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燈火下,男人的臉泛着不正常的紅色,雙目漆黑宛若深潭,寒氣森森,滿帶殺芒。
“噗嗤。”蘇茵沒有一絲的恐懼,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小刀,瞬間就笑了。
那一笑燦若煙花,很是絢麗。
有誰會想到,殺手排行榜的第一殺手,竟然用了這樣一把小刀,跟孩童的玩具似得,看起來沒有一點的殺傷力,配上他那足足七尺有餘的身高,真是可笑的厲害。
饒是事先知道,蘇茵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無爲臉色一陰,從牙縫中擠出一絲聲音:“怎麽?很可笑嗎?你可知道見過這把小刀的人都去了那裏?”
蘇茵紅口白牙一笑:“自然是去了閻羅殿!”
說的是漫不經心,沒有絲毫的恐懼。
上一世,謝懷瑾就是在這裏陰差陽錯的救了他,從此以他爲劍,以他爲盾,不知解決了多少棘手的問題,除去了多少絆腳石。
謝懷瑾一路走來,那麽順利,無爲功不可沒。
這一世,她捷足先登,搶占先機,在謝懷瑾之前救下無爲,想必他之後的路,比上一世要艱難多了。
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無爲目光一陰,冷冷一笑:“你倒是聰明的很,不過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他的額頭上冒着絲絲汗珠,雙頰殷紅,泛着些許青色,拿着小刀的手忍不住抖動起來,他想要割斷蘇茵的喉嚨,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動彈不得了。
蘇茵目不轉睛的看着無爲:“你現在殺不了我。”
“你!”無爲冷眼掃了蘇茵一下,瞬間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着咳着,嘴裏噴出大口的鮮血。
他身子一軟,從新倒在草堆之上,臉色盡是死灰之氣。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救你!”蘇茵俯下身去,一把撕開無爲的外衣。
無爲臉憋得通紅,卻是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蘇茵,他雙目滾圓,怒不可遏,幾乎噴出火來。
微弱的燈光下,無爲身上傷痕交錯,舊傷上疊着新傷,幾乎沒有一片完好的肌膚,每一道傷都泛着血,腫的老高,觸目驚心的很,撲鼻而來一股惡臭味。
無爲急怒攻心,加上體力不支,瞬間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若是上一世,蘇茵定是連看都不敢看上一眼的。
可以往的蘇茵早已不複存在。
她不疾不徐的替無爲處理着身上的傷口,先是撿起落在地上的小刀,往火上一烤,替無爲割去身上腐肉,撒上傷藥。
此刻,無爲的身子滾燙,整個人如個大火球一樣,摸一下燙手。
蘇茵将無爲的身子平鋪放好,大步走了出去。
急忙喚來車夫卻打些水來,車夫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看着蘇茵給的價碼不低的份上,還是去了。
不過片刻,車夫便提了一桶水進來。
蘇茵接過水,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浸泡在剛打來的水中,擰了擰水,敷在無爲的額頭上。
看着他擰緊的額頭,慢慢舒展開來,蘇茵微微松了口氣。
明知他會挺過這一關,心中卻還是有些擔憂。
外傷最懼高熱,看着他這樣了無生機的躺在這裏,誰能想到便是這樣一個人,諸國王侯之頭顱,不過手到擒來。
他的命可是金貴的很,地下暗莊已經叫價百萬,便是一國諸侯也不過這個價碼。
所以他傷了,痛了,都得忍着,一旦叫外人知曉,隻怕會群起而攻之,難怪他會躲在一處如此荒涼的破廟裏。
蘇茵每隔片刻,便會換下他頭上的素紗,從新浸泡了涼水在覆在他頭上,就這樣整整照顧了他一個晚上。
直至他高熱退下,面色褪去那層绯紅,蘇茵才稍稍放松了些。
她抱着膝,緊挨着無爲坐着,眼皮漸漸重了起來。
太陽平地升起,華光萬丈,将黑暗驅走,帶來光明。
無爲睜開眼就看見一少女抱着膝,和着眼眼,坐在他身旁,她面色白淨,睫毛又濃又密,唇色绯紅,一襲素紗,長發散落肩頭。
她逆着光坐着那裏,身後華光萬丈,叫人移不開視線。
無爲一下看癡了去。
那瞬間他的心境竟從未有過的平和,仿佛這世間百态,遍地狼藉,殺戮血腥都再與他沒有半分關系。
“你醒了。”蘇茵睜開眼的那瞬間,無爲頓時有些促狹。
他冷冷一哼,扭過臉頭。
蘇茵毫不似别的少女那樣扭捏,她伸手落在無爲額頭,見他體溫如常,不由得嘴角上揚:“你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無爲瞬間扭過頭來,一瞬不瞬的看着蘇茵,瞳孔緩緩收緊,聲音恁的淡漠:“說吧,你救我究竟有什麽目的?”
先不說她知道他的身份,便是這世間也沒有這樣的巧合。
蘇茵緩緩站起“我确實是有我的目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
無爲挑眉掃了蘇茵一眼:“你讓我去取誰的命。”
蘇茵笑了:“我便隻能讓你殺人嗎?”
無爲一愣,蘇茵說着一頓,接着又道:“我要你去替我護住一人平安,待他平安回京後,你我便再無半分關系。”
無聲深深的看着蘇茵,冷冷一笑:“真是可笑,你竟要我去護住一人,難道不知道,我擅長的是殺人嗎?”
“我知道你無爲有仇必報,有恩必答,我救你一命,隻要你替我護住一人,說來說去也是你賺了。”蘇茵淡淡的看着無爲。
從謝懷瑾的事上,便可知道無爲的爲人,有仇必報,有恩必答,這樣的人比起如謝懷瑾那樣口蜜腹劍的人,到更叫人喜歡。
“好。”無爲想都沒想沉聲說道。
她說的不錯,他這樣的人便是有仇必報,有恩必答,她救了他的命,他理應要報答她的,況且不過去護住一個人,更是小事一樁,他沒有理由不答應她。
蘇茵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懸在心頭的那顆巨石總算落地了。
父親的爲人她清楚的很,隻要能護住他的性命,不愁沒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隻要父親在,母親就能安然的活着,她和阿衍永遠都會是幸福的孩子。
蘇茵附在無爲耳邊小聲的說了句話,無爲面色如常。
蘇茵緩緩起身說道:“你傷勢爲好,不必急着出發,明日清晨出發便可。”
說着,大步轉身離去。
她知道無爲這樣的人言之必行。
車夫在馬車上将就了一晚,見蘇茵走來,打着哈欠從馬車跳了下來,對着蘇茵說道:“來的時候可沒有說要在城外過夜的。”
蘇茵一笑,跳上馬車“知道了,會給你加錢的,趕緊往回趕路吧。”
來的時候,她也沒想着會在城外過夜,可若是她昨晚離去,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付之東流了。
她一夜未歸,母親和阿衍也不知擔憂成什麽樣子了。
“好嘞。”一聽說價錢,車夫頓時眉開眼笑的揚起手中的馬鞭。
車輪轉動,揚起陣陣浮灰。
就這樣熬了一夜,蘇茵也是疲憊的很,一上車便合上了眼。
“砰砰砰……”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蘇茵半醒半睡間,馬車猛地停了下來,她一個不察,頭狠狠的磕在馬車上。
“我類個乖乖,這下可要沒命了!”就聽到車夫在外面大聲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