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也不賣關子,她一邊啃着蘋果,一邊跟楊言坦蕩地說道:“他是我父親的秘書,之前我還在學校的時候,我父親說介紹他給我認識,要我們兩個處一處,其實也是因爲,賀嘉偉是他老領導的兒子……”
似乎這個關系有點混亂,楊言腦海裏先畫個圖理一理,賀嘉偉是夏瑜父親的老領導的兒子,同時又是夏瑜父親的秘書……
楊言一邊整理,一邊有些忐忑地看着夏瑜,問道:“夏瑜,你的父親,就是我們荷城市的夏向陽副市長嗎?”
“嗯……”夏瑜點了點頭,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就是這個房子很貴,我的父親是當官的,怎麽買得起是吧?”
楊言不想否認也不想承認,隻是看着夏瑜那雙明亮的眼眸中浮現出來的一絲難過的神色,他忍不住勸道:“夏瑜,你如果不想說,也沒關系的。”
“不,我想說。”夏瑜笑了笑,笑容裏充滿了無奈和苦澀,但她很快堅定了下來,善睐的明眸注視着楊言,跟楊言剛認識她那時候那樣幹練果斷,“楊言,你是我爲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我也把你當成了好哥們,跟你說也無妨!”
雖然不是很喜歡好哥們、好朋友這樣的“待遇”,楊言還是願意給夏瑜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我的父親,他以前是一名軍人,所以我記憶中的童年是在部隊裏度過的。”夏瑜跟楊言說道,“後來我父親退伍轉業,到了地方公安局,我也覺得他很厲害,抓了很多壞人,破了很多案子,我記得有年春節,他加班,我在他辦公室玩,有個群衆還給他送錦旗了!”
說到這,夏瑜笑了笑,美目熠熠生輝地看着楊言:“當時看到我爸爸那麽受人歡迎和愛戴,我就覺得警察這個職業很崇高,然後從小就樹立下了我一定要當像我爸爸一樣的、能抓很多壞人的警察的人生目标!”
楊言感覺得到,夏瑜此刻心情很好,也很懷念那段時光。
但很快,夏瑜話鋒一轉,有點憂傷地說道:“後來,他升官去了荷城後,一切都變了!我那時候跟我媽媽在羊城上高中,反正就是覺得他應酬漸漸多了起來,别說平時了,逢年過節都看不到他,然後我和媽媽去荷城看他,都覺得他整個人變得好陌生,就成了那種很官僚、嘴上都帶着虛僞的笑容的那種人,楊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言連忙點頭,安慰道:“夏瑜,我明白,畢竟官場是一個大染缸,而且人都是會變的,有些時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那你呢?假如是你,爲了錢、爲了權利,你也會變嗎?”夏瑜調轉矛頭,問道。
楊言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認爲自己是一個好人,但誰又說得清未來?
夏瑜好像不是想從楊言這邊得到答案,她隻是抒發着内心的郁悶,這會兒又無奈地笑了笑,接着說道:“我就是覺得,男人有權或者有錢後就變了!以前我父親剛從部隊出來的時候,是不收禮的,現在呢?我都親眼看見過他收别人的煙酒。”
“還有這個房子!”夏瑜傷心地指着那奢華的裝飾,說道,“這是我念警校時候他買的,說是給我以後在羊城紮根,但這房子是我們家那個經濟水平能買得起的嗎?我媽媽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現在還退休了。我都不敢去問他,這房子多少錢、哪來的錢買的,因爲我怕我問了他,我會忍不住去檢舉他!”
當然,夏瑜也隻是說說氣話,她做不出那麽絕情的事來。
楊言想了想,推測道:“夏瑜,之前你說你小舅給你買了車當高中畢業禮物,那有沒有這種可能,是這套房子實際上是你小舅給你買的?”
楊言當然知道不太可能,畢竟和一套房子比起來,二三十萬的車實在是太廉價了!隻是,楊言看到夏瑜傷心,他心裏也不好受,想幫她往好的方向去想。
“不可能。”夏瑜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小舅是在老家,京城那邊做生意,但他也隻是開店賣電腦的,哪有這麽多錢買這個房子?”
楊言知道夏瑜的判斷可能沒有錯,畢竟她知道的信息一定是最多的。所以楊言輕輕歎息:“夏瑜,你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才甯願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嗎?”
