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雨幕中,行人匆匆。
空氣中滿是泥土的清香。
蘇茵緩緩的閉上眼,勾唇一笑。
來而不往非禮也!
有來有去才是她的性格。
片刻,她睜開眼,将手收回,看着無爲的背影說道:“我要知道容華的住處!”
“好!”無爲沉聲應道,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等蘇茵回去的時候,門口的那些人早已散去。
天漸漸暗了下去。
“阿茵!”蘇茵才踏進大廳,原氏便端着一碗參湯走了進來,上上下下看了蘇茵幾眼,張口說話:“快喝一碗參湯去去寒氣!”
蘇茵笑着接過參湯,視線落在原氏身上,恁的溫柔。
“母親,馬上就要夏至了,那裏來的寒氣。”話雖是這樣說,可蘇茵心中軟軟的,暖暖的,滿身的疲憊,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管在外面如何疲累,隻要回到家中看着母親,看着阿衍,她便覺得她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阿衍呢?”蘇茵一口飲盡那晚參湯。
原氏笑着接過碗,柔柔的說道:“無爲給阿衍找了個習武的師傅,他都入了迷,這會還不肯歇息呢!”
這事蘇茵是知道的。
蘇茵扭頭看了一眼無爲:“無爲,你去看看,這樣急于求成可不行。”
無爲看了蘇茵一眼,轉身離開。
原氏幾步走到蘇茵跟前,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
蘇茵一笑,一把拉過原氏的手,說道:“母親,我們是母女,再親密不過了,還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
容華婦人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母親怎會不知!
她這樣在這裏等她,無非是心中有疑問。
“阿茵!”原氏坐在蘇茵身旁,看了蘇茵一眼,垂着眸子說道:“從前是母親糊塗,那時候一心想着救人,才讓你做了那樣爲難的事。”
原氏一副自責的摸樣,看的蘇茵一陣心酸。她輕輕的将頭靠在原氏身上,拉着原氏的手說道:“母親,沒事的,也不是什麽爲難的事。”
原氏鼻子一酸,接着又道:“如今母親可是想明白了,青川容氏是何等煊赫的人家,你若真是無名無份的跟了容華,這一生哪還有半點幸福可言。”
從古至今,女子出嫁,在夫家的地位,全仰仗母族的威望。
如今,她們這樣無财無勢,阿茵若真跟了容華,在那樣一個家族中,根本生存不下去。
“母親,不會的。”蘇茵擡起頭,一瞬不瞬的看着原氏,笑着說道:“我從不是容華的婦人,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阿茵,母親隻想你找個能伴你終身的人,貧也好,富也罷,不過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這樣的人世間雖少,可也是有的。”原氏語重心長的說道,她不希望阿茵因爲她,便對世間兒郎失了信心,一輩子孤苦無依。
她再如何,還有她和阿衍伴她膝下,也不至于老了孤苦無依。
“母親,我聽你的。”
聽蘇茵這麽一說,原氏才放下心來。
蘇茵跟着原氏,一起去看了看阿衍,母子三人說了好一會話。
直到夜深了,看着阿衍睡着了,她和原氏才起身回房。
這一夜,蘇茵睡得很不安穩。
蘇青遠不出她所料,已然出手了。
倒是原深按兵不動,一點動靜都沒有,叫她心裏很是不安。
她清楚的記得,上一世,原沁嫁給了趙信。
縱使最後趙信失勢,原深也是安然無恙,一直到趙初繼位,還升了官,過的越發滋潤了。
趙信那裏也沒閑着,想必早已部署好一切。
雨還在下,下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日天亮,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
直到午後,才停了。
日光穿透雲層,陽光普照大地。
明媚的很。
趙初坐在書房,放下手中的毛筆,幾步走到窗邊,目不轉睛的看着湛藍無雲的天空,整個人一動不動,面上無波,表情卻是凝重的很。
昨日,蘇茵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回蕩着。
“公子,怎麽了?”直到在書房服侍他的仆從端着茶走了進來。
“無事!”他才回過神來。
仆從将茶放下,輕輕的退了出去。
他輕抿了一口茶,緩緩的閉上了眼。
蘇氏阿茵,再一次刷新了他對她的認知。
從來他看着她都如霧裏看花,每一次他仿佛看透她的時候,卻發現這根本不是全部的她。
如今,卻是叫他越發看不透了。
“徐才!”片刻,趙初睜開眼,沉聲喚道。
“在!”他聲音一落,徐才幾步走上前去,拱手說道:“公子有何吩咐!”
趙初眯着眼看着徐才,一字一頓的說道:“讓所有人全部撤回來,這一次便是趙奕捅破天了,也與我們無關。”
“公子……”徐才瞬間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趙初,張口說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不必多言,隻需依令行事便可。”趙初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若說昨日他還存着幾分僥幸,今日他卻是不想冒一點風險了。
“是!”縱有不願,徐才也隻得拱手退下。
趙初執筆沾墨,于竹簡之上,一筆一劃寫下兩個字。
蘇茵!
他定睛看着那兩個字,仿佛在看蘇茵一般,低聲呢喃道:“你究竟要的是什麽?”
彼時,容華有事需要外出一趟,正坐在馬車之内閉目養神。
長青在外駕車。
忽的,就在容華半醒半睡之間,馬車猛地停了下來。
“夫主,一番溫存之後,你說了讓妾等着你,等你迎我入門,爲何一去不複返了?叫妾流幹了所有眼淚。”忽的,一絕色女子撲到容華車前,緊緊拽着馬車一角,淚如雨下的控訴道,聲音幾度哽咽道不盡的委屈。
長青瞬間便愣住了,在他還鬧不清楚這是哪一出的時候。
那絕色女子高聲喊道:“夫主,你可是青川容氏少主,怎可言而無信?”
容華緩緩睜開眼,不由得淡淡一笑。
“夫主,同樣的話,你也對妾說過的,妾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如今再見你一面,當真死而無憾了。”那絕色女子聲音一落,便又從人群中沖出一人來,同樣的那也是一個容色傾城的女子,她一下子癱軟在容華馬車之前,聲聲帶着血淚:“你說過妾已是你的婦人,自不會棄妾于不顧的,他日的山盟海誓,如何轉眼變成空。”
容華二字一出,瞬間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
“你個天殺的,還說過要娶我爲妻呢!”那兩個絕色女子,衆人已看的應接不暇,豈料又從人群中沖着一女子來,她一襲紅紗,眉眼微微上挑,妖娆之中帶着無限風情,一雙美目勾人心弦。
說着,這女子雙手落在小腹上,笑着笑着落下淚了:“我腹中尚有你的血脈,你怎可棄我于不管不顧?”
這一幕幕當真是驚呆了所有人。
以至于所有人一言不發,齊刷刷的盯着馬車。
容華始終不露一面,不發一言。
“夫主,那日我在上,你在下,亦說了要我等你的。”忽的,人群中又沖出一個如玉少年,那少年生的極好,唇紅齒白,一副弱不禁風的摸樣,比那妖娆的女子還要多幾分妩媚。
他一出來,頓時驚得所有人下巴都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