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擱在往年，就算原料缺口大一點，我們采購處也能完成任務，不會這麽發愁。可現在，全國各地都副食品緊缺，地方上就算有點多餘的農副産品，也早被當地的各單位給瓜分了，現在人人都吃不飽，爲了能多争取一口吃的，我們振華食品廠的名号也沒用。采購其他物資沒問題，但采購農副産品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不要說把生産缺口給補上，就算往年用來給本廠發福利的農副産品采購任務，現在也完不成。”範衛東的語氣中滿是無奈。
莫正陽無所謂的說道：“現在全國都這樣，你們單位的領導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實際困難，應該能體諒你們工作上的難處。隻要你們采購農副産品的數量，不比其他單位差，應該也能交代過去吧，大不了被領導批評幾句，難道還能撤了你的職呀？”
“撤職雖然不至于，但肯定會受到嚴厲的批評。如果我們采購處采購農副産品的工作，一直沒有什麽起色，我這個采購處處長的職務，恐怕還真的很難坐穩。”
看到莫正陽有些不解，範衛東主動解釋道：“我們食品廠的采購處和其他單位的采購處有很大的不同，其他單位的采購處采購農副産品隻是順帶，而我們食品廠的采購處，每年都要采購很大數量的農副産品。今年全國各地的農副産品奇缺，往年的采購渠道我們都跑遍了，但成效都不大。”
“農副産品雖然不是統購統銷，但你們食品廠的需求量這麽大，主要也應該是依靠調撥吧？靠你們采購處到全國各地去采購，就算是以往的好年景，你們能夠采購到的數量應該也不會太大吧？這裏面是不是還有什麽特别的原因呀？”
莫正陽對于食品廠的采購處并不是很了解，但他看到範衛東這麽着緊這件事情，這裏面很有可能還有一些他并不知道的特殊原因。
“你這句話算是問到關鍵點上了。”
範衛東沒有隐瞞，“我們振華食品廠是直屬輕工業部的大型國營企業，産銷量在全國同行業都是名列前茅的。咱們京都的機關單位多如牛毛，在大家的眼裏，我們振華食品廠就是最大的土财主，都想過來化緣，你說說這各路菩薩來頭都很大，我們敢得罪哪一個？”
“但調撥下來的物資都有嚴格的任務要求，這一塊能夠動用的部分，并不多。廠裏唯一能靈活掌握的，就是我們采購處自主采購上來的這些農副産品。”
“尤其是這兩個月，中yang各部委都有人打招呼，都想從我們廠裏訂購一部分産品，我們廠領導的壓力也很大。廠領導有壓力，我們采購處的日子自然就不好過了。”
“上星期，我們周書記把我叫到辦公室裏，推心置腹的和我談了半個多小時，把廠裏的難處詳詳細細的給我分析了一遍，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在月底之前采購一批農副産品，要不然的話，不隻是他這個書記的日子不好過，不能讓相關部門的領導滿意，人家稍微耍點手腕，今後我們全廠的日子都好過不了。”
莫正陽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内幕，感慨的說道：“看來哪個單位都不容易呀，你們振華食品廠這麽牛.逼的企業，竟然也有爲難的時候。我還以爲各個機關單位有求于你們，應該會求神拜佛，把你們當菩薩供起來呢。”
“你說的倒也不算錯，大部分機關單位都會把我們當菩薩供起來，都希望能夠多從我們廠裏訂購一部分食品。但我們的各級主管部門，業務往來單位，都是我們食品廠不能得罪的，對于這些單位的要求，我們多少都要有一些表示才行。”
“可現在這種情況，就連我們本單位的職工福利，都比往年大幅縮減了很多，要完全滿足各主管部門的需求是不可能的，就算多少表示一下，都不容易做到。我要是個副職，根本不必考慮這些問題，但我是采購處處長，實在沒有推卸責任的餘地，這段時間真是愁死我了。”範衛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莫正陽說道：“我雖然有弄到大量農副産品的渠道，但價格很高，隻适合在黑市上買賣，你們采購處的難題，我實在是無能爲力。”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我并沒有讓你爲難的意思，隻是想在朋友面前傾訴一下，多少能夠緩解一下心中的壓力。”範衛東趕緊解釋。
沉默了片刻，莫正陽說道：“你工作上的難題，我雖然幫不上忙，但我倒還真知道一個能夠解決你這個問題的渠道。”
範衛東雙眼一亮，“什麽渠道？我就知道鄭大哥你人面廣，咱哥倆的關系都這麽親密了，你可不能藏着掖着。”
“我可沒打算對你隐瞞什麽，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隻是給你提供一個信息，能不能成還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有信息就行，總比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要強。我這個采購處處長的職務可不是白來的，工作能力還是有一些的，隻要有了目标，我一定能把工作做好。到底是什麽信息？鄭大哥，你就别賣關子了。”範衛東迫不及待的追問。
莫正陽也是臨時起意，想通過範衛東，結識一下振華食品廠的廠領導，拓展一下自身的人脈。
他現在化身的這個鄭陽的身份，畢竟見不得光，隻有和他的三個代理人見面的時候才會出現。
他來到京都的時間還是太短，除了大學同學和文工團的同事以外，就沒有什麽人脈了。不管是爲了今後生活上的便利，還是工作上的需要，拓展一下人脈網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而振華食品廠的廠領導，在這個食品短缺的年代，絕對算得上是重量級的人物了。如果能夠和振華食品廠的廠領導結識，再結合他自身的優勢，莫正陽的人脈層次，很快就會有一個實質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