家中養傷,他一向人緣極佳,可這一次,竟無一人上門探望,所有人無不退避三舍。
那日驚雷一過,縱然沒有将他給劈死,他卻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
于大王眼中就更是如此。
若無罪何以遭受如此天譴。
原深是徹底臭了。
“快看,快看,燕王來迎娶公主了!”忽的,人群騷動了起來,所有人的視線聚集在一起,落在一人身上。
蘇茵一手撩開車簾,順着所有人的目光看了過去。
昨日還是陰雨密布,今日已是豔陽高照。
漫漫日光之下,燕傾頭戴王冠,一襲大紅的衣袍,坐于高頭大馬之上,面上沒有一絲表情,更無一點喜悅之意。
便是因爲他緊抿着唇角,才顯得越發高高在上。
蘇茵一眼看去。
燕傾似有感應一般,于數千人之中,朝蘇茵看來。
他與她離的那麽遠,尚隔着那麽多的人,卻一眼看到了她。
那瞬間,他苦澀的一笑,眼中滿是癡念。
“阿茵……”蘇茵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卻是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蘇茵擡手放下車簾,擋去他的視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這就是他的宿命,不是趙驚羽也會是别人。
此時,他需要與趙國聯姻,來鞏固自己的王位。
故而他别無選擇。
燕傾深深的看了蘇茵的馬車一眼。
縱然滿是留戀,終究與蘇茵擦肩而過。
太陽當空,已是正午。
于陰陽論之,此刻乃是陽中之陽,一天中陽氣最旺盛的時候,諸邪莫侵。
正是吉時。
依趙國之禮,燕傾并不用入宮迎娶,隻需等着公主與親人道别之後,在宮門口迎接便是。
若是以往,午時一到,公主就該出來了。
可如今午時已至,卻是還不見趙驚羽的身影。
就連一衆燕國使臣也忍不住小聲嘀咕了起來。
“午時已至,卻是還不見公主身影,莫不是趙國想悔婚嗎?”一個燕國使臣蹙着眉,低聲說道。
“若真是如此,當我燕國好欺辱的嗎?”又一個燕國使臣面色鐵青的說道。
随着時間推移。
一衆看熱鬧的百姓,也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起來。
“公主嫁到!”就在那時,一道尖銳的聲音猛地響起,令得所有人瞬間閉上了嘴,一眼不眨的看向宮門口。
數十個紅衣婢子的陪伴下,一道恁的婀娜的身影緩緩的走了過來,大紅的喜服上金線穿插,金鳳栩栩如生,仿佛要展翅高飛,走的近了聽得頭上的珠翠随着腳步叮當作響,由于蒙着紅色的蓋頭,所有人并看不到她的臉。
蘇茵掀了一條縫隙,隻看了一眼便笑了。
她那一笑絢麗至極,微微眯着的眼中盡是濃入暮霭的戾氣。
上一世的一切曆曆在目,仿若昨日,使得她一刻都不敢忘記,那刻在骨髓的疼,流入血脈的恨,還有無數個不眠之夜的傷。
她從不敢有片刻的忘記。
今日她要看着她從雲端跌入塵埃,受萬人唾罵,再無翻身之地。
燕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蘇茵的馬車。
在所有人的住視線,緩緩走了過去。
因爲他從無退路。
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與那道紅色的聲音并肩而立。
他在左,她在右,慢慢的伸手右手。
一旦她的手落入他的掌心,此生他便要與她執手相伴了。
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她的手輕輕的落入他的掌心。
漫天花雨落下。
燕傾牽着她緩緩前行。
然,不過走了兩步,燕傾雙眼一眯,猛地停了下來。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來不及反應的時候。
燕傾素手一揚,扯下身旁女子頭上大紅的蓋頭,随着一抹紅緩緩落地,她的眉眼就那麽落入所有人的眼中。
一張如花的嬌顔上寫滿驚慌失措。
燕傾聲音一沉:“她不是趙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