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茵的馬車可不似他們的馬車,有些窄小,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的鼻息都能落在對方臉上。
蘇茵嘴角一彎,帶着一絲譏諷:“公子的消息真真靈通的很!”
公子奕不過昨晚才去他們家一說,趙初便已經知曉了。
趙初亦是嘴角一彎,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從前他覺得這世間的女子,皮囊再好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可面前這蘇氏阿茵,年紀尚不過十五,還未行及笄之禮,那一手鬼神之怒,真真閃瞎了他的眼。
真叫他刮目相看呀!
若是他出手,也不能做的如此幹淨漂亮。
甚至連父王都下了罪己诏。
他雙眼一眯,淡淡說道:“你可願意?”
蘇茵一怔,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當下眉眼彎彎的說道:“我若是助他一掃障礙,登上趙王之位,我就是王後,這趙國最尊貴的女子。”
說着,蘇茵一頓,一瞬不瞬的望着趙初,嘴角一揚:“你說我願意還是不願意呢?”
趙初哈哈一笑:“蘇氏阿茵,你不願的。”
若是願意,她當初也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要助他登上那個位置。
況且趙奕這樣百般算計她父親,她肯定心知肚明,以她這個性子,怎肯委身于仇人。
蘇茵單手支着頭,再不看趙初一眼,透過車窗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慢悠悠的說道:“我願不願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生活從此再無半分平靜可言。
公子奕這一出,無異于把她放在火上烤,父親不降反升,她作爲蘇氏嫡女,一時之間被放在風口浪尖,畢竟娶了她,便等于得到了蘇家的支持。
大王一向英明,斷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趙初怎不知她話中的意思,他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望着她的側臉,緩緩說道:“蘇氏阿茵,你敢不敢陪我賭一局,勝了,你依舊可以做趙國最尊爲的女子。”
蘇茵慢慢的扭過頭來看向趙初。
趙初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接着又道:“敗了便陪我一同共赴黃泉!”
蘇茵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會敗的。”
不管前世今生都不會。
趙初的眼睛瞬間亮了,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蘇茵。
蘇茵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滿滿都是她的身影,她淡淡的一笑,說的極慢,直呼他的名諱:“趙初,不論你還是誰,我都不想做這趙國最尊貴的女子。”
趙初瞳孔一緊,蘇茵嘴角一挑,轉移視線,再不看趙初一眼:“我助你不過是見不得有些人好!”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一定會登上那個位置。
“蘇氏阿茵!”趙初的聲音恁的淡漠,他嘴角一勾,輕聲說道:“我知道了!”
說着,深深的望了蘇茵一眼,縱身跳下馬車。
蘇茵擡頭望去,他已消失在人群中。
趙初所來也不過試探一下她的心意,她何不讓他如了意。
“無爲!”蘇茵輕輕的喚了一聲,無爲正在駕車,随意應了一聲:“在!”
誰能想到,一個斷臂車夫,竟是諸國排行榜第一的金牌殺手。
蘇茵望了一眼天上的日頭,緩緩說道:“你把馬車停在護城河旁,我随意走走,你去大倉糧店,便說是我讓你去取上一次的酬勞。”
她早些時候撒了網,現下也該收網了。
無爲扭頭望着她冷冷說道:“我這一走,誰來護着你!”
蘇茵定睛望着無爲,笑的恁的燦爛:“無爲,難道我的頭顱,會比你的頭顱更爲金貴?誰會天天念着要殺我。”
除了她天天念着要滅了别人,誰還會這樣無聊。
無爲想了想大倉糧店也沒有多遠,他去去就回,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事。
便将馬車停在了護城河旁。
蘇茵從馬車一躍而下,望着無爲說道:“我就在這裏等你!”
“好!”無爲點了點頭,駕車離去。
蘇茵一人順着護城河旁的小道,慢悠悠的走着,安靜的很,除了她幾乎沒什麽人。
春風拂過河面,水波蕩漾,小道旁的柳樹已然長了新芽,黃中帶着一絲綠可愛極了。
蘇茵望着竟有些入了迷。
“姐姐!”忽然一個孩子扯住了蘇茵的衣角。
蘇茵垂頭望去,那個孩子不過五六歲,渾身髒兮兮的,連臉上也滿是污垢,唯有一雙眼睛格外的澄明。
蘇茵忽然想起了阿衍,頓時戒心全無,她笑盈盈俯下身去,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頭發,開口說道:“你叫我何事?”
那小男孩頓時眼睛一紅,哭着說道:“母親病了,我不知道醫館的路,你能帶我去嗎?”
“好!”蘇茵笑着說道.
那小男孩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聲說道:“謝謝姐姐。”
從懷裏拿出一張有些破舊的絲絹,低聲說道:“這是一張藥方,可是我不識得上面的字,姐姐能幫我讀一下嗎?”
“好!”那小男孩拿着絲絹往蘇茵面前一晃,蘇茵剛想要伸手接過,不料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便軟了下去.
一月如鈎。
“铮铮铮……”蘇茵是在一陣琴聲中清醒的,神思恢複的那瞬間,她猛地睜開眼,滿目清明的坐了起來.
出現在她眼中的是一間幹淨整潔,處處透着風雅的竹屋。
除了滿屋素白的紗幔,屋裏的陳設皆是竹子制成的,床榻,桌椅,還有茶杯,甚至連地闆都是竹子的。
“你醒了?”她擡頭望去,便見容華一身素色衣袍走了進來。
玄月當空,生生成了他的配襯。
蘇茵望着不由得入了迷,她蹙着眉張口問道:“我怎麽會在這裏?”
她記得她在護城河旁,遇到一個孩子,然後便沒有了然後!
忽的,她明白過來,眼光一冷,低沉沉的說道:“可是那個孩子?”
容華掃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你隻知無爲,卻不知道童生,活該着了他的道。”
“童生!”蘇茵念着這個名字,緩緩從榻上起身,她嘴角一彎,冷冷笑起。
殺手排行榜第三的童生,永遠都是一副五六歲孩童的摸樣,卻是殺人如麻,心狠手辣喜歡生食人肉,比起無爲來殘忍百倍。
蘇茵突然覺得脊背發冷,心中一陣惡心,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是誰的手筆?還真是不小呢?”蘇茵望着容華,一字一句的問道,明明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眼中卻滿是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