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出聲。
他一襲素白的袍子,站在蘇茵五步之外,目不轉睛的看着她,餘光淡淡的掃了燕傾一眼。
所有人皆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有人喜歡金銀加身,來彰顯自己的身份,而他一襲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素袍,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華貴絕塵的氣質便已蓋過所有人,讓人不由得擡頭仰視。
無論何時,隻要他一出現,便會成爲所有人的焦點,讓人忍不住自慚形穢。
燕傾亦擡頭看着他。
兩人視線相交的那瞬間,皆是淡淡一笑,深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蘇茵看了容華一眼,低頭看着懷中的燕傾,不由得蹙起眉頭,她眯着眼說道:“苦肉計?”
原本燕傾半合眼,一副氣若遊絲的感覺。
蘇茵聲音一落,他頓時挑了挑眼皮,劇烈的咳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阿茵,我覺得我就要不行了,你莫要想着我,也莫要念着我,一定好好的活下去。”
說着,燕傾面色一青,嘴唇泛紫,全身癱軟的躺在那裏,咳嗽的越發厲害。
任誰看都是一副垂死的摸樣。
燕國的那些侍衛,頭垂的低低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副傷心欲絕的摸樣,越發渲染着生死離别的場面。
蘇茵當真看不出一點端倪。
她下意識的擡頭朝容華看去。
容華手一擡,對着她說道:“阿茵,過來!”
說着淡淡的看了燕傾一眼,眼中滿是挑釁。
蘇茵沒有動,她怎麽也不相信燕傾這副樣子是裝出來的。
她親眼所見長劍刺入他的身子,落在她衣裙上的血還帶着溫度,那麽多,那麽多的血,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容華頓時讀懂她心中所想,他居高臨下的看了燕青一眼,聲音不帶一絲波瀾,緩緩說道:“這傷是不假,不過隻是皮外傷罷了,并未傷及肺腑,燕王何許人也!這點小傷該是面不改色才對,他之所以一副垂死的摸樣,不過是故意逆行自己體内的氣息,所造成的假象而已。”
蘇茵面色一青,頓時就怒了,她冷冷丢開燕傾的身子,瞬間起身,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她此生最讨厭的便是别人的欺瞞。
燕傾被蘇茵冷冷丢在地上,他哭喪着臉,一臉的委屈,喃喃說道:“阿茵,這傷是真的很疼的,很疼,很疼的,就快要死了一樣。”
“是嗎?”蘇茵咬牙切齒的瞪着燕傾,一字一句的說道:“要死趕緊死,我送你一副紫檀的棺木。”
“阿茵!”原本一副垂死摸樣的燕傾,瞬間捂着胸口坐了起來,他可憐兮兮的看着蘇茵,還假意的咳了幾聲,卻也沒換的蘇茵回眸看上一眼。
蘇茵提步就走。
等走的近了,她才發現,燕國的那群侍衛那裏是傷心欲絕的摸樣,分明是忍笑快要忍出内傷的樣子,至于肩膀一抖一抖的不過是在偷笑。
“阿茵!”見蘇茵理也不理他,燕傾索性站了起來,血也止住了,面色也恢複如常,不過稍有一點蒼白罷了。
無爲看着忍不住眼角一抽,十分鄙夷的看了燕傾一眼,擡步跟着蘇茵身後。
“夫主……”那邊冷氏哭天抹淚的伏在原深身旁,呂氏也是一臉的驚慌失措,已然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茵幾步走到呂氏身旁,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原深,張口說道:“外祖母,不必驚慌,他死不了的。”
“阿茵!”呂氏瞬間落下淚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一臉的爲難,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
蘇茵緩緩一笑,俯下身去,輕輕的抱了呂氏一下,将頭靠在她肩頭,喃喃說道:“外祖母一定保重身體,阿茵就此别過!”
說着,再不看呂氏一眼起身就走。
今日原深的結局該是被驚雷被劈死的。
可看着外祖母苦苦相求,她終究還是心軟了。
可是,隻有這一次!
下一次,她再也不會手下留情。
“阿茵……”呂氏看着她的背影,擡着手朝虛空中那麽一抓,卻是什麽都沒有握住,她跌坐在原深身旁,放聲大哭。
怎麽會變成這樣?
“阿茵,你等等我!”燕傾擡步就要去追蘇茵,與此同時,他冷冷的瞪了容華一眼,那一眼滿是敵意。
都怪他,不然的話,阿茵這一番感動下來,以身相許也不是什麽難事,他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那會落到這步田地,阿茵竟是理也不理他了。
容華腳步一移,施施然的擋在燕傾面前,燕傾頓時擡起頭,一眼森寒的看着他。
容華嘴角一勾,對着燕傾拱手一禮,半垂着眸子,雲淡風輕的說道:“請受容華一禮!”
燕傾頓時睜大了眼,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你是容華,青川容氏少主!”
容華輕颔首,看着燕傾接着又道:“多謝燕王救下容華之婦人,如此大恩,他日容華必當傾力報答!”
“你之婦人?”燕傾漫不經心一笑:“你不必謝我,我所求乃是吾之王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