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有時分不清是該将好東西比如巧克力先享用還是留着到更需要的時候。
先享用吧,就會出現像維爾納那樣,真正需要的時候就沒有了。
留到更需要的時候吧,就會像犧牲的三十五人那樣……已經沒機會享用了。
這對生活在和平社會的人來說就是小事一件,但在這物資奇缺的戰場上,許多士兵都會思來想去的,猶豫了好久才下決心吃上一點。
秦川在這方面會好些,因爲相比起那些戰事停下來就不需要考慮的士兵來說,他還要想着接下來的戰鬥該怎麽進行或是堅持下去。
不過這會兒似乎不用考慮了。
因爲舉着望遠鏡透過碉堡瞭望孔向外觀察的庫恩報告道:“少校,蘇聯人好像要進攻了!”
庫恩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爲蘇聯人的炮彈在碉堡外炸出一層層的硝煙……其實更多的還是炸在河裏的炮彈,其蒸發的水汽就像是一層霧似的籠罩在沙洲的四周,使德軍很難看清東岸蘇軍的動靜。
秦川舉起望遠鏡往外一看,翻滾的煙霧中果然隐隐看到一隊蘇軍忙碌的影子。
“準備戰鬥!”秦川大聲下令。
士兵們一翻身就從牆角裏坐了起來,争先恐後的将槍架在了的射孔上……蘇軍的碉堡工事顯然就是爲了反登陸構築的,除了較大的重機槍和火炮射孔外還有供單兵使用的步槍射孔。
隻不過這些步槍射孔是針對蘇軍的莫辛納甘設計的比較矮小,而德軍使用的MP43瞄準基線較高,視野有一部份不是很清楚。
當然,這并不影響德軍的戰鬥力。
高射機槍和小高口徑高射炮也做好了準備,槍口對準了前方的河面以及面前一道已到處是彈坑的沙灘。
炮聲漸漸小了下來,不一會兒就完全消失了……這是沙洲防禦的另一個優勢,因爲距離東岸較近,所以蘇軍要展開進攻的話就不得不停止炮擊,否則炮彈馬上就會對正在渡河的蘇軍造成誤傷。
煙霧中隐隐傳來幾聲木漿劃水的聲音,蘇軍士兵顯然已經下水了,而且還在緩緩朝沙洲靠近……他們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因爲擔心這會将敵人的火力引向自己。
然而這并不會有太大的區别,因爲不久後太陽光就穿透了水霧在其中投下了一道道黑影。
在看到蘇軍進攻隊形的那一刻秦川就不由愣了,是木筏和小漁船,其中甚至還有像皮艇,蘇軍居然試圖用這些東西進行登陸作戰,它們根本就無法阻擋德軍陣營打出的子彈。
但蘇軍的脆弱對德軍來說就是好事。
秦川沒有遲疑,大喊一聲:“開火!”
霎時槍聲就響成了一片,子彈就像刮起的一陣風似的帶着彈線往煙霧中鑽去,慘叫聲和木闆碎裂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
蘇軍大喊一聲,就加快了劃船的速度,有些沖鋒舟和橡皮艇甚至還發動了馬達。
顯然,蘇軍是希望能以速度突破德軍的火力封鎖,但這不過是一種奢望……德軍碉堡裏的高射機槍和高射炮很快就響了起來。
高射機槍打出的子彈在河面上打出一串串水花,水花延伸的盡頭就擊中了漁船。
木屑橫飛,鮮血四濺。
漁船上立時就被打出了一排排杯口大的彈洞,更可怕的還是這些子彈的穿透力……12.7毫米口徑的子彈,在500米的距離上可以穿透15毫米的鋼闆,而蘇軍這些漁船不過在兩百米開外,且絕大多數都是木質結構,子彈毫無疑問的會穿透并擊中彎腰隐蔽在船身中的蘇軍。
甚至有些高射機槍照着一艘漁船多打幾梭子彈,還會像切豆腐似的直接将其切成了兩半。
更可怕還是高射炮……高射炮的炮彈是延時引信的,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的德軍士兵都知道将炮口稍稍瞄向目标上空。
原因很簡單,直接瞄向目标炮彈更多的是穿透并進入水中爆炸,這樣對敵人的殺傷顯然會小得多。
但如果瞄向目标上空,炮彈就會在空中爆炸然後将彈片四射開來打向下方的蘇軍。
隻見一道道黑煙過後,就别說蘇軍士兵了,就連漁船都被彈片炸得殘破不堪,有些炮彈恰好是穿透目标船身後在内部爆炸,那就更是将其炸得四分五裂慘不忍睹。
蘇軍的木船前仆後繼,一艘接着一艘一排接着一排的沖了上來,然後再成片成片的在德軍強大的火力下有如摧枯拉朽般的被打穿、擊碎,然後随着河水一邊漂一邊沉沒。
不一會兒,河面上就到處都是半沉半浮的木船殘骸和蘇軍士兵的屍體,偶爾還有幾艘船或許是被打爆了發動機,洩漏出來的汽油在水面燃起熊熊大火,立時又是一陣慘叫和哭喊聲。
蘇軍的第一次進攻就這樣被毫無懸念的打退了,雖然隻是短短的二十餘分鍾,但蘇軍的傷亡少說也有上千人……這是由蘇軍發起沖鋒的船隊規模估計出來的。
确切的數字是一千三百餘人,因爲這其中還有三百人是武裝泅渡的部隊。
相比起用木船沖鋒的人來說,這些武裝泅渡的蘇軍要幸運得多……木船目标太大,一通子彈過來就被摧毀了,而其上的蘇軍又大多不會遊泳,于是被打死的、淹死的不計其數。
反而是那些武裝泅渡的士兵目标較小,在硝煙和水霧中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
因此他們中的一部份人甚至還攻上了沙洲。
但這些人顯然不夠聰明,這樣的形式一看就知道攻上沙洲除了送死外不會有任何意義:碉堡外遍布着地雷、鐵絲網等,其後還有一挺挺機槍一把把MP43對着寬闊且沒有任何隐蔽的河岸……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些障礙都是蘇軍構築的,隻不過他們在德軍進攻時沒有發揮作用,這時反而成爲蘇軍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随着一聲聲地雷的爆炸聲和槍聲,沖上沙洲的蘇軍就一個個倒在沙灘上,鮮血順着河水流回了伏爾加河,爲伏河加河增添了一道道刺眼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