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鬼,則身惑之,被心鬼和身鬼折磨,終究是會痛苦半生,可被活祭的人卻因爲無辜的失去了生命啊。”
李雲施展隐身術,站在這小池子的旁邊,看着這水波粼粼,不算美麗,卻充滿了孩子們歡樂的地方,在以前是充斥着封建愚昧的罪惡,沒有吃的,就獻給所謂的河神吃..丫的就沒想過要河神真的要吃人的話,幹嘛不直接出來把你們一村子的人都吃了,還能吃個飽,爲毛要一個個的吃你們的祭品?
活祭,在現在看來極其愚昧的事情,在以前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在李雲沒有見過的地方...
小蘇漓懵懵懂懂,什麽都不知道,隻是這麽靜靜的躺在李雲的懷裏,時不時伸出小舌頭舔舔李雲的下巴。
旁邊的含香也覺得心情沉重,看着這一片安靜的湖面,感慨道:“是啊,我還以爲活祭在現在已經不會再有了呢...至少在人道時代開化後,應該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可現在看來是我想太多了啊。”
“以前也有所謂的河神會要村子裏的人獻祭童男童女,不過這類‘河神’蹦達不了多久,就會被來往的俠客給做掉,以前當丫鬟的時候就聽說當年陳國的王子就曾經幹掉過妖怪啊,當山神之後也聽說過,有來往的俠客會斬妖除魔,漸漸的就很少有河妖會畫地爲王了,現在河妖是沒了,妖人倒是有不少。”含香看着這水潭面,神色抑郁。
李雲知道這是含香的間歇性感傷,在聽到别人不開心的事情時自己也會不開心...然後在十秒鍾過後又立刻會回到嗨皮樂天的樣子,忘掉一切讓自己煩惱的東西。
對此李雲隻是笑笑,同樣看着這水波粼粼的河面,說道:“斬妖除魔從以前到現在都有,比如我們現在,也是做着斬妖除魔的事情,心魔,心鬼,有時候和現實中的妖魔沒有什麽兩樣,或許...比你以前見過的妖魔更加的可怕也說不定呢。”
比現實的妖魔還要厲害,對此含香沒有否認,比如絕大多數妖魔鬼怪都不會同類相食...
“對了師兄,咱們現在應該回去開飯了吧,還等在這裏幹什麽呢,這裏好黑好害怕。”含香問道李雲,看着周圍這漆黑一片,寂靜無人的樣子,好像想到了什麽,假裝十分害怕的靠近了李雲,跟真的似的,演技十分的拙劣。
“小師妹,你不用假裝嬌柔,這一套不适合你。”李雲一陣無語的看着靠過來的含香。
含香愣了一愣,吐了吐舌頭,笨拙的撓着腦袋說道:“手機裏是這麽教的啊,一男一女在幽暗陰森的環境裏,無論女的害怕不害怕都要假裝害怕的樣子,這樣能有效提高什麽好感度...如果反過來的話會降低雙方的好感度,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我還是覺得遵從比較好。”
“不不不,濕兄是知道你壓根不會害怕,真有鬼怪什麽的還不夠你一隻手打的。”李雲笑着摸了摸含香的小腦袋,含香有時候就是呆萌呆萌的。
含香懵懵懂懂,雖然說感覺被摸頭誇獎了,但感覺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特别是鬼怪一隻手不夠打那一句話造成了真實傷害...
