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你也曾經緊張過嗎
當然。第一次執行任務,一聽見對方槍響,吓得差點尿褲子。那火力太猛了。我們一開始被打得根本無法擡頭。莊正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執行任務時的現場。
有什麽現無線電傳來程德遠的聲音。
沒有。這些家夥可真行。居然比我們還有耐心。莊正回答道。
蕭遠此時又低聲問道:你說那些家夥會來嗎
有點耐心莊正盡量壓低聲音說道。這個時候拼的是耐心,我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是耗子總會出來覓食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那些毒販仍然沒有現身。
程德遠此時正潛伏在一個低窪的小土坑裏,根據此前的計劃。他看了看時間,低聲說道:如果五分鍾後仍然沒有現,立即撤離。
撤離爲什麽吳民聽見這話,愣了一下,但就在這一瞬間,一個黑影在森林裏閃動了一下,迅消失不見了。
有情況;蒂遠低聲說道,他明白。他們碰到了經驗豐富的對手。
但是三十分鍾過去了,又沒了任何動靜。蕭遠想起了程德遠在飛機上說的話,心裏默默地罵道:媽的。老子今天就是你們的克星。又十多分鍾過去了,森林裏出奇的冷寂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偶爾傳來鳥獸的嚎叫,氣氛越緊張。蕭遠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汗珠。他咬緊嘴唇努力使自己保持警懼。
看來那些家夥現了我們。不知道誰嘀咕了一聲的聲音傳進他耳中。閉嘴。程德遠冷聲時斥道。立即沒了聲音。
突然,一隻受驚的小鳥從叢林中飛起。
莊正内心冷冷一笑,他知道老鼠就要出來覓食了。于是非常小心地把槍口移過來通過瞄準鏡,他看見樹林中露出一副望遠鏡。終于找到目标了,莊正把瞄準鏡的中心點牢牢地鎖定在望遠鏡的鏡片上,屏住呼吸。慢慢扣下了扳機。
目标似乎不再動彈,但莊正不敢有絲毫馬虎,仍舊緊緊地瞄準着。
此時,所有人都一動不敢動,蕭遠潛伏在莊正身邊,張大嘴巴等候他傳遞信息。
命中目标幾分鍾以後小莊正終于釋然地舒了口氣。做了一叮。勝利的手勢,他在這叮,戰場上射殺了第一個目标。
繼續潛伏程德遠冷聲命令道,他知道,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更不能放松警惕,說不定對方的槍口此時正對着他們其中一個人的腦袋。
班長,我現異常。全國鋼的聲音突然傳來。
突然。一聲沉悶的槍響,所有人都呆住了。眼裏充滿了恐懼。
全國鋼,全國鋼小莊正傳來一聲嘶啞的嚎叫。緊緊地抱着全國鋼逐漸軟下去的身體。卻再也喊不出聲來。
程德遠和隊員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但他立即沉聲命令所有隊員卧倒。一秒鍾前還鮮活的面孔,此時卻再也沒了笑容。蕭遠不敢相信全國鋼真的死了,頓時失去了呼吸。他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眼裏的世界。此時都變成了血紅色。
夜色漸遠,一眨眼工夫,一絲光亮又從天地交接的地方緩緩透射出來。新的一天到來了。
在特種隊指揮所裏。隊員們都陷入了沉重的悲傷中。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現在突然離開了他們。沒有誰能坦然面對。
蕭遠抱着槍坐在地上,靠在牆邊,雙目失神地盯着遠處的原始森林,時而痛苦地閉上眼睛。全國鋼的影子一直在他腦海中回旋,一個鮮活的生命。剛才還在眼前晃動,此時卻已物是人非。他咬着牙齒在心底狠狠地說道:
兄弟。安息吧。我一定要給你報仇
莊正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浸在水中,沉重而又冰涼,他緊握的拳頭緩緩張開。但又慢慢合上,目光一直盯在某一個點上。突然,一聲凄厲的嚎叫打破了寂靜的空氣,沉默了很久的蕭遠突然站起來,朝面前的大樹一拳一拳地砸下去
都瘋夠了嗎程德遠突然大聲呵斥道,都給我醒過來。
可是沒有人理會他。他壓抑在心底的怒火終于爆出來,随即一把揪住莊正,卻又無奈地推開了他,而後厲聲吼道:這就是國防軍中未來的精英哈哈。都狗屁不如,老子手下沒有你們這些孬兵。全國鋼死了,難道你們也死了嗎都他媽給我站起來,站起來
他飛起一腳踢在蕭遠身上。指着那些垂頭喪氣的士兵,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給我聽好了。我程德遠當了這麽多年兵,在槍林彈雨中能夠活下來,不是靠手裏這破銅爛鐵,而是靠這裏他指着自己心髒的位置。看誰厲害。不是看誰手裏拿的這些爛玩意兒,而是看是誰拿着這些玩意兒一群沒有精神的兵,
