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廚房？
沒錯，廚房，盧偉很明顯的感受到了廚房裏傳遞來的溫暖。
盧偉有些警惕，明明自己還沒有回家做飯呢，怎麽就有溫暖的感覺？
一陣嘈雜吵鬧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盧偉從後院抄起一根棍子就湊了進去...
可一進去，眼前的場景就讓他愣了愣。
依然是一杆油燈點燃的廚房，不是一般的熱鬧。
“小蘇漓，幫爸爸我拿點醬油來...”
“汪——！”
“爲什麽狐狸會叫汪汪啊！小學裏教的東西都是騙人的嗎？”盧賢一臉難以吐槽的語氣看着狗叫的小狐狸。
旁邊系着圍裙，在一旁炒菜的楊瑩瑩推了推并不存在的黑框眼鏡說道：“你還是圖樣圖森破破了，狐狸是犬科動物，學汪叫...大概很科學，所以說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總感覺你在一本正經的忽悠我啊！其實真實原因就是你也不知道啊...”盧賢撓了撓腦袋，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轉身就看到了盧偉，高興的撲了過去：“哎喲哥哥！你回來啦。”
盧賢還是一臉呆愣，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面對眼前的一切...
“道...道長..還有...楊小姐...”
楊瑩瑩熟練的擺弄着眼前的炒飯，看着盧偉也不意外，擺了擺自己的鍋鏟說道：“哦，是你啊，今天沒你的事了，你就去旁邊吃瓜玩耍好了，做飯這種事情姐可是很拿手...”
此時，楊瑩瑩熟練的翻炒着菜肴，讓盧偉看的是一臉懵逼。
盧偉很想說這不是主要問題啊，主要問題是爲毛會出現在他家，還那麽熟練的在人家的廚房裏搞搞震...
可盧偉還是說不出口來。
這個家，這個屋子，這裏，已經很久都沒有真正熱鬧的味道了，現在的廚房裏，大家都很開心，自己那個并不可愛的妹妹，很開心...
“道長...您...”盧偉轉身看着熟練的打着雞蛋的李雲，前段時間才神出鬼沒的出現在金珊珊和自己面前，現在又神出鬼沒的出現在這裏。
李雲微微一笑，一邊熟練的打着雞蛋，一邊說道：“放心吧，貧道是不會做出讓人去死的黑暗料理的，貧道在作爲一名道士的同時，也經常一人生活，絕對是一名合格的廚濕。”
随後楊瑩瑩瞥了瞥盧偉手中的那一大塊豬肉，指着他說道。
“不介意吧。”
“給...”
盧偉将豬肉遞給了楊瑩瑩...
就連盧賢小姑娘都在旁邊一起切菜，小小的手握着尺寸不相符的菜刀，熟練的切下一塊塊小肉塊。
盧賢，從來沒有那麽開心過，這個平時一塊肉都難吃上的小姑娘今天看到那麽一大坨肉，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盧居士，今天便讓我們下廚吧，就當...完成老爺子的心願。”
“我爺爺...的心願？他已經癡呆了好多年了啊...他能有什麽心願。”盧偉一臉疑惑的看着門外的盧正義。
盧正義整個人依然是癡癡呆呆的愣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可言，根本不可能說出心願什麽的。
可盧偉看着裏邊熱火朝天的樣子，下意識的就想要相信，也是直接來到了後院，老老實實的等待着，等待着裏邊熱火朝天的飯菜出爐。
“我已經...多久沒有和大家一起吃飯了...”
盧偉點了一根煙，回憶起往昔來...
此時，盧賢也跑了出來，習慣性的抱住了自己哥哥。
“都是大女孩了，不要老抱着哥哥了...”盧偉微笑的看着盧賢說道：“你呢，不是說要幫道長做菜嗎？”
“啊...我隻是...出來休息一下而已啦，等一下就進去啦。”盧賢賊兮兮的看着廚房那邊。
盧偉敲了下盧賢的腦袋，立刻就知道這貨是出來偷懶來着了。
“你個小機靈鬼，麻煩客人做菜就算了，你自己還出來偷懶，我不記得我有把你教育成這樣啊...”
