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密林裏,簡雲舒找到了葛叔的墓。
不管如何,這也是一條線索,簡雲舒不願意輕易的放過。
當然,這是簡雲舒第一次動手去挖别人的墓,以前這些事情,都是蕭無恨幹的。
香燭依舊燃着,簡雲舒已經開始動手了,簡雲舒相信葛叔地下有知,一定不會怪罪自己的。
葛叔的屍體,距離埋下,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天,好在最近的天氣,有些寒冷,卻還是能夠看得清葛叔身上的傷口的。
簡雲舒戴上皮手套,運起内力,封住了自己的口鼻,将葛叔身上的衣裳褪去。
五處刀傷,一處掌傷,緻命的,應該就是背心處的那處掌傷了。
簡雲舒認得出所有的刀傷,都是同一種刀造成的,那是軍中常備的腰刀,就連民間也不知凡幾,對簡雲舒來說,根本是毫無價值的。
但從刀口的刀法來看,這五處刀傷,最少是三個人留下的,而這三個人,顯然武功并不怎樣高,竟是連骨頭都沒有傷到。
背心的掌印竟是深入皮肉,隐約還可以見到手掌的形狀。簡雲舒不用看也知道,葛叔的肋骨,肯定斷了不少根。
從葛叔的手掌上看,手繭頗厚,這是修練鐵砂掌留下的痕迹,而且葛叔的功力,定然不凡。能夠從密集的出雲弩的弩箭下逃生的,那麽,葛叔的武功,自也不會是稀松平常的。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這個用掌擊傷葛叔的人,武功修爲要比葛叔高上一些,當然也不會高太多,否則也不用那麽多人圍攻葛叔了。
看着那已經有些浮腫的掌印,簡雲舒實在是看不出這是什麽武功留下的痕迹,但總覺得這個掌印有些不對勁。
試着将自己的手掌靠近,簡雲舒終于發現了端倪,這個左手手掌留下的掌印,食指竟是少了一截,隻是因爲掌印浮腫,自己一時沒有看出來而已。
這少的一截,也就大概一個指節的長度,這隻能說明,這個兇手的左手食指,是缺少最上面的一截的。
隻是光這京城,就有近百萬的人口,要在這麽多人裏,找出一個左手食指缺了一截的人,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當然,如果這個人已經離開了京城,那就無異于大海撈針了。
“武功高強,左手食指缺了一個指節的人。”
這是簡雲舒留給金胖子的線索。
在第二天,金胖子就給簡雲舒帶來了兩個好消息,一個就是一份簡雲舒需要的工部軍械司所有人員的名單,而另一個,是按照簡雲舒留下的線索,找到的一個符合的人。
這個人叫熊進,武功不凡,好勇鬥狠,在京城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隻是這熊進有一個嗜好,那就是好賭,經常将身上的銀子輸得一幹二淨,爲此還逼死了自己的妻子。
爲了下決心戒毒,熊進發狠用斧頭剁掉了自己左手食指的一個指節。隻可惜在傷口還沒好的時候,熊進就變賣了自己祖上傳下來的唯一的房子,又走進了賭檔。
令人可疑的是,一向兜裏沒幾塊碎銀子的熊進,最近像是發了财一般,連續數日,已經輸了上百兩銀子了,還依然混在賭檔裏。
所有的賭檔,都是如此的烏煙瘴氣,充滿雄性的體臭味,呼喝聲、痛罵聲、歎息聲,還有興奮的叫聲,混雜在一起。
簡雲舒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南街賭檔的屋頂上,手裏是一個比起蕭無恨的酒葫蘆要小上許多的酒葫蘆。
在這樣的深夜裏,偶爾喝上一口暖暖身子,還是有必要的。
已經是四更天了,熊進嘴裏罵罵咧咧的出了賭檔,顯然是這一個晚上,又将兜裏的銀子給輸光了。
簡雲舒第一眼就認出了熊進,看着熊進直接走到對面的面攤坐下,要了一碗炸醬面。
這是一家幾乎等于專門供應賭徒的面攤,那賣面的老頭,自然與熊進很是熟悉。
“熊大郎,又輸光了?”
“老杜,你廢什麽話?趕緊做面,讓老子熱乎熱乎。這什麽鬼天氣,凍死老子了。”
很快,熱乎乎的炸醬面就做好了,熊進扒拉着将面吃完,站了起來。
“老杜,面錢明天晚上再給你!”
“好咧!大郎您慢走!”
對于這些輸得精光的賭徒,老杜早就習慣了。
“熊大郎,你又沒喝酒,怎麽走路歪歪扭扭的?”
隻是熊大郎再也不會回答老杜了,老杜的面錢,這輩子也不可能收得回來了。
砰的一聲,走得歪歪扭扭的熊進,突然重重的向前撲倒在地上。
“熊大郎,熊大郎!”
簡雲舒知道壞了,快速的從屋頂上跳了下去,将老杜吓了一跳。
“死了,你不用叫了!”
“死人啦!死人啦!”
老杜顯然沒有聽從簡雲舒的建議,尖叫聲劃破了夜空。
簡雲舒知道很快便有許多人會沖出賭坊,快步走到桌子前,低下頭去一聞,一股淡淡的腥味,從面碗中透了出來。
“毒蟾蜍!”
簡雲舒馬上聞出了這種味道,隻需要半柱香工夫,這毒蟾蜍的藥性,就可以讓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于非命。
簡雲舒快速的檢查了煮面的鍋碗瓢盆,并未發現有任何毒蟾蜍的味道存在。那麽,熊進又是如何死的呢?
算一算時間,熊進應該是在走出賭檔前,就中了毒的,那麽,下毒之人,就應該在這賭檔裏。
簡雲舒暗暗責怪自己,不該在這外面等候熊進,而應該一早就進去賭檔。隻是如今既然已成事實,那就應該找出這個下毒的兇手來,或許還不至于讓這條線索斷掉。
混亂的人群沖出賭檔前,簡雲舒已經幹脆向後退去,站在外圍,靜靜的觀察着每一個人。
一聲輕微的響聲,像是開門的聲音,從賭檔裏傳了出來。
簡雲舒快速的沖進了賭坊,賭坊中已經空無一人,在靠南牆的地方,一扇門虛掩着,卻是并未用門栓拴上。
顧不得許多,簡雲舒拉開了那扇門,沖了出去。
一條長長的巷子,可以看見數條小巷,直通這條巷子,卻是沒有看到一個人。
簡雲舒低下身去,将耳朵靠在地上,很快便站了起來,向着東面,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