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濃濃的不舍,海神意志從幻境之中悄然退去。
吳昊記憶之中依然有海神,但這個海神少了許多靈動,而吳昊記憶之中,也依然有方小涵,但這個方小涵,也成了一個鏡像,再也不會出現許多自主的畫面。
海神回歸了現實,同時回歸的,還有方小涵。
方雲和跳小白驅動時空砂囊,将方小涵送到了過去,送到了雲城孤兒院,等待着自己上門認領。
這段曆史,總算是導入正軌。
所以,方雲有些汗然地發現,海神對外宣傳方小涵就是她跟方雲的兒子,那竟然還真就是事實。
隻不過,那個事實,竟然匪夷所思地,出現在了吳昊幻想中的世界。
吳昊的幻想世界竟然也産生了現實效果,這是方雲怎麽也沒想到的事情。
沒有尋找吳昊之前,方雲都沒有想到方小涵竟然真是自己的血脈。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就是吳昊和海神的共同心願。
方雲不知道海神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方雲知道,吳昊營造了這個幻想世界,海神感應到之後,加入了自己的精神力,進入了幻想世界,跟吳昊一起,維系着這個世界。
然後,自己要拯救吳昊,果然尋找吳昊,精神意志融入了這個幻境之後,自然而然,随着吳昊和海神的意志,就誕生了方小涵。
方雲之所以沒有逆轉這個故事,之所以沒有強行阻礙方小涵的出生,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來,這是吳昊和海神的共同心願,也是吳昊一段暗戀的最終結果。
二來,一旦方雲強行終止這個過程,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很有可能,吳昊的幻想世界馬上就會徹底坍塌。吳昊瞬間就會魂飛魄散。
三來,方雲也感知到了海神的意願,海神心目中,吳昊始終隻是小弟弟,她雖然有些憐憫,但談不上男女之情。
這結果就是最好的結局。
最後,現實之中,方雲已經見過方小涵,已經跟方小涵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有了感情。
這個時候,如若不按照故事情節走下去,方小涵會不會就此消失?
方小涵會不會就此不複存在?
方雲真是不敢冒險。
所以,最終,方雲隻能按照吳昊設定的故事情節,硬着頭皮往前走。
海神和方小涵的離去,讓吳昊的記憶世界産生了特殊變化。
這個變化也體現在了吳昊的主體意識之上。
星空之中,吳昊截獲往生教秘術之後,正待前去施展秘術,突然想起,方叔交待自己,常回家看看。
就是此時,吳昊的記憶出現了分叉,也就是全新的片段。
原本,吳昊的精神力幾乎已經燈枯油盡,已經無法開辟出新的記憶畫面,但也就是此時,方雲的精神力量加入進來,引導吳昊,進入了全新的記憶畫面。
一段吳昊探親的畫面。
從星空歸來,吳昊探望方爸方媽。
這時,自然而然,吳昊的記憶中,再也沒有吳爸吳媽的出現。
原因很簡單,往生教的秘術,是複生,吳昊雖然打算去大道之冬,就是要複生雙親,所以,這個時候,雙親是不适合出現在記憶中的。
當吳昊從星空趕回雲城,趕回方家的時候,豁然發現,此時,正值方爸方媽彌留之際。
即将辭世的方爸方媽,強撐着一口氣,等待着吳昊的回歸。
這是一段,吳昊刻骨銘心的記憶。
也是一段,吳昊怎麽也不願回想起來的記憶。
但是,這段往事,在方雲回歸之後,吳昊給方雲口述過。
所以,方雲知道其中的細節。
如今,在方雲的引導下,吳昊自然而然,喚醒了方爸方媽去世的這段記憶。
當然,跟現實有所不同。
現實之中,方爸方媽去世在方雲回歸之前。
但在這個幻境之中,方爸方面去世在方雲回歸重返星際之後。
當然,有一個背景是一樣的,此時,方雲也未回歸,方雲遠在星際,杳無音信,不能回來,所以,方爸方媽隻能等待視爲兒子的吳昊回歸。
方爸面前,吳昊淚流滿面,緊緊抓住了方爸的手,哽咽着說道:“方叔,咱們有錢,可以選擇複活再生,對,隻要付出足夠的信用點,我們就能重生,或者,我們也可以選擇跟機械融合,成爲半機械生命,一定一定,能等到小雲他回來的……”
這段,吳昊也跟方雲口述過。
不過,跟當初現實略有不同的是,當初,方爸方媽并沒有進入星網,還真不能用星網的星點和信用點複活自身。
當時,方爸方媽隻能選擇用半人馬的半機械科技,讓自身存續。
方玉林悠然一聲歎息。
方媽在邊上輕聲說道:“小昊,阿姨可不希望自己變成半人半機械的怪物,醜死了……”
吳昊叫了一聲:“阿姨……”
這些,都是原本記憶中的畫面,出現得十分自然。
方玉林的氣息已經十分衰弱,但是臉上,卻依然十分平靜,看着天空,緩緩說道:“小昊,你知道嗎?其實,人,不可害怕死亡,因爲,那是人的最終歸宿。”
吳昊哽咽着說道:“方叔,可是,你都沒等到小雲回來。”
方玉林低沉地說道:“這個世界,如若人不死亡,那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麽?人因爲會死亡,所以,活着才有動力,才會去做有意義的事情,一旦失去了死亡的威脅,我不敢想象人類的未來……”
吳昊依然哽咽:“可是,方叔,未來的事情,有小雲在操心,你隻需要享清福就行了。”
方玉林此時悠然說道:“小昊啊,生死看淡,莊子曰,‘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人活在世上,不要爲失去的東西感到後悔,要好好珍惜現在,活着的時候就要盡心盡力去對待珍視之物,朝着理想去奮鬥,對着親人說愛你,多陪陪父母孩子,我這一生,有你和小雲,已然無悔……”
方媽也在邊上輕輕說道:“是啊,小昊,如若我們違背自然規律,強行複生在這世界之中,那麽,我們還是不是我們?至少,我不認爲星點複活的我就是原本的我,我也不認爲,半機械的我還是原本的我,我隻能是我,逝去的我,還是原本的我……”
吳昊身軀猛震,淚流滿面。
方玉林輕輕握着吳昊的手,低聲說道:“小雲不在,你是他最好的兄弟,我走之後,你給我守墓吧,替他盡孝,以後,你就是我方玉林的第二個兒子……”
吳昊眼淚滾滾滴落。
方玉林床前,方大虎方小虎已經齊齊跪倒在地上,哽咽出聲。
最終,方玉林跟方媽對望一眼,雙眼看天,悠然說道:“子欲養而親不在,小雲回來,一定會痛苦萬分,那時,小昊,你得堅強起來,陪伴小雲成長,不要忘了,你們是最好的兄弟。”
說完,方玉林手一松,撒手而去。
吳昊撲通一聲跪倒在方玉林的床前,一頭砸在地面,嚎啕痛哭。
身後,方家後輩齊齊跪倒在地,哽咽出聲。
良久良久。
吳昊跪倒在地,嘴裏不停地說道:“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生死看淡,生死看淡……”
畫面悠忽一轉,吳昊臉上有着條條淚痕,出現在了大夏紀之前。
出現在了從三亞返回之後,跟方雲分道揚镳,各回各家的這一刻。
雙眼之中,有淚花,吳昊張開雙臂,抱緊方雲,哽咽着說道:“小雲,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你來了,我知道,你來了……”
方雲悠然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