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管帶,請!”
兩個喝了杯子裏的酒,吳佩孚抹了下嘴:“蕭管帶,吳某癡長你幾歲,想叫你一聲蕭老弟也不爲過,你這兩次殺東洋人,那是殺的大快人心那!自從甲午之後,咱們這口氣憋在心裏那可實在太久了,總算你幫我們多少出了一些,來,吳某再敬你一杯!”
自己率先又喝了一杯,放下杯子歎了口氣,像是心事無限:
“看你蕭老弟小小年紀,已經如此得到器重,吳某心裏慚愧那。吳某十四歲的時候,虛報年紀加入登州水師,拜登州府名儒李丕春爲師。吳某未曾中斷學業,二十二歲就考中了秀才,本想有一番作爲,誰想到卻染上了煙瘾,又因此被官府通緝......”
蕭天微微笑這,吳佩孚當年的那些事情自己也略知道一些。
當年二十三歲的吳佩孚染上鴉片,煙瘾大發,去煙館“普通座”,卻已無空位,吳佩孚與當地著名豪紳翁氏相商,想借用翁氏所包的“雅座”一角抽幾口過過瘾。誰知未過成煙瘾,卻被翁氏踢了一腳,趕出了房門。
爲出此口惡氣,吳佩孚找到了當時蓬萊縣城很有名氣、由十個落第書生組成的“十虎”集團,求這些文痞、訟棍幫忙出氣。不日“十虎”大鬧翁府,遭到官府緝拿。爲避此禍,吳佩孚連夜逃往北京,窮困潦倒。爲了糊口,他隻有憑自己念過四書五經的能耐,刻苦攻讀“相命書”,爲他人蔔卦算命。
次年,駐紮在天津的淮軍聶士成部,因在四年前的中日甲午戰争中傷亡慘重,奉命招兵,擴充隊伍。曾經在家鄉當過水師營學兵的吳佩孚,決定投筆從戎,到天津應征入伍,從此踏上軍旅生涯。
可吳佩孚本人或是翁氏都沒有想到,煙館“雅間”的一腳會踹出日後的一個手握重兵,叱咤風雲的大軍閥來。
吳佩孚又哪裏知道自己日後命運?隻顧着歎息了幾聲:
“我本是一個讀書人,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所以軍中同僚都叫我‘吳傻子’。要不是爲巡警營幕僚郭梁丞送一份公文,發現郭梁丞錯用了一個典故,郭梁丞才得知我是個秀才,和我結爲把兄弟,又極力保薦進入保定陸軍速成學堂測量科學習。以優等成績畢業,任督練公所參謀處中尉,還不知道吳某現在如何落魄呢!”
“人生起起落落總是尋常事,子玉兄雖然少年時期不得志,可自從進入督練公署參謀處後,那可是大放光彩。”蕭天回敬了吳佩孚一杯:“聽說,日本人還給你頒了一枚‘單光旭日勳章’。”
“蕭老弟這是在諷刺吳某了。”吳佩孚笑了一下:“蕭老弟殺東洋人,可吳某卻接受了東洋人的勳章,慚愧,慚愧,當日吳某也是被上峰命令,身不由己那!”
原來,日俄戰争前夕,在日駐華軍事顧問、日本公使武官青木宣純的主持下,從北洋督練公所中選拔出包括吳佩孚在内的十六個能幹得力的青年軍官,與三十一名日本情報人員秘密組成中日混合偵探諜報隊,由日軍守田利遠少佐帶領渡海分别到旅順、大連等地刺探俄軍軍事活動情報,尤其是俄國東方艦隊的實力情況。
在執行此次任務中,吳佩孚給日本人的印象是“溫和良順,舉動不苟;交人圓和而不露圭角;任事處變而不急近功和不邀虛名;所自信以爲是者,則行之以漸......”因此給他起了個綽号叫“總有法子先生”。
吳佩孚出色的情報工作才能,深受守田的青睐。守田獎賞吳佩孚五百大洋,并破例準假一周讓吳佩孚騎着自己的坐騎回家探親。日俄雙方開戰不久,份日本海軍對盤踞在旅順口的俄國艦隊進行攻擊,遭到猛烈還擊,久攻不下。主帥東鄉平八郎決定對俄國艦隊實行封鎖戰。
由于俄軍設立多道防線,日本船隻沒能自沉在指定海區對俄海軍實施封鎖,導緻日軍遭到重創。吳佩孚建議用多隻普通漁船日夜不停地對俄艦隊進行騷擾、試探,趁其麻痹之際,把日軍情報船混在漁船中送到海上陣地,港内各艦陣位信息成功地反饋到指揮艦,爲日軍殲滅俄國遠東海軍殘餘,以及陸上要塞決戰作出了貢獻。
十月,已榮升爲上尉的吳佩孚奉命攜帶重要情報到奉天附近的新民屯參加秘密會議,途中被俄軍以“間諜”之名逮捕。吳佩孚拒不承認自己諜報員身份,在押往哈爾濱途中跳車逃脫。
1905年9月,日俄戰争以沙俄慘敗告終。吳佩孚因屢次立功,日本贈其六等“單光旭日勳章”一枚。
吳佩孚好像不太願意提到此事,匆匆把話題帶了過去:
“蕭老弟,做寫情報工作,本不是吳某心裏想的,日俄戰争期間,雙方軍事之強大,作戰理念之先進,讓吳某大開眼界那。”
“日本軍事,一無可取之處。”蕭天忽然插了一句,眼見吳佩孚一怔,蕭天笑了下說道:“我也聽别人說的,我也聽别人說的。”
“日本軍事,還是強我甚多那!”吳佩孚聽蕭天說“日本軍事,一無可取之處”,有些不以爲然,随即笑着說道:
“蕭老弟,我眼看着也要調到第三鎮來了,這第三鎮有了你蕭老弟,聲名顯赫,将來免不得要蒙蕭老弟關照,如蒙蕭老弟不棄,你我也拜了把子如何?”
蕭天一怔,随即明白,當日吳佩孚和郭梁丞拜了把子,自此走出落魄狀況,現在要和自己拜把子,一是看中自己殺日本人的名聲,二來更多的還是因爲袁世凱和段祺瑞對自己器重的緣故。
吳佩孚未來本就是個風雲人物,這點沒有人比蕭天更加清楚了,當下也沒有推托,就在這酒樓之中和吳佩孚結成了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