李雲繼續目視着眼前的池塘說道:“師兄我呢,在等...有一些事情需要親眼确定才行。”
“師兄你在等什麽?不是已經找出了這村子的症結了嗎,因爲愧疚而滋生的心鬼...”含香一臉疑惑的說道。
“心鬼的确是有的,這些人長久以來都會被愧疚感和罪惡感所折磨,從活祭食人的那一天就開始了,隻是,這心鬼再強,也不可能讓全村的老人們都在同一時間遇到詭異的事情,小師妹你别忘了,就算是心中有鬼,也不可能影響現實的情況,還記得葉偉國曾經說過的嗎?有老人遇到鬼怪的襲擊,發瘋,自殘,身上受到的傷害是确确實實的...這裏不僅僅是有心鬼啊,還有其他什麽東西。”李雲淡然一笑,隻是眼睛一隻盯着這波光粼粼的小河面。
小蘇漓活潑好動,閑得無聊了,就鑽出李雲的懷裏,跑到含香的腦袋上,跟含香愉快的打鬧起來。
樹欲靜,風不止——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後,旁邊的小草叢沙沙的動,各種林子裏的野生動物出沒,在這種時間裏,理論上來說入了夜晚是不會有人走這裏的,包括村民也是這樣,突然一道黑影閃過,躲在草叢後,盯梢着小河面,沒有立刻出來。
這黑影盯梢一段時間後,終于是鬼鬼祟祟的走了出來,頭上還神神秘秘的裹了一層圍巾,生怕被人看到一樣,黑影來到了這小河邊,盯着這破舊不堪的竹籠子。
裏邊鍾偉的屍骨已經被弄走,隻剩下這時光侵蝕的空殼留在這裏,顯示着這裏曾經發生的事情。
“真相隻有一個...其實所謂的鬼,其實有人而爲的啊...”李雲感慨道,看着眼前的黑影。
黑影終于摘掉了頭巾,露出了面容來,蒼老的臉龐,幹瘦的身子,皺巴巴的皺紋,隻是眼神依舊中氣十足,乃至兇狠...
“鍾偉叔叔,我幫你報仇了啊...”
看到這黑影的全貌時含香也吓了一跳,根本沒想到居然是她。
這黑影,是葉偉國的老伴兒——
...
含香一臉懵逼的看着眼前的黑影...
剛剛叫的最歡的,反對聲最厲害的,從一開始就在找茬的葉偉國老伴居然就是這一系列的【真鬼】?
“對,所謂的真鬼就是她,葉偉國的老伴兒了,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刺激不刺激,讓人防不勝防是吧,其實我也覺得有些防不勝防了。”李雲看着靜靜祈禱跪拜的老者,注視着湖面的她,原本有些兇狠的吊角眉都柔和了一點兒。
含香還想問點什麽,李雲卻搖搖頭,讓含香靜靜的聽就是了。
此時,葉偉國的老伴兒對着小河開始自言自語呢喃道。
“鍾偉叔叔...您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的,當年在村口把剩下的紅薯全部給了我的事情,我下半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份恩情,隻可惜我當年不能救下你...但現在,我會替你報仇的,也會好好照顧小鍾兒的...不會太遠了,那些糟老頭子一個個都會遭到報應的...無論是淹死你的那些人,還是吃你身體的那些人,他們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李雲和含香解除了隐身術,無論是存在感還是身形都明顯到突破天際,而葉偉國的老伴兒好像沒看到李雲似的,自顧自的訴說着當年到現在的事情。
所謂的【真鬼】并不是等他們年老了才出現的,而是從活祭的那一天開始就出現了,真鬼在一個個的找當年的人複仇,隻是爲了不被發現懷疑,進度才十分的緩慢,幾乎幾年才會作案一兩起,些人或許是瘋了或許是傷了或許是死了,以至于那麽多年過去了,在這信息閉塞的村子根本不是什麽事兒,大多數都是草草了事,特别是到了他們年老的時候,那些老人的孩子們,還會有【樂見其成】的想法...
隻是這複仇計劃,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熄滅過,燃燒到了現在,沒有随着時間減少消逝。
“道長,您怎麽猜得到是我呢...”葉偉國的老伴兒轉身看着李雲,淡淡的說道。
天目不能看穿一切,至少不能直接看穿人心,縱使李雲能通過天目看到葉偉國的老伴兒身上沾染業果,也僅僅隻是沾染業果而已,不能就這麽說明她就是真兇。
“曾經有一位******,喜歡用針刺襲擊收養自己好心叔叔的萬年小學生證明過一個深刻的道理。”李雲淡淡的說道:“往往看起來最不像兇手的人,其實就是兇手,你演得太刻意了,從一開始你就努力的在證明着自己是和他們是同一戰線的,隻是貧道知道,當年将鍾偉當成活祭的人裏,沒有你,你也是依靠着鍾偉留下來的紅薯,才活過了饑荒,能在他死後爲他複仇...”
