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士兵似乎完全陷入到了瘋狂之中,無論對面的火力有多兇猛,無論自己這裏付出了多少巨大的損失,都毫不在乎,一波接着一波拼命向上沖着。
戰場上混合着血腥味、死人味、硝煙味的古怪氣味幾乎要讓人窒息。
那些第一次走上戰場的中國士兵,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瘋狂,如此不要性命的部隊。日軍,完全是在拿人命鋪墊一條道路。
日軍的唯一戰術,就是死人!
人彈,每一個日本士兵在此刻都成爲了人彈!
而此時在大黃灘陣地,完全相同的一幕也正在上演着。
小黃灘中國士兵總算還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可是成功搶占了大黃灘的中國士兵,卻在第一時間就陷入到了可怕的惡戰之中。
在大黃灘落到中國軍隊手中之後,井口剛也做出的最正确,也是最可怕的決定,就是不顧一切,無論付出多麽慘重的代價也要把大黃灘重新奪回來!
日軍士兵波浪一樣一浪一浪席卷向中國軍隊,面對不斷增加的傷亡,井口剛也臉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一直到了天黑,傷亡慘重的日軍這才暫時停止了進攻。
蔣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瘋了,那些東洋人瘋了!”俞飛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臉上餘悸未退:“我估摸着,能有兩百多東洋人被打死了。”
“咱們的人呢。”蔣傑在身上摸出了一包煙,點着了一根,順手把煙扔給了俞飛。
俞飛抽了一根出來:“死了四十二個兄弟,傷了二十來個。對了,還有一個被吓瘋了。”
如果換成以前,蔣傑毫無疑問的會鄙夷那個被吓瘋的士兵,但現在,蔣傑卻一點感覺也都沒有,甚至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看着那麽多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看着滿天飛舞的斷胳膊斷腿,稍稍膽小一些的人都會被吓瘋吓傻。
蔣傑就是奇怪,怎麽俞飛那麽膽小的人居然一點事沒有?
“我,我不是一直在後面指揮嗎......”面對蔣傑的疑問,俞飛尴尬地笑了一下,很快把話題岔了開去:“協标統,你說東洋人晚上會攻擊咱們不?”
“不知道。”蔣傑老老實實的搖了下頭:“這事沒準,指不定那些東洋人晚上就得打過來。”
俞飛哆嗦了下,趕緊朝周圍看了看,似乎在那尋找能讓自己逃跑的地方。
蔣傑苦笑了下:“俞飛,我說你當初可講義氣的很那,怎麽一到了戰場,就成了這個樣子?”
“協标統,講義氣是講義氣,打仗是打仗,對不?”俞飛賠着笑臉說道:“那天你們都要陪着三哥死,我要跑了,将來還怎麽做人?可打仗就不一樣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是不?”
蔣傑無言以對,也許俞飛當兵本身就是一個天大錯誤......
日軍似乎不太習慣在晚上發起進攻,入夜之後,喧嚣了一天的戰場,終于出現了難得的安靜。
蔣傑捅了下俞飛:“我忽然有個想法,咱們趁着夜裏,打東洋人一下?”
“什麽?”俞飛怔在了那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協标統,咱們的任務是堅守住大黃灘,标統可沒有下達主動出擊的命令那?”
蔣傑沉默了下:“标統是沒有下達,可你看,今天打了一天,咱們是打死了不少敵人,可自己損失也夠大的。日軍本來人數就遠遠超過咱們,要是明天還這麽打,隻怕不用等到完成包圍,咱們就得死一大半兄弟......”
俞飛艱難地咽下了口口水:“成,你是協标統,你怎麽說就怎麽地......”
“集合!”
“集合!”
軍官們的聲音低低響起,士兵們被迅速召集起來。當夜襲日軍的命令下達之後,士兵們先是吃了一驚,接着又變得有一些興奮起來。
老實說,白天的戰鬥讓這些兄弟們憋了一口氣。
雖然成功搶在日軍之前占領了大黃灘,可從頭到尾都是日本人在進攻,簡直就是在那被壓着打。
這次夜襲能不能成功,不是士兵們要去考慮的。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白天的這股子氣給宣洩出去!
“咱們分成兩個部分,我和俞隊官各帶一部。”蔣傑低聲吩咐着自己的弟兄們:“每人都上刺刀,攜帶兩枚炸彈。接近日軍營地,先把炸彈都扔出去,然後左右兩股一齊殺進去!趁着東洋人沒有反應過來,給我見人就殺!記得,十分鍾,十分鍾後立即撤離!”
“是!”
“一個小時之後出發,立即準備!”
蔣傑說着,不無擔心地看了一眼俞飛:“記得,動作要猛,要快,俞飛,這次不是鬧着玩的,千萬千萬不能害怕!你要真的不敢沖上去,就帶幾個人在後面指揮......”
俞飛長長松了口氣,連連點頭。
心裏多少有些怪蕭天,三哥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膽子小,還非把自己拉到上面去。
蔣傑這些人都是打起仗來不要命的,自己可不一樣,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當個文書官什麽的,薪饷一兩銀子不少,又不用上戰場拼命。
原先也和三哥提過幾次,可每次三哥都笑着拒絕了,說什麽不會看錯的,自己遲早都會成大事。
成大事?自己這樣的人能成什麽大事?在這積攢夠了銀子,自己說什麽也不再穿這身皮了。帶着銀子回到老家,買上幾畝地,太太平平的過完這一輩子也就是了。
時間在那一分一秒的流逝,兩隊中國士兵都已完成準備。
重機槍被調給了俞飛,或許這樣能給他增加一點膽量也說不定。
“出發!”蔣傑揮動了下拳頭,低聲說道。
中國軍隊的第一次主動出擊,由大黃灘開始。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蔣傑違反了蕭天下達的堅守陣地的命令。
可這一次主動出擊,又能夠給十一标帶來一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