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從大熊那知道,保羅之所以有那麽大的意見,原因是他一直想成爲一名狙擊手。
以保羅的成績來看,他完全有資格成爲一名狙擊手……在一年多的戰鬥中,他在戰場上已經用步槍擊斃了三十餘名敵人,很少有人做到這樣而不受傷的,保羅就是其中之一,這也爲保羅獲得了步槍的外号。
問題是部隊的狙擊槍不多,而且總有一些從狙擊學校畢業的學員占了狙擊手這個位置。
這一回,保羅以爲他終于可以成功晉升爲狙擊手并擁有一把屬于自己的狙擊槍了,但卻被一個從來都沒被他視爲威脅的“拖油瓶”給搶走了機會。
“我沒想到會這樣!”秦川對保羅說。
秦川說的是實話,所有的一切都是身不由自己,他隻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希望你能配得上這把狙擊步槍!”保羅冷冷的回答。
秦川覺得再說什麽也無濟于事,于是也就放棄了。
“你沒必要覺得欠他的!”大熊拍了拍秦川的肩膀:“以後你會知道的,重要的是你能做什麽!而且就算你做得不夠好,那也是中士的命令不是嗎?”
這是個很好的借口,但卻沒能讓秦川釋然,因爲秦川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要爲戰友的生命負責了,就是因爲這把狙擊槍,而他甚至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所以就連秦川自己都認爲面包師的選擇是錯誤的。
部隊一路朝前行軍,午餐就是在休息時間享受下随身攜帶的口糧,那是一小塊冰冷的面包和一個烤土豆。
雖然還是沒什麽胃口,但烤土豆顯然要比香腸更好入口,至少它不會讓秦川想起坦克履帶上紅色的肉泥。
另一方面,則是秦川此時已餓得頭暈眼花了,再不吃點隻怕就要暈倒在行軍的路上,于是隻得逼着自己把這些幹澀的食物吞了下去。
下午三點半,這時本應繼續行軍,但部隊卻碰到了一個英軍的據點……阿格達比亞城。
從偵察兵那傳來的消息,阿格達比亞裏至少有兩個團的英軍駐守。
如果這時就對其發起進攻的話,一方面部隊長時間行軍十分疲憊,另一方面則是再過幾小時天色就要黑了,對于不熟悉地形的德軍來說,天黑後在城裏與英軍作戰很容易陷入困境。
于是德軍打算做短暫的休整和集結,等第二天再發起進攻。
然而,在沙漠裏休整并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這裏白天氣溫可達四十度,到了晚上就直降到零下一度左右,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白天烈焰焚身晚上刺骨寒冰”……零下一度雖說不上“刺骨寒冰”,但從酷熱到酷冷之間瞬間轉換,就像是剛從蒸汽浴裏出來就走進空調房一樣,這種冷也就可想而知了。
除此之外,還有煩人的黑蚊子和跳蚤,它們會無孔不入且不間斷的騷擾着你。
但這些卻不是困擾秦川的主要原因。
事實上秦川已經一躺下就睡着了,蓋着行軍被,頭上扣着頭盔……白天的行軍和作戰已經讓他累得差點趴下了。
但不久後他就驚醒,不是因爲黑暗中的槍聲和炮聲,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一切,雖然他來到這時空不過才幾天。
秦川是被噩夢驚醒的,滿頭是汗……他夢見被自己打死的英軍士兵,夢見英軍俘虜絕望的眼神,還有在坦克履帶下英軍傷員凄慘的叫聲。
秦川往四周望了望,無盡的黑暗讓他有些毛骨悚然,從來不相信鬼神的秦川此時不由擔心那些英軍士兵會來找他索命。
但很快,秦川就不感到害怕了,因爲他覺得與其像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好……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地獄,每天都要面對死亡也随時都會死亡,每個人都想努力活下去,爲此就必須盡可能的奪走别人的生命。
這就是戰争,戰争!
秦川在書本和電影裏不隻一次看過戰争,但從來都沒想到真實的戰争會這麽殘酷。
一陣寒風吹來,秦川突然感到有些孤獨,他不禁想起了在另一個時空的父母,還有同事和朋友……想着自己如果死在這個戰場上,是否根本就沒人會關心甚至沒人會知道。
接着,秦川就再也無法入睡了。這使他在第二天早晨被命令起床時兩眼生澀連睜開都困難。
但很快,秦川又清醒了過來……他是被吓醒的。
“吃完你們的早餐!”面包師很随意的說道:“我們要進攻了!”
一聽到“進攻”這詞秦川的心跳就不由慢了幾拍。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城市戰。
秦川一想到敵人有可能躲在任何一個建築裏,然後從屋頂、窗口、牆縫等一切想像不到的地方朝你射擊,秦川拿着面包的手就不由自主的發顫。
“這一回也許就沒那麽好運了!”秦川想,同時目光轉向了腳邊的狙擊步槍……它或許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因爲敵我之間很有可能隻隔着一條街。
想到這,雖然早餐比往常要豐盛……補給部隊在昨晚趕了上來,這使他們每個人都分到一些蜂密和果醬,這在沙漠裏簡直就可以說是一頓大餐。但秦川卻食之無味,他腦海裏隻想着自己在街道的廢墟中奔跑卻突然不知從哪裏飛來一發子彈将他擊倒的場景。
這時,面包師給每個人數了十發子彈。
很快就有人抗議了:“中士,我們的彈藥在昨天的戰鬥中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們需要省着點用!”面包師說:“你們知道的,沙漠地區的補給并不像我們想像中那麽容易,如果運送太多的彈藥的話,就必須相應的減少水或食物,你們願意這樣嗎!”
“不,當然不!”
“那就閉上你們的嘴!”面包師說:“然後做好準備!”
德軍士兵們不約而同的檢查着自己的武器,有些士兵還将步槍拆開用油布擦拭,隻有秦川愣愣的看着他們,然後又傻傻的看看自己的步槍……
保羅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帶着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哦,不!我們怎麽能指望一個不知道如何保養武器的人來掩護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