葉偉國的老伴兒一陣語塞,她不知道自己暴露的原因居然是因爲裝得太像了,就因爲這麽個簡單的理由。
“那麽現在你想怎麽樣呢,把我捉拿歸案還是怎麽樣,反正現在仇也報的差不多了,他們也打算商量誰去自首,雖然有幾個還執迷不悟的漏網之魚,但他們也會一輩子陪伴着罪惡感活下去,我覺得我已經做得夠多了,有這麽些人得到懲罰,鍾叔也能好好的安息了吧。”葉偉國的老伴嘴角咧出了一道柔和的笑容來,眼睛依舊目視着湖面,好像沒有任何表情的波動。
又好像回到了當年,同樣的地方...
破敗的村口,骨瘦嶙峋的自己,在挖着草皮吃,旁邊的,是同樣骨瘦嶙峋的鍾偉,他沒有挖草皮,而是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紅薯,拿到了這裏...
【小...小花兒...這紅薯...給...給你吃...】
【那鍾叔呢?鍾叔吃什麽啊?這些是你全部的食物了吧!】
【鍾叔...鍾叔我不餓...鍾叔吃草...就夠了...】
...
【你們爲什麽要抓鍾叔?抓鍾叔去幹嘛!】
【死丫頭,放開我,你還想爲這外地佬說話不成?放開,爲了全村子的人,我必須要這麽做!】
【我就不放開!你不能抓走鍾叔!他是村子裏的人啊!他不是嫁給了錢家的胖丫頭了?】
【錢家的胖丫頭早餓死了,就留下了個傻女兒...你放開我你個賤女人,你明明是老子葉偉國的未婚妻,居然敢給外人說話?你這是讨打啊!】
...
【爲了全村的人能活過這饑荒...這是必要的犧牲。】
【對,爲了全村人能活過饑荒,我們做的事是正義的...】
【好餓啊...好餓...對了,反正那鍾傻子也淹死了,不如我們...】
...
【好吃...真好吃...好久沒吃肉了,小花你吃不吃?我這裏還剩了一截...】
【我不要!你滾啊!你不要把那東西拿過來!】
【真是不識擡舉,你就餓死在這裏吧,哼哼,不識好人心...反正你也給我生下兒子了。】
......
“我不後悔,就算你把我抓走也不後悔,不後悔我這些年做的事情...這些在我看來,都是十分正确的...你如果要...”葉偉國的老伴兒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回頭一看,卻發現李雲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神龍見首不見尾。
葉偉國的老伴兒有些呆呆的,不知道爲什麽揭穿自己,又不抓捕自己,看樣子也不會報警什麽的。
隻是,葉偉國的老伴兒突然看到,地面上留下了一條紙條,旁邊還系着一支鶴羽。
“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報應...”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葉偉國的老伴兒看着這些紙條,老臉一笑,喃喃自語道。
“不知道這紙條,是在指他們呢,還是指我自己呢...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可能到時候我也會遭到報應吧。”
此時,葉偉國的老伴兒将紙條收入懷裏,珍而重之的保存着,同時跨開腳步,離開了小河,朝着村子裏的路走去。
這一走,究竟有沒有回頭路,究竟是不是絕路,這一點葉偉國的老伴兒也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隻能走下去,直到走到生命的盡頭爲止...
...
此時,施展隐身術的李雲再一次現形,沒錯,李雲還是沒有離開,等到了葉偉國的老伴兒離開的時候才出現。
“師兄...這一次不是又有什麽人鬼了吧,在那她的背後還有鬼在作祟嗎?”含香問道。
李雲搖搖頭,笑道。
“這裏不僅僅有人鬼,心鬼,欲鬼,還有不能釋懷的鬼,這些鬼怪,才是組成這裏的要素啊...”
先前在這裏做法事時,那沖天而起的怨念,現在正完完整整的呈現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