他說累了,最後無力地揚起頭,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兄弟們,我們不是孬種兵。全國鋼不能白白犧牲。我們一定要給他報仇。蕭遠猛地起立。斬釘截鐵地沖隊員們吼道。
他這句話激勵了隊員們的鬥志,所有人幾乎同時起身,異口同聲地吼道:報仇
程德遠緩緩回過頭來盯着這群義憤填膺的隊員。良久才說道:你們是兵啊,不是無組織無紀律的土匪。全國鋼是爲國家犧牲的,但他的血不能白流。我跟你們一樣難過,我失去了一位士兵一位好兄弟。但是我能沖動嗎能爲了報仇而沖到那些罪犯的老窩去拿着槍亂掃嗎。此時。他顯得有氣無力。
長官。我們不怕死。隻要能把該死的一網打盡。我們什麽都可以做。一名隊員說道。
程德遠看了一眼那些陰沉的面孔,緩緩搖了搖頭道:死死能解決問題嗎你們的命不單屬于你們自己。還有你們的親人,政府花費了多大心血培養你們。你們就這樣死了,值得嗎所以我們不能拿命去拼,既要消滅對方。也要好好活着回來。我不想再失去你們中間任何一個兄弟了
小長官。你話吧隊員們同時喊道。
程德遠點了點頭,大聲命令道:全體集合。
蕭遠和戰友們在程德遠的帶領下再次奔赴邊境,去完成他們未完成的任務。
這一次,蕭遠憑借着一個士兵靈敏的嗅覺,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是一種隻有射手中最優秀分子才具有的直覺。他開始興奮,像一個幽靈在森林裏遊蕩。他感覺自己會找到的。因爲他已經感受到了大戰來臨前的那種滲入骨髓的壓抑。
此時,他正隐藏在一個掩體後面,架起槍,靜靜等候着殺人兇手再次出現。但是。一個小時過去了。目标仍舊沒有出現,他的腎上腺激素開始分泌。内心突然感到不安和緊張射手的終極宿命。就是死在另外一個射手的槍口下。這是最悲壯的結局蕭遠在腦海中咀嚼着這句話。眼中流露出堅毅的笑容。
突然。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嗅到一股死亡逼近的氣具。他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槍,屏住呼吸,努力尋找這股氣息的來源。
此時。潛伏在離他大約五米遠的莊正正向這邊望來。看着一動不動的蕭遠。他内心禁不住抽搐了一下,趕緊收回視線,繼續在叢林中尋找着目标。有情況突然。莊正通過無線電裏低聲傳話,其實蕭遠早已現了那個影子。
就是那咋,殺人兇手嗎蕭遠不敢肯定。他從對方走路的姿勢難以判斷出他的身份。
莊正在來者周圍搜尋着其他罪犯的蹤迹。可是很失望,對方好像就一個人。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程德遠突然沉聲命令道。
但是,此時的蕭遠已經把整個心思全部放在了來者身上,内心充滿了仇恨,根本沒有聽見程德遠的命令。他終于看清楚了,對方手上沒帶武器。
聽我的命令。活捉此人程德遠的聲音又沉沉響起。
難道不是毒販蕭遠有些不相信,從此人的樣子看來,一點也不像當地百姓。對方慢慢逼近了,蕭遠從瞄準鏡中看到了一張充滿恐懼的臉,正感覺有些不對勁,那家夥突然瘋了似的大叫一聲,向他們這邊沖了過來。嘴裏嚷着他們聽不懂的話。蕭遠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麽事,頓時手指一緊,正在猶豫該怎麽做時,對方已經離自己隻剩下不到十米遠了。所有隊員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蕭遠突然瞪圓了眼睛,他從瞄準鏡中看到對方解開了衣服,身上挂滿了手雷。
那家夥身上有手雷蕭遠大喝一聲。正要扣下扳機,但卻在一瞬間猶豫了。如果射中手雷,手雷爆炸時将會誤傷到自己人。
小開槍。程德遠此時卻下達了命令。蕭遠聽到時一愣,手指顫動了幾下。卻沒有動作。
小砰突然一聲沉悶的槍響,那個正瘋狂向他沖過來的家夥向前趔趄了幾步,随即一道刺眼的火光一閃,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将那家夥炸成了碎片。
王八蛋蕭遠聞到了一股劇烈的硝煙味,終于明白了對方的企圖,這種自殺式的行爲使他感到有些心寒。
他憤怒地擡起頭來,眼中充滿了褐色的血絲,一拳砸在地上。然後一手提起槍,向叢林深處迅移動。
小有遠,你給我滾回來。
小蕭遠,你要幹什麽。小
蕭遠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沖去,程德遠的聲音被他心底的憤怒淹沒了,他迅移動身體在叢林中飛奔起來,他要用自己的肉身引誘那些罪犯現身。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爲戰友報仇。他明白這是在玩命,但是爲了死去的兄弟。爲了把犯罪分子一網打盡,爲了釋放心底的憤怒。他豁出去了。
