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一戒也沉默了下來,周圍的道家門人們都覺得很有道理,甚至連胡子老道士都被這番話給說服了...無懈可擊的答案,和空見大師一起回答的答案。
“原本我還覺得佛家都是一堆沽名釣譽的人物呢,看來像釋永行的那種也隻是個别敗類而已...”旁邊的一個小道士嘀咕道。
“原本我也以爲道門都是一些自命清高的家夥呢...看來也有明事理的嘛。”其中一個小和尚尚也開始反思。
這一番話下來,在場的氛圍倒是好了一點兒,不過也僅僅隻是好了一點兒而已,在立場上來說佛門和道門還是針鋒相對的樣子,畢竟互相是競争對手。
感受着周圍氣氛的改變,一戒覺得自己真是糟透了,明明是想質疑一下,順便顯示自己的禅理高深的,結果給人家當了嫁衣。
“雲觀主這一番話也讓我等受益匪淺啊。”一旁的清月微微一笑,看着周圍的同道:“其實不光是佛門和道門的隔閡,我們道門之間也分得太清楚了,以往在出世和入世,誰是真正的道門這個問題争論得面紅耳赤的,可我們不都是所謂的道門嗎,道門之間又爲什麽要那麽多的隔閡呢...”
清月這一番話也讓周圍的人們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很多時候入世道門和出世道門也會争得面紅耳赤的,就好像佛門的俗家弟子和出家弟子之間的隔閡一樣,擁有濃密秀發的人是不可能和光頭和諧的站在一起的...
這時候,一戒的心中也隐隐在嫉妒,在場的人們氣氛都被調動起來了,終于在一戒想着要問點什麽比較刁鑽的問題時,空見禅師站了起來,一副想要問問題的樣子。
“空見禅師啊終于也是按耐不住了嗎,傳播禅理爲理想的真正大師...”一戒内心一陣信息,覺得空見禅師應該能讓佛門這一邊漲漲臉了吧,雖然之前怼了自己,不過佛門就是佛門,大家都是師出同門呢...
李雲靜靜的看着空見禅師,空見禅師也靜靜的看着李雲,緩緩說道。
“雲觀主,何爲道?何爲你的道。”
周圍的道門衆和佛門衆都安靜了下來,這個問題可以說是這論道的主題,闡述個人的道,闡述本人的道,闡述道門的道。
李雲也淡淡的看着空見禅師說道。
“貧道曾經說過,你沒資格與貧道論道。”
在場一片啞然,特别是以一戒爲首的和尚們,臉色都有些激動。
“這牛鼻子說什麽呢?”
“怎麽能這麽跟空見禅師說話呢?”
“果然這小子很不靠譜...”一戒臉色激動,内心卻是竊喜道:“這是對我們佛門的侮辱啊,這道家門人怎麽就出了這麽個人呢,簡直就是對道門,對佛門兩門的侮辱。”
周圍的道士們也一陣不解,不管私下有什麽過節,在這種場合怼人家佛法高深的空見禅師,已經不是不給面子的問題了,直接就是挑釁。
隻有玄理等知道那天在大林寺發生了什麽的人,才知道李雲這一番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以一己之欲來讓别人做嫁衣,即使對周圍有不好的影響也在所不惜,這簡直就是給佛門本身蒙羞。
聽着李雲的話,空見禅師也沒有生氣,反而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淡淡道。
“貧僧已經将明智逐出了寺門,也更加嚴格的要求寺廟内的人,不要違反戒律,不爲了私欲而傷害他人,管理人員也重新肅清了一遍,都是貧僧親自進行的...現在,貧僧有資格與你論道了沒有?”
所有人,包括清月和玄理在内的人都沒想到空見禅師居然擺出那麽低的姿态,這簡直是難以想象。
特别是一戒,他難以置信的說道:“空見方丈,您...完全可以不擺出那麽低的姿态的?他可算不得什麽啊...您可是大師啊,咱們本地佛門佛法高深的大師啊,對方隻是個小輩而已。”
“就因爲貧僧的年紀大了一點,就能說明我比他更強嗎,就能說明貧僧的佛法更加的高深嗎?”空見禅師站了起來,隻是淡淡的說道:“對于貧僧來說,所謂的【欲】,便是見證禅理,傳播禅理,雲觀主的道能夠加深我對禅理的理解,這擺出何種姿态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才不信他能說出什麽深刻的道理來,明明之前都是歪理...”一戒有些難以接受,自己敬畏的空見禅師,居然真的用那麽低的姿态跟别人說話,簡直不可理喻:“我才不相信他能說出什麽大道理來。”
李雲沒有說話,隻是将手中的女兒紅打開,淡淡道:“空見禅師,喝酒嗎?”
就連玄理等人都是嘴角抽搐,不知道李雲在想什麽,問和尚喝不喝酒不是找茬嗎,他們都以爲空見禅師會生氣,可沒想到空見禅師隻是搖了搖頭,老實的回答道。
“不喝酒。”
“可貧道喝。”李雲将酒罐上方的封泥打開,仰頭豪邁,将酒水灌下。
一股酒香氣蔓延開來,所有人都聞到了這酒味。
有些老和尚被氣得瑟瑟發抖,這當着人表演喝酒是什麽意思,起身欲走,一戒也在心中想着,回去應該怎麽跟自己師傅形容這可惡滑稽的場景。
隻有空見禅師,一臉認真堅定。
李雲看着空見禅師,終于露出笑容來,說道。
“很好,那便讓你看看吧,我的道...我曾經見過許多,這便是我在許多事中,悟出的道。”
在衆人意想不到的目光下,李雲将剩下的酒水傾數撒出,酒液伴随着風傾灑在地闆上,傾灑在落下的桃花瓣上。
還沒等想明白,更多的花朵破土而出,從石頭縫裏,從牆縫裏,從石頭上...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便是貧道的道...”
百花盛開,美景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