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的聲音不斷的在沖鋒着的北洋兄弟耳邊響起。這一刻,做爲十一标最高指揮官的蕭天,正和自己的兄弟們一起戰鬥
機槍聲和喊殺聲并不能掩蓋住蕭天的聲音,當一個指揮官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并肩作戰的時候,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莫大的動力
标統,左面,左面被咱們沖破了
蔣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這裏,滿身是血,氣喘籲籲:沈讕哲帶着人沖進去了
來人,跟我上沒有任何遲疑,蕭天大聲吼道。
這時候的戰場上已經亂成了一團,蕭天蔣傑一邊向上沖着,一邊不斷招呼着能夠看到的每一個兄弟。
将士向前,刺刀見紅
前進生,後退死
這是十一标的信條,每一個兄弟的信條
逐漸突了進去,放眼看去,到處都能看到保持着各種樣子的屍體,和觸目驚心的殘肢斷臂。
北洋第一次對外作戰,誰也想不到會是如此的殘酷血腥
日軍第四聯隊,渡邊步兵大隊。
渡邊大隊的陣地已經被完全沖散。渡邊伍雄徹底喪失了對部隊的指揮。
在經曆了小黃灘之戰後,這支部隊已經被徹底打殘,而最重要的是,他們失去了軍人應當有,也必須有的一樣東西:
信心
信心有些玄妙,看不到,摸不着,平時不會顯示有多麽重要,可是一旦到了生死決戰的關頭,其重要性将會一顯無疑
而現在,渡邊伍雄已經最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士兵們從中隊起決死沖鋒的開始,都變得有些無心戀戰,似乎他們已經感覺到了這一戰的失敗無可避免。
盡管日軍軍官還在那裏竭力阻止着部下的潰敗,竭力爲他們所信仰的帝國效忠,但是士兵們的信心和勇氣一旦喪失,短時期内根本無法挽回
渡邊大隊負責防禦的左線陣地已經被沖開了一個大口子,無數的中國士兵湧了進來。一面寫着北洋十一标的軍旗,正在那裏刺眼的飛舞。
爲天皇陛下效忠的時候到了渡邊伍雄默默念了一遍,嚯的一下拔出了指揮刀,拼盡全身力氣嘶吼:
爲了帝國,爲了天皇陛下,死戰
渡邊伍雄第一沖了出去,在這一刻,渡邊伍雄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在這裏,盡到做爲一個日本軍官最後的努力
渡邊伍雄看到正絞殺在一切的中日兩軍士兵,每一個人都在竭盡所能拼殺着。但渡邊伍雄卻清楚的知道,現在自己的部下,并不是在爲天皇拼命,也不是在爲大日本帝國拼命,而是在爲自己拼命。
活下去,是每個人所希望的
一個中官,奮勇的刺倒了一個日軍士兵,就在另一個日本士兵沖上去的時候,中官已經迅捷無比的從死人身上拔出了刺刀,又閃電一般的刺入了敵人身體之中。威風凜凜,銳不可擋
不知道爲什麽,渡邊伍雄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了一個名字:
蕭天
蕭天渡邊伍雄猛然大叫了一聲。
蕭天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他看到一個日本軍官正舉着指揮刀朝着自己這裏沖來。
蕭天緊緊握住了步槍,平靜的看着那個日本軍官沖到了自己面前,然後又聽到那個日本軍官重複着說了一聲:
蕭天
蕭天依舊平靜地注視着對方,這次,渡邊伍雄可以證實了,這個人,就是蕭天
日本陸軍公敵,蕭天
渡邊伍雄有些緊張,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指揮刀。
面前的這個敵人。是個傳奇
之前沒有任何征兆,就這麽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用自己手裏的武器,成爲了日本士兵痛恨并且害怕的人物
自己會死在他的刺刀下嗎渡邊伍雄不知道。
戰場上的喧嚣,渡邊伍雄完全聽不到了,在他的面前,隻有一個敵人:
蕭天
渡邊伍雄沖了上去,使出全身力氣,惡狠狠的一刀朝着蕭天砍了下去。
蕭天的冷靜,讓揮動着指揮刀的渡邊伍雄害怕。這個敵人,似乎并不在乎對方的武器會不會落到自己身上,這個敵人,就如同岩石雕像一般沒有感情。
就在武士刀快要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蕭天出槍,死死的擋住了渡邊伍雄的刀,然後猛然回轉槍身,用槍托重重的砸到了對手的肋骨之上。
渡邊伍雄悶哼一聲,跌跌撞撞後退了一步,然後,他看到了一道寒光朝着自己撲面而來。渡邊伍雄拼命朝邊上一讓,但刺刀還是劃破了他的臉頰。