盧賢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哭訴道：“我...我才沒有偷懶啦...真的是廚房裏沒有需要我的地方，那一隻狐狸你知道不，就是那個大叔養的小狐狸，她居然會切菜啊！”
此時，盧偉覺得是一陣可笑：“狐狸切菜，你這肯定是空氣撞擊産生幻覺了吧，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吧...乖，以後少看點漫畫，多讀點書。”
盧賢還想掙紮一會兒，可想一下，或許真的是因爲太過昏暗，自己産生了幻覺什麽的也說不定呢...
一陣陣香味從廚房裏飄出來，盧偉思緒回到從前，從前自己父母在的時候...
“對了哥哥，以前爸爸媽媽也是這麽做飯給我們吃的嗎...”盧賢靠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說道。
“爸爸是不會做飯的，以前都是媽媽做給我們吃的...哦對了，你當時還在吃奶還有米糊糊呢，隻有我是吃着老媽做的飯菜。”盧偉摟着盧賢說道：“媽媽做的飯啊，其實十分的稀疏平常，怎麽說呢，就是不咋的...還沒有哥哥我做的好吃呢。”
“哇！哥哥你真不要臉...”盧賢才不相信。
“是真的哦，媽媽做的飯總是會放少鹽，那味道都能淡出鳥來，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會喜歡媽媽做的飯菜吧，少鹽不鹹，味道适中，我記得你不喜歡吃重口味的玩意的...我呢就不是很喜歡太淡的飯菜。”盧偉笑道。
盧賢腦補了下味道，再腦補了下天天給自己做飯的哥哥，還有記憶早就已經模糊的媽媽，抱着盧偉的手臂說道。
“emmmmm...我還是喜歡哥哥的飯菜...”
“不要忘記母親飯菜的味道，雖然她可能沒什麽機會做飯給你吃，可她不是不想做飯給你吃，而是不能...她還是很愛你的。”盧偉當然知道盧賢爲什麽會這麽說，在她的腦海裏，母親這個詞早就模糊的不能再模糊。
在她的世界裏，隻有哥哥，隻有爺爺...
此時盧賢笑着說道。
“我要快快的長大，才能保護哥哥，才能保護爺爺...”
“你這小機靈鬼，哥哥哪裏需要你保護呢...明明作爲哥哥保護妹妹才對，而且，你也不要忘記了爸爸媽媽啊...”盧偉無奈的說道。
“爸爸媽媽啊，主要是沒有什麽實感，我都是和哥哥還有爺爺一起生活的。”盧賢好奇的看着盧偉說道：“我們的父母...究竟是什麽人呢？”
“我們的父母啊...”
盧偉的思緒回到從前...
“至少，我的父親，他在外邊看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
......
“我們的父母...是人渣？”盧賢撓了撓腦袋，有些好奇自家哥哥的評價。
盧偉則是想繼續點一根煙抽，可煙點到一半就想起自己妹妹在旁邊，沒有繼續抽煙，隻是說道：“我們的父親啊...就連我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隻能想起那一天，因爲我生日，偷了一輛電動車，用賣電動車的錢來給我買生日禮物...”
“說起來，當時我們全家都靠父親偷電動車來養的呢，我的爺爺那時候已經有些癡呆，失去勞動能力，父親沒有什麽文化水平，也沒有什麽本事，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因爲壓根沒有人要他，就連工廠也不會要一個體質孱弱的中年人...不得已之下，他隻能走上偷竊的道路，成爲一個人人喊打的小偷。”盧偉笑道：“當然，作爲小偷的父親最後也付出了代價，因爲被發現逃跑，最後被路過的車輛撞死...從外人的角度看來，我的父親僅僅隻是死有餘辜而已吧，畢竟小偷這種東西在哪裏都不會被認可的...”
盧賢有些小小的不開心，盧偉也理解自己妹妹的心情，在得知父親不是什麽偉大的人，甚至連一個好人都稱不上時，那種心情...
“哥哥...你不要去當小偷，老師說，壞人是沒有好下場的...小偷就是壞人，爸爸是壞人...我隻要哥哥平安就好...”
盧偉的表情一滞，摸亂了盧賢的頭發，盧賢這一次也沒有閃避，任由盧偉撫摸頭發。
“诶，你不是老抗拒我摸頭發的嗎？說會長不高。”
“今天...今天例外...隻要哥哥開心就好，就破例讓你摸一次吧...”盧賢閉上雙眼，任由自己頭發被摸的淩亂不堪也隻是無語凝咽。
見這一副樣子盧偉也是哭笑不得，回身将盧正義的輪椅給推出來。
“這輪椅，是爸爸留下最後的遺物...用過路司機賠償的撫慰金，買的輪椅，讓爺爺能夠再一次行動...”
