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逼樹上懵逼果,聖人像前一哆嗦。
怎麽就,突然靈驗了?
李長壽嘴角不斷抽搐着,他可是沒說半個字,沒冒半句話,隻是上香,在這裏給道承源流祖師爺磕個頭……
這一抹道韻,自然似曾相識。
當初爲了求這一抹道韻降臨,酒烏師伯哭完、有毒師妹哭,又費心修改台詞,勉強請得畫像顯靈。
如今……
就這麽随便了嗎?
李長壽心底立刻警醒了過來,老老實實趴着,心底感慨橫生。
總算,自己也在聖人老爺面前,混到眼熟了!
生命安全系數雖然沒有直線飙升,但比之前,跟腳厚了何止數倍!
但讓李長壽有些不明的是……
這抹道韻一直纏繞着自己,可他既沒聽到什麽傳聲訓示,心底也沒什麽感悟,
片刻後……
道韻還在,畫像已經歸于平靜。
而剛才感覺到那一抹道韻的兩位長老,此刻也都有些狐疑,并未發現有什麽其他狀況。
兩位長老看着那三根‘高香’,心底不約而同泛起了這般念想:
‘應該,是上香有所不同的原因吧。’
又片刻後……
隻有李長壽能感覺到那道韻還在,但此時畫像已經沒了任何異常,圍觀的長老們也都不再多關注這邊。
畢竟李長壽來上香,已非一次兩次……
李長壽雖不明所以、滿頭霧水,但還是靜靜地在那趴着,等待聖人老爺下一步指示。
然而,此時懵了的,并不隻是李長壽……
……
九重天阙,兜率宮後院,那顆熟悉的老樹下。
今天的風兒,雖然不算喧嚣,但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哦,是老君的兩個小童子在嘗試煉制靈丹,似乎這一爐又要散掉。
一身玄色長衣的玄都大法師,正盤坐在樹下的蒲團上,皺眉不斷掐算。
他心底浮現出的畫面中,有個年輕弟子正跪在老師的畫像前,不言不語,也不說話,隻是在那跪着。
這般情形……
自然是被敬愛的老師,太清聖人老子,用玄都大法師都不能理解的神通,直接将‘感應’轉了過來。
但玄都大法師此時頗爲費解。
他推來算去,隻能知道,這情形發生在,上次那家差點被人滅了的東洲度仙門;
這年輕弟子所求何事、爲何跪着,一概不知。
度仙門此時各處也都是十分安甯,沒什麽大事發生。
“能驚動老師,必然是有什麽大事……”
玄都沉吟了半聲,開始推算這年輕弟子的平生過往、發生了何事,結果……
“有點意思,有人替他蒙蔽了天機?”
玄都挑了挑眉,左手憑空一拽,指尖如潑墨一般慢慢甩動,一張太極圖的虛影,漂浮于他掌心之上。
右手并起劍指,對着太極圖虛影輕輕一點,玄都閉目凝神,細細推演。
很快,玄都心底就泛起了一絲明悟。
此時自己心底感應到的這個家夥,名叫李長壽,度仙門年輕弟子,年齡不足兩百歲……
“完了?”
玄都有些錯愕,仔細琢磨通過太極圖推演到的訊息,随後便挑了挑眉。
一個小弟子的跟腳,他借來太極圖的威能都推演不出,這就有些過分了。
玄都又推演一陣,這次很快就确定,自家老師此前出過手,替這個小弟子遮掩了什麽……
似乎,就發生在不久之前。
有意思。
老師多少年不曾出手了?
自巫妖大戰之後,人族先賢三皇五帝歸于火雲洞,六位聖人便隐居不出,不在人前顯聖。
如今,老師竟會主動出手,幫一個‘偏遠’道承的小弟子遮掩天機……
到底有什麽大事?
玄都大法師不敢去問自己老師,那樣容易被老師罰禁足,每次都是萬年起步……
既然這事情是圍繞這個年輕弟子,他直接去找這個弟子問問就是了。
玄都緩緩起身,自身長袍若水流一般流轉,心底又泛起了些許明悟……
【龍族入天】
——這是聖人老師給的提示。
玄都頓時明白了,下面跪着的這個年輕弟子,是【龍族入天】中的關鍵人物!