血,順着渡邊伍雄的臉頰流了下來
疼痛中,渡邊伍雄看到,蕭天居然朝着自己笑了一下:
冷酷痛恨憤怒的笑容
又是一刺刀捅來,渡邊伍雄避無可避,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刺刀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渡邊伍雄在倒下的時候,竟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
蕭天的标志性殺人手法,是用刺刀捅穿敵人的頸部大動脈,可是自己爲什麽沒有得到這個待遇
蕭天把刺刀一點一點從敵人的身體裏拔了出來,拔得很慢很慢。他并不在乎自己殺的是誰,軍官還是士兵,隻要殺的是日本人,自己就會覺得滿足
他看到自己的兄弟們一個個沖了進來,蔣傑楊天雲馬弼
在印象裏,蔣傑不苟言笑,書生氣十足,将來一定是個儒将,可是現在這個自己印象中的儒将,卻如同一頭野獸一般和敵人搏殺在一起。
刺倒了一個敵人,似乎還覺得不解氣,又惡狠狠的在敵人身上補了一刀
和平時期,能讓野獸變成人,戰争時期,卻能讓人變成野獸
夏侯遠山
司徒耀一把把夏侯遠山撲倒在了地上,刺刀死死的抵住了夏侯遠山的脖子。
怎麽也沒有想到,在望遠鏡中看到的人會是夏侯遠山,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夏侯遠山會遠離日軍指揮部,出現在了這裏。
自己最痛恨的人,就是這些賣主求榮的漢奸當夏侯遠山叛變之後,自己就誓早晚要把夏侯遠山殺死在自己刀下
奇怪的是,身子下的夏侯遠山沒有掙紮。更加沒有求饒,隻是低聲說道:
耀子,你不能殺我
正在揮動刺刀紮下去的司徒耀怔了一下,又聽夏侯遠山說道:
讓開一條路,放原田淆一出去
什麽司徒耀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但手裏卻略略松了一些。
聽着,原田淆一是日軍近衛第二旅旅長梅澤道治的門生,深得梅澤道治信賴,梅澤道治在日俄戰争之後,深得日本陸軍部信賴,我要想在日本人那裏紮根。就必須依靠原田淆一夏侯遠山語氣平靜地說道。
司徒耀似乎懂了一些什麽,他放開了夏侯遠山:你是
我是中國人。夏侯遠山淡淡說道:我是一個中國人,我和你的使命并不一樣,但爲什麽這樣,不要問我。今天生的一切,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說着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剛才很害怕你不聽我說話,一刀直接就把我捅死了。
你司徒耀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好了。
不要問那麽多了,我冒險出來,就是希望能僥幸遇到一個認識的軍官,把我的口信帶給蕭天,一定要想辦法讓我和原田淆一沖出去夏侯遠山死死盯着司徒耀:
前面就是日軍第四聯隊司令部,你現在就回去,讓人端了這個司令部,但是務必确保我和原田淆一的安全
司徒耀點了點頭,但還有些不太甘心:就這麽放了原田淆一
原田淆一不過是個廢物。夏侯遠山冷冷笑了一下:繼續讓他帶軍,一旦未來再和咱們開戰,非但對咱們造不成任何威脅,反而還會間接幫到咱們,放了一個廢物,保證我能夠通過他在日本人那站穩腳跟,這比買賣劃算。
我會把口信帶個标統的。司徒耀想了一下:将來怎麽聯絡你
不需要聯絡我,我會想辦法聯絡标統。夏侯遠山的表情一下變得非常嚴肅:耀子,無論如何都要記得,不能和任何人說起我的身份,哪怕我會死在自己同胞的刀下。
如果蕭天我說如果蕭天被朝廷砍了腦袋,那你的身份
永遠會被定格爲漢奸,永世不能翻身。夏侯遠山還是那樣的淡然從容:沒有人能夠給我證明,你也不能。
司徒耀沉默了會:爲什麽要這麽做
司徒耀并不明白,對于自己來說,榮譽,永遠要比生命來得重要
我說過,我是一個中國人。夏侯遠山笑了:報效國家的方式有很多種,戰場上殺敵立功是一種,我的方式也是一種。
看到遠處,司徒耀的部下正在監視着前方,夏侯遠山悄悄說道:一定要把口信帶回去,我走了
夏侯遠山消失在了司徒耀的視線之中。司徒耀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麽。
夏侯遠山的身份,僅僅是他自己說的而已,也許,是夏侯遠山爲了活命才編造出來的借口,但不知道爲什麽,司徒耀相信這個人說的一切。
我是一個中國人,是的,我是一個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