夏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沒錯,這個房子,我可是一天都沒有住過。”
她想到了楊言和落落還住在這,又連忙擺了擺手,笑道:“不過你們住在這裏沒關系,我覺得嘛,那個不是說什麽民脂民膏嗎?讓你們用起來,我反而覺得負罪感小了許多!”
“你的意思是,這個房子,是你父親取之于民,然後你就打算用之于民,對吧?”楊言笑了起來。
“對,對,就這個意思!”夏瑜點了點頭,她沖楊言豎起大拇指,說道,“我就佩服你說話的方式,不愧是南粵大學的高材生,引經據典,一套一套的!”
楊言連忙擺手,笑道:“可别佩服我,我哪裏叫引經據典?隻是瞎用一通,還是歪理邪說,可能老師聽了會氣死的。”
“而且其實你這個想法還是不對,因爲雖然是你讓我住是爲我好,但畢竟我是你的朋友,多少還有點……不好。”楊言跟夏瑜說道,他沒有把“假公濟私”的這個詞說出來。
夏瑜有些困惑地看着楊言,好一會兒她才明白過來,皺着秀眉,說道:“好像你說的有點道理啊!”
“夏瑜,沒關系,我現在已經跟同學一起做一個外包團隊,接一些項目來做,所以經濟來源上沒有問題了,我也找個房子,搬出去住吧!”楊言拍了拍胸膛,跟夏瑜同仇敵忾。
夏瑜聽着很高興,不過她又搖了搖頭,皺着眉頭說道:“不行,落落才剛剛好起來,你一搬出去,她又哭了怎麽辦?而且現在天氣那麽冷,搬來搬去太折騰了,等明年春天吧!你就住在這裏,沒關系,誰也趕不走你!”
楊言撓了撓頭,說道:“不是,沒有人趕我走,我隻是覺得應該跟你站在同一邊。”
夏瑜笑了起來,說道:“那你就聽我的安排,等落落長大一些,等天氣暖和起來,再搬吧!”
楊言也明白夏瑜是在爲他和落落考慮,隻好點了點頭。
“對了,那個賀嘉偉,你可别說他是我的男朋友了!”夏瑜哆嗦一下,說道,“聽着就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這個人總是心事重重的,整天想一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我一點也不喜歡!”
“那他爲什麽說他是你的……”楊言不解地問道,後面那個詞,夏瑜瞪了他一眼,楊言便咽了回去。
“主要是當初我爸說的時候,我說我不願意,然後我父母他們就說,賀嘉偉的家世怎麽樣怎麽樣顯赫,然後賀嘉偉又怎麽樣怎麽樣好!反正隻要我拒絕,他們就跟我唠叨,煩都煩死了!”夏瑜擺了擺手,無奈地說道,“索性我就閉嘴了,沒說接受,也沒說不接受,反正我不理他們,他們愛咋地咋地!”
“後來我不是在羊城讀書嗎?賀嘉偉他來過幾次,我除了第一次跟他見過面,然後徹底讨厭上這個人以外,後面都是躲着他的!”夏瑜想起了什麽,連忙跟楊言說道,“對了,下次你如果看到他,他要是問起來,你就跟他說我不在羊城,到外地出差了……嗯,我們會有跨省追捕逃犯的行動。”
楊言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問道:“既然你不喜歡,爲什麽不跟他攤開來說?”
“我說了呀!我說我不喜歡他,然後這個姓賀的臉皮特别厚,你知道嗎?他說什麽政治聯姻都是這樣的,感情基礎可以慢慢培養……”夏瑜無奈地跟楊言攤了攤手,說道,“你能想象,這是他說的話,還不是我爸說的嗎?沒辦法,我隻能躲着他。”
“不過也沒關系,他父親,也就是我爸的那個老領導去年去世了,然後他也差不多要被提拔到基層任職,等他不做我父親的秘書,少一點麻煩了,我再跟我爸攤牌!”夏瑜站起來,一邊走向廁所,一邊回頭跟楊言嘿嘿一笑,胸有陳竹地說道,“反正姑奶奶不願意嫁,誰也攔不住我!”
瞧夏瑜傲嬌的樣子,楊言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
糟糕,這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