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琅琊郡的郡兵校尉吳文首先發難,以‘大逆無道,反叛天子’的名義,起兵誅殺琅琊郡郡守文和,并立刻囚禁境内所有曾響應齊郡動員的官吏、名士。旋即,吳文遣使告長安‘乞陛下遣使者、命官吏,重治琅琊’。
張越于是欣然命吳文爲琅琊郡尉,給他全權負責琅琊郡軍政大權的權力,又封其爲安信君,食邑八百戶。
有了這麽個榜樣。
青州大地在短時間就變色了。
八月初九,膠東都尉徐自謙和膠東太守萬勇不和,于是,先發制人,調動郡兵入城。
結果,郡兵确實入城了,但帶隊的兩個校尉,卻把徐子謙和萬勇一起砍了,首級送去長安邀功。
而在前一天,膠西郡的郡兵已經動手,殺死了郡守和都尉等主要官員,又放了把火燒死了上百個豪強名士,接着就宣布‘恭奉陛下诏書’。
于是,十天之内,青州泰半郡國易幟。
而徐州和揚州那邊,同樣發展迅速。
直到此時,臨淄的官員和儒生們才如夢初醒,急忙下令派出各自的子侄親信去接掌目前還受他們控制的郡國兵馬。
但豈料,這反而捅了馬蜂窩,将他們最後的一點希望葬送。
因爲派去接管的人,趾高氣昂甚至胡作非爲,對軍隊怄氣指使,這直接讓本來還猶豫不決的一些人下定了決心。
于是,當辛武靈奉張越的命令,統帥大軍,來到了長江邊的棘壁的時候。
青徐揚的動亂已經沒有什麽水花了。
就剩下不過三萬多的叛軍,盤踞在臨淄、徐州和江都等少數大城市之中。
餘者郡國不是已經反正,就是已經不甩這些人了。
辛武靈于是揮軍南下,渡過長江,直趨臨淄。
八月二十一,漢軍先鋒騎兵兩千人,抵達了臨淄外圍。
而叛軍根本不敢應戰,全部龜縮到堅固的城市之中,妄圖依靠堅城來抵抗漢軍,