程德遠盯着蕭遠遠去的身影小狠狠地捏緊拳頭,大腦中一片空白,他明白蕭遠此舉将帶來怎樣嚴重。口
蕭遠隻聽見耳邊忽忽的風聲,但一雙眼睛卻沒有放棄叢林中任何一個角落。隻要對方稍有風吹草動小他的子彈一定會準确地進入對方身體。
此時,叢林深處有一雙眼睛早已盯住了他,那雙眼睛閃爍着狼似的綠光。就像獵人看見獵物時那麽激動,腦海中還浮現着剛才人肉炸彈爆炸時的情景,這是他的傑作一一挾持死者子女,然後要挾他以命換命。
高手過招。拼的是實力,也是心理。
當蕭遠看見黑色的血從對方腦袋上油泊流出時,他也幾乎癱瘓,因爲他感覺自己的心口也一陣劇烈的疼痛。
我也中彈了當這個念頭浮現在他腦海中時,他慢慢低下頭去。眼睛看着疼痛的地方。然後慢慢撕開衣服
此時。他表情坦然地站在程德遠面前。雙手背在身後,雙腳微微分開,眼睛平視前方。以前。他的喜怒哀樂完全會從眼睛裏反映出來,但此時他似乎變了一個人。對身邊的一切都泰然視之。
程德遠一直處于沉默之中。他不知道該怎樣開口,蕭遠的行爲已經嚴重違反了紀律,但他也是爲了消滅毒販打擊罪惡才這樣做的。
蕭遠忘記自己已經以這個姿勢沉默了多久,失神的目光又回到了驚心動魄的戰場上。
他隻記得自己在飛快地移動腳步,但視線一直未脫離射程範圍。當他突然感覺有一個影子在餘光中晃動時,立即停住了腳步,屈膝半蹲,将槍平舉過肩,将一個黑色的腦袋放進了自己的視野中
他終于再次感受到一種死亡的味道,這種感覺卻又是那麽熟悉。跟當初敵人射殺全國鋼時一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味道。扣下扳機的瞬間,他頓時癱了似的舒了口氣。一種複仇的快感湧遍全身,最後一刻他看見了對方的眼睛。那裏面深藏着無盡的恐懼。但他卻怎麽也興奮不起來。第一次殺人,那種感覺是在遊戲裏無法比拟,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令他惶恐不安。
我殺人了這是蕭遠面對莊正時所說的第一句話,然後便埋頭不語。
莊正盯着蕭遠那雙陰晦的眼睛。咽了口唾沫。喉管滾動了幾下。而後擡頭望天,無奈地歎息了一聲。
蕭遠
突然一聲悶喝。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程德遠身上,隻見他怒目圓瞪。像要吃人似的。
,把他拉出去斃了程德遠突然怒吼起來,然後沖到蕭遠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瘋狂地吼道。小你小子是不是活膩了。啊爲什麽不聽命令,你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你是不是想我們擡着你的屍體回來啊。
程德遠緊咬牙關。和蕭遠怒目相對。過了一會兒。他似乎累了無力地松開蕭遠,緩緩地向後退去,臉上突然滲出一絲悲哀的笑容。指着所有隊員,似乎想說什麽。卻又什麽都沒說,而後轉身大步離開
蕭遠。你小子傻啊。莊正瞪着他。語氣沉重地歎息道,爲什麽不肯低頭,給長官認個錯,不就什麽事都過去了嗎
蕭遠冷聲回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錯,我爲兄弟報仇,不就殺了一個毒販嗎。
莊正被他這副德行氣得差點吐血,最後隻得無奈地說:好。算你小子狂,就你小子是英雄,就你小子會逞英雄好了吧。不過我告訴你。這裏是部隊。我們是隊員。做錯事就必須付出代價。說完這話。他也轉身憤然離去。
過了一會兒。蕭遠突然笑了起來,指着莊正離開的背影冷笑起來,那張臉突然變得異常蒼白。
小兄弟,聽我說句話。一個叫吳民耳朵兄弟在他身邊歎息了一聲,正想說什麽,卻被蕭遠給抵了回去:算了,什麽都别說了。我不想聽,我算是明白了。紀律他就是拿來當歌唱的。我不知道,什麽事情比幫自己的兄弟報仇更加重要的
吳民無奈地收回了自己想說的話,輕輕拍了拍蕭遠的肩膀也離開了。
幕遠感覺一股巨大的疲倦襲來,大腦裏一片空白
灰色的天空像要下雨了。一股疾風吹過。卷起濃濃的塵土,七練場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中。
我真的錯了嗎我錯在哪裏,小難道殺了一個毒販也錯了
蕭遠感覺自己走入了死胡同小居然分不清善惡,理不清頭緒連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都無法分辨了
我不接受。當蕭遠收到處分通知時。氣得恨不得撕碎眼前所能看見的一切,他雙目血紅地瞪着莊正,像個孩子似的漲紅了臉。
蕭遠根本無法明白,自己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但卻爲什麽要接受這樣不公正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