至于,龍族怎麽入天、爲什麽入天,這個年輕弟子在這件事中能發揮什麽作用,那就是玄都大法師此時所不知的了……
玄都大法師禁不住一陣皺眉,嘀咕道:
“老師,您能不能直接給弟子傳個聲。
這樣直接讓弟子有所感悟,會讓弟子感覺,自身之道毫無意義。”
言罷,玄都心底再次泛起了一縷感悟……
【下次一定】
玄都:……
低頭頹然一歎,玄都大法師一步邁出,身形消失在了兜率宮中。
九重天阙雲缥缈,進出天門無人知。
這位人教首徒幾步邁出,已過萬水千山,一個回眸,五洲匆匆而過……
不過片刻,玄都直接出現在了度仙門上空,站在了那絲薄潤滑的大陣之上。
卻無一人能見他身形。
仙識一掃,玄都頓時微微一笑。
别的先不說,度仙門這道侶之風,搞的就很不錯嘛,門内這麽多成雙成對的。
若是能加大力度,多多生養,那人教何愁不興?
玄都手指對破天峰上一點,身形又悄然消失,沒有驚動半個人影。
破天峰百凡殿。
正趴在那的李長壽,感覺到自己身周的道韻緩緩消失,心底先是松了口氣,又有些怅然若失。
聖人并沒有任何指示……
莫非是在告訴自己——南海神教大膽去搞,你背後也有聖人?
李長壽迅速打消了這般有些狂妄的想法。
度仙門本來就是聖人的記名弟子所創,自家掌門在聖人老爺那邊恐怕都沒這種待遇……
尤其是【雞腿】,本就是出了名的清靜無爲,不管閑事。
再跪一會兒?
再跪一會兒吧。
心底正如此想着,一縷傳聲入他耳中,嗓音頗爲清朗:
“來度仙門西南三千裏,一見。”
嗯?
李長壽眉頭一皺,仙識在各處掃過,又立刻收斂了起來。
毫無所得。
他起身看了眼聖人畫像,并未有半分道韻波動,心底雖有疑惑,卻決定在這裏繼續拜一陣。
傳聲之人若是人教高手,爲何不便在度仙門内現身?這本身就有些問題。
片刻後……
那縷傳聲再次傳來:
“剛才傳聲可是沒聽到?
我乃人教大法師,你在老師畫像前拜祭,必是有什麽難事,我便過來看看。”
李長壽心底一驚,但随之又有些狐疑。
有這種好事?
他隻是在聖人畫像前燒了三柱香,半句話都沒說,就驚動了聖人,讓聖人唯一弟子現身來見?
雖有可能是真的,但怎麽看……
還不如【我,玄都,打靈石】這種更可信!
李長壽喃喃道:“前輩如何自證身份?”
“嗯?”
玄都大法師也是一怔,修道至今,頭一回遇到這般情況。
‘我如何證明我是我?’
這小弟子,還真有意思。
玄都沉吟兩聲,又對李長壽傳聲,這次直接道了幾句無爲經的内容。
話音一轉,玄都又對李長壽講述了兩句,與無爲經一脈相承,卻比無爲經更高深的經文。
見李長壽依然目露疑色,玄都大法師也有些哭笑不得,隔空對李長壽顯露了一縷,自身的道韻……
這位大法師無奈之下,還傳聲道了四個字:
“龍族入天。”
聽聞此言,李長壽心底立刻明白了點什麽,找到了邏輯支點。
其實,李長壽是根據這一縷道韻确定了,對方是個修爲頗爲恐怖的存在……
若想對自己出手,度仙門恐怕會被直接從東勝神州抹掉。
在這種人物面前,自己現如今,并沒有什麽操作空間。
總算,李長壽在聖人畫像前起身。
他面色如常,去找相熟的長老求來了出山門的玉牌,轉身朝殿外而去。
出了百凡殿,李長壽又嘀咕一句:
“前輩,我要不要喊上我家掌門?”
“不用,你來就是,我若是歹人要害你,何必對你說這般多?”
