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情況下睡覺絕不是一種愉快的體驗,因爲你在睡夢中還會感覺到寒冷無孔不入的從空隙乃至毛孔中滲透進來,讓你的身體條件反射的用瑟瑟發抖的方式使自己保持一點溫度和活力。
然後,當你醒來站起身的時候,你就會發現自己就像剛剛被挖出來的在地裏沉睡了上千年的幹屍一樣全身僵硬……這時你就該慶幸自己及時醒過來了。
在秦川用凍僵的手掰下一塊面包放在嘴裏的時候,格哈德從外面打開門走了進來,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抱怨了聲:“該死的鬼天氣,又下雪了!”
“情況還好嗎?”秦川問。
“是的!”格哈德在原地像個彈簧似的蹦了嘣,然後回答道:“我們昨晚一共傷亡了三十五人,但是你知道嗎?後半凍傷了五十六人,其中還有十一個凍死了!”
秦川聞言不由一愣,凍傷減員比戰鬥減員還大。
這樣下去似乎不行,如果每天減員一百多人的話,霍爾姆的五千多人不需要兩個月就玩完了。
這時空中就傳來了炮彈的呼嘯聲。
這些炮彈與之前蘇軍的火力準備有些不一樣……之前的炮彈都是成片成片的,但是現在卻是一點點的炸。
秦川朝炮彈的爆炸聲望了望,接着就意識到蘇軍這是以洛瓦季河東岸的建築爲目标。
很明顯,蘇軍是想将建築一座座摧毀使德軍失去禦寒僅有的一點空間。
秦川和格哈德不由對望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恐懼……這樣一間間轟炸過去,霍爾姆東岸很快就會變成一片廢墟了,受苦的當然包括生活在霍爾姆的數千百姓,這些百姓大多數都是蘇聯人。
“上尉,中校!”一名通訊員報告道:“斯萊因上校讓你們到指揮部開會!”
這完全秦川的意料之中,是該開個會商量下對策了。
指揮部設在霍爾姆的中心醫院。
這座醫院位于東部中心,而且地處高地的凹處,炮彈很難命中這裏,是一個理想的防禦要地。
格哈德和秦川花了十五分鍾才趕到這裏……大雪讓一切都變得困難了。
“先生們!”見人都到齊了,斯萊因上校就說道:“我想我們現在是時候讨論下困難了,我們沒法生火,士兵吃不到熱的食物,非戰鬥減員嚴重,現在……”
說着斯萊因上校安靜了下,聽着外面的隆隆的炮聲說道:“蘇聯人又在一個接着一個的轟炸他們的房子,是的,這是他們的房子,還有他們的百姓,但他們不在乎!”
而就在這時,炮聲卻停下來了。
接着就是從廣播裏傳來生硬的德語喊話:“第一步兵團的士兵們,你們已經沒有出路了!德國抛棄了你們,你們沒有糧食、沒有彈藥、沒有增援,我們還會把你們所有的房子都炸毀!投降吧,到我們這邊來,這裏有熱騰騰的食物和溫暖的被窩……”
斯萊因上校不由攤了攤手,說道:“太好了,他們是怎麽知道我們的番号的?”
“有可能是俘虜,上校!”格哈德說:“昨晚的戰鬥中我們有幾個人失蹤了!”
“或者也可能是遊擊隊!”斯萊因上校把目光轉向了哈特曼少将。
“什麽?”哈特曼少将攤了下手。
“将軍!”斯萊因上校說:“我記得你們警察部隊是負責治安!”
“沒錯!”哈特曼少将回答:“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可是我有幾個士兵昨晚被人暗殺了!”斯萊因上校說:“他們是在房内睡着時被人從背後用刀刺死的,還有這個……”
說着斯萊因上校朝外面蘇軍的叫聲揚了下手,說道:“他們及時掌握了我們的情報,以及昨晚的進攻了格哈德中校駐守的西面而不是我們駐守的東面。這說明了什麽?我不認爲你們在這部分盡職了!”
哈特曼少将的臉色很難看,但過了一會兒還是點頭說道:“我會處理這些問題的,說完戴上帽子轉身就離開了!”
接着,警察營就對全鎮進行了徹底的搜查,結果搜出了兩台無線電發報機和數台接收機,還有幾把俄制托卡列夫手槍,有五人被确認與蘇軍暗中聯系,其中之一是女人,是的,一個女人,身材瘦小餓得隻剩下皮包骨。
“我們抓到你想要的人了,上校!”哈特曼把這五個人帶到了斯萊因面前:“我想知道你希望怎麽處理他們?”
“把他們關起來!”斯萊因上校說:“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嘴裏套到點情報!”
“不,上校!”哈特曼說:“我認爲應該殺一儆百!”
很明顯,哈特曼少将這是在向斯萊因上校示威,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告訴斯萊因上校,處置這些人是警察職權範圍内的事。
當然,這也有警告霍爾姆百姓的意思。
斯萊因上校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哈特曼少将在醫院外慢條斯理的搭起一個絞刑架,哈特曼少将甚至還讓人把鎮裏百姓都趕到廣場上觀看。
然後随着一聲令下,五個人就被挂在了絞索上。
那個女人或許是因爲絞索沒綁好,又或者是絞索被凍僵了無法勒緊,她挂在繩索上掙紮了好久也沒有死去,雙腿挂在空中又踢又晃的,似乎是在盡力夠到什麽東西踩上。
過了一會兒似乎就連哈特曼少将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示意一名士兵上去幫忙。
那名士兵上前,拽住了那個女人的雙腿用自己的體重往下扯,女人這才掙紮了幾下不再動彈。
斯萊因上校關上了窗戶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雖然他知道對這些被抓獲的情報人員的無情處決是必然的事情,但他還是有些看不慣哈特曼這樣的行爲。
看着外面依舊吊在繩索上随着風雪搖晃屍體,秦川不由歎了口氣……戰争規則是殘酷的,你有時很難分清哪些是敵人哪些是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