“我的父親呢，或許在外邊看來是一個人渣，偷竊他人的财物來養活自己的蝼蟻，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沒有任何尊嚴可言，是可以任意踐踏的存在...”盧偉的眼神深邃起來說道：“可我呢，始終認爲我的父親是一個大英雄，對我來說，對我們家來說的大英雄，養活了病弱的母親，還有你和我...雖然我們母親呢，最後還是去世了，可還是留給了我和父親一段快樂的時光經曆啊。”
盧偉閉上眼...
【媽媽，我今天要吃紅燒排骨...】
【嗯...媽媽今天煮水煮白菜。】
【媽媽，我要吃紅燒肉！】
【嗯...今天吃翡翠白玉湯，賊好喝。】
【媽媽，今天我要吃...今天吃啥？】
【嗯...今天是...蘿蔔炖青菜。】
“好吧，果然是貧窮遮蔽住了我的雙眼。”盧偉苦笑的想着，自己和母親的時光，好像都是那些比粗茶淡飯還要粗茶淡飯的東西。
這些說給盧賢聽的時候，盧賢很想吐槽，這不是比現在過的還要更苦嗎，有什麽好回憶的。
“以前啊，我們吃水煮白菜的時候，媽會給我吃菜葉子，自己吃梗喝湯，吃豆腐的時候，會把豆腐給我，自己吃豆腐渣，吃蘿蔔炖青菜的時候，她會喝蘿蔔湯，把蘿蔔和青菜給我吃...”
“她或許拿不出最好的東西來，可會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這就是母親啊，她在我腦海中的記憶。”
此時，旁邊靜靜聽着的盧正義嘴角咧開一道笑容來，在輪椅上癡癡呆呆那麽多年的盧正義，露出了笑容來...
這下子旁邊的盧偉愣了一愣，看着盧正義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老年癡呆患者...
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原本盧偉還以爲是巧合，可盧正義的笑容還是沒有消失，依然挂在臉上，露出的幸福的表情。
盧偉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了，自己癡呆的爺爺露出幸福的表情來。
自從自己父母去世之後，自己爺爺癡呆之前，就沒有再露出過幸福的表情來。
“原來...爺爺也是會笑的啊...”
“爺爺當然是會笑的啦，隻是不知道爲什麽現在爺爺居然笑了，明明那麽久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笑容來...爲什麽呢，爺爺他明明癡呆了那麽久了...”盧偉打算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看到自己爺爺，真的在笑啊...不是空氣撞擊産生的幻覺。
“難道現在老人癡呆都能自愈了？不可能吧...”
此時，一陣輕飄飄的香味從客廳裏傳出來。
這香味，盧偉很熟悉。
非常的熟悉的味道...
【這是媽媽的翡翠白玉湯...】
【這是媽媽的蘿蔔炖青菜...】
【這是媽媽的水煮白菜...】
盧正義的手開始顫顫巍巍的抖起來，老淚縱橫，歪着嘴巴指着前方。
“小...岩...”
“小...美...”
“歡迎...回...家...”
...
盧偉和盧賢推着盧正義來到了客廳，這個再也不能更熟悉的客廳，隻能靠着報紙遮掩窗戶的客廳，風呼啦呼啦的吹進來。
可盧偉覺得這客廳很暖，不是一般的暖。
熟悉的菜肴...
還有逢年過節，自己過生日才會出現的紅燒肉，就連味道都是那麽像...
此時，一點點淡淡的綠色螢光亮起，照亮了整個客廳，溫暖了整個客廳，這光，比日光燈的燈泡更加的明亮...
“好...好漂亮...”盧賢看着這星星點燈的螢光，蹦蹦跳跳高興的像三百斤的孩子似的。
螢光之下，是一男一女的幻影。
【小賢...】
【小偉...】
【生日快樂...】
兩人的雙手，各捧着一塊大大的蛋糕。
蛋糕是假的，由綠色的螢光編織而成，可誰又會在乎呢...
“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