“前輩勿怪,”李長壽喃喃道,“弟子一時未能反應過來,這就趕去拜見。”
言罷,他駕雲朝山門而去,用玉牌順利出了山門,取道西南,慢悠悠地飛出數百裏。
玄都大法師也并未繼續催促;
李長壽看了一陣測感石,才落在一片林中,施展土遁,迅速穿梭過兩千裏。
‘要不要用紙人先試探一番?’
李長壽左右思量,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種高手,無論是不是玄都大法師,自己都不能玩虛的……
用真誠,換機緣。
用仙識反複搜查,卻查不到半點人影;
但當李長壽從土中跳出來,駕雲趕向‘三千裏處’,心有所感,偶然低頭看去,見到了一處河谷中,那位身着玄色道袍的青年道者;
此人正挽着袖子坐在溪水旁,面前生了一堆火,烤着幾條魚,悠然自得。
這一瞬,李長壽心底安定了大半,駕雲緩緩落了下去,離着十丈遠,深深做了個道揖:
“度仙門弟子李長壽,拜見前輩!”
玄都大法師搖頭一歎,端着烤魚,道了句:
“我修行也算有些年頭,當真未曾見過你這般啰嗦的小弟子……嗯?”
玄都大法師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扭頭盯着李長壽看了眼,啞然失笑。
“掩藏修爲之法倒是頗爲高明,我此前未細看,也是看走了眼。
你這修爲……
怎麽還隻是個年輕弟子,度仙門爲爲何沒給你一個長老之位?”
李長壽沉吟幾聲,低頭道:
“弟子渡劫不過數十載,渡劫時幸得機緣飛升,得了這般修爲造化。
但弟子渡劫前,在門内隻是普通弟子,若突然展露這般修爲,恐被同門看做異類。
故,弟子用了這般遮掩之法。
并非有意隐瞞,也對自家道承絕無半分惡意。”
玄都緩緩點頭,言道:
“這些不過是小事,過來坐吧。
你越是拘禮,我越是不喜,咱們人教本就沒這麽多規矩……
倒是,此時我有些明白,爲何老師會讓我來找你談談,飛升者有之,但你這般飛升的,自古也是少見。
是個人才。”
李長壽擡頭笑了笑,這才仔細打量眼前這位青年道者。
第一感覺,便是普通;
仔細體會,卻又覺得眼前這道者,宛若高山大嶽,又不給人半分壓迫感,更是完全無法看透半分。
大法師隻是随意坐在此地,手中端着樹枝,其上還有半生不熟的烤魚,卻仿佛與自然相融,與天地呼應,無半分不和諧之感。
到此時,李長壽才确定下來,這位确實時人教排第二的大佬。
玄都大法師!
“愣着作甚?”
“第一次見到前輩您這般高手,覺得如做夢一般。”
李長壽緩緩呼了口氣,向前邁出兩步,坐在玄都面前,主動伸手道:“弟子來烤吧。”
“你倒是挺上道。”
“長者有所求,弟子服其勞,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
聽聞這般回答,玄都頓時笑眯了眼,将木柴遞了過去,随後又伸了個懶腰。
玄都像是想到了什麽,随口道:
“對了,我此前還弄壞過你的姻緣泥人,與你結下了少許緣法。
上次讓度厄道兄轉交給你的靈丹,可服用了?效果如何?”
“并未服用,”李長壽笑道,“弟子身體并無異樣,那靈丹想留給走了地仙之道的家師。
前……大法師,弟子冒昧問一句,濁仙真的隻能修行到真仙?”
“嗯,濁仙本就隻是地仙之道,隻能修成真仙,”玄都緩緩點頭,“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李長壽:……
真·聊天鬼才。
“說說吧,有什麽難事,”玄都大法師看着李長壽,“既然老師讓我下來找你,我自會助你擺脫困境。
還有,你與龍族又有什麽關聯?”
李長壽嘴角露出些許苦笑,道:“大法師可知南海神教?”
玄都掐指推算了下,言道:“最近聽說過,天庭都在傳,玉帝小師叔對這個神教大加贊賞,要将這個神教的野神收編爲正神。”
李長壽歎道:“弟子就是南海神教……教主。”
“哦?”玄都眼前一亮,“你若是這麽說,我可就來精神了!
你還不夠兩百歲,怎麽成了南海神教教主?當年我也讓人暗中搞過神教,沒幾百年就黃……
咳!
快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