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編鍾止,所有人都禁聲不語。
趙初深深的看了蘇茵一眼,大步走到自己的座位。
“參見大王……”随着一道黑色的身影緩緩而至,所有人無不跪下行禮。
蘇茵雙膝跪在那裏,隻看見一雙烏黑的靴子,上面金線穿插,繡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龍,緩緩的從她面前走過。
上一世,她家破人亡,身份卑微,自然沒有資格觐見大王,以至于她從未見過當今大王。
直到她跪倒雙膝發麻,才聽到一聲低沉而冗長的聲音:“免禮!”
“謝大王!”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說道。
一個個起身,退回座位。
由于離的遠,蘇茵擡頭望去,也并未看清大王的摸樣,隻看得他坐在那裏,身姿挺拔,一點也不似一垂暮之人。
大王之下是諸公子之位,諸公子之後才是群臣之位,以職位高低論遠近。
蘇茵一眼掃去,竟發現她父親也在,且排在諸公子之後,于群臣之中排行第二,在他前面的是左相,這個位置已是異常顯赫。
自古文尊武卑,若按職位高低來說,他是無論如何也排不到這個位置的。
蘇青遠擡頭看了蘇茵一眼,父女兩人視線交彙。
蘇青遠瞬間垂下頭去,臉上甚至有些不自然。
自那日他氣勢洶洶的來尋蘇茵後,蘇茵在未見過他,可也聽說,這幾日他并未宿在林氏那裏。
可見因此一事,他與林氏到底生了嫌隙。
“諸卿盡可暢飲,今日邀諸位在此飲宴,寡人并無它意,那日天象一顯,寡人深知自己有罪,不明是非,不辨清白,此乃寡人之罪,今日請諸位爲鑒,他日寡人定當明辨是非,但求蒼天寬恕!”大*音低沉,說的緩慢,說話同時,手持酒盞緩緩站起。
他一一環視在場所有人,聲音一高:“這第一杯酒便敬蒼天鬼神。”
随着他一起身,所有人紛紛站起。
他手一揚,将手中的酒灑在地上。
“大王英明!”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雙手一叉高聲說道。
寺人随即又端上一杯酒來,大王接過酒盞,開口說道:“飲酒!”
說着,将杯中的酒一飲而下。
“謝大王!”所有人亦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編鍾起,宴會始!
那酒甚是辛辣,蘇茵隻做了個樣子抿了一口,便擱在一旁。
這樣的宴會最是無趣,規矩繁多,拘謹的很。
紅衣舞姬緩緩而至,于地毯之上翩然起舞,一個個身輕如燕,舞姿曼妙,長袖揮舞,翩然如飛。
忽的,趙奕對着蘇茵,遙遙的舉起酒盞,淡淡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眼神帶着算計,亦帶着挑釁。
蘇茵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猛地被他身旁的一個身影吸引了視線。
在他身後兩步之遙,竟跪坐着一人,那人一身青色衣袍,面容俊朗,此刻半垂着頭,正無聲無息的吃着杯中酒。
不是謝懷瑾又是誰!
蘇茵雙眸一眯,一下便笑了。
那個位置顯然是幕僚之位,這種場合諸位公子自然可以帶自己的幕僚出入。
這才幾日,謝懷瑾便能取得趙奕的信任,甚至帶他出席這宮中宴會,足可見謝懷瑾的本事。
蘇茵望着謝懷瑾同時,一道視線悄無聲息的落在她身上,令得她極不舒服。
她順着視線尋去,竟與趙信的視線撞在一起。
趙信一身暗紅色的衣袍,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着蘇茵,端起酒盞輕輕的抿了一口。
那摸樣瞬間讓蘇茵想起色彩斑斓的毒蛇,吐着殷紅濕滑的信子,讓人不寒而栗。
蘇茵隻看了他一眼,便扭過頭去。
不料,恰與趙初的視線彙在一起。
當今成年的公子也不過三位,趙奕,趙信,趙初。
此刻他們三人皆望着蘇茵。
每個人的神色都不同。
與此同時,大王也不着痕迹朝他們三人視線交彙處,淡淡的掃了一眼。
蘇茵猛地脊背一僵,瞬間坐直了身子,收回視線,再不看旁人一眼。
一舞做罷,舞姬紛紛退下。
酒香四溢,推杯換盞之間。
趙奕突然站了起來。
一道道視線中,他淡淡的看了蘇茵一眼,大步走來出來,對着身居上位的大王,雙手一叉開口說道:“父王,今日兒臣有一事,求父王成全。”
大王看着他不着痕迹雙眼一眯,一言未發。
趙奕接着又道:“兒臣與蘇青遠之女,蘇氏阿茵情投意合,且已向蘇氏阿茵求娶,求父王成全兒臣,當衆下旨爲兒臣賜婚。”
說着,趙奕衣袍一撩,重重的跪了下去。
一時之間,所有人無不看着他。
蘇茵卻是扭頭看向大王。
他沒有說話,隻是深深的看着趙奕。
若是細看的話,便會發覺他眼中的不悅。
片刻,大*音一沉:“蘇氏阿茵何在?”
蘇茵一個激靈站了起來,一道道視線中,她緩步站了出來,對着大王跪了下去,一字一句的說道:“回禀大王,蘇氏阿茵在此!”
“擡起頭來!”随着大王一聲令下,蘇茵緩緩擡起頭了。
足以與白日媲美的燭火中,她一襲素色衣裙,粉黛未施,唇紅齒白,容色清麗,雙眸堪比天上的星子,熠熠生輝,波光流轉間華光異彩,璀璨奪目,她之美在神,而不在形。
與一衆貴女相較,便如牡丹與玉蘭。
大王還未開口。
趙信隻看了蘇茵一眼,嘴角含笑,大步走來出來。
他看了一眼趙奕,雙手一叉,在他身旁跪了下來,拱手說道:“父王,這蘇氏阿茵,兒臣一看也喜歡的緊,也想娶她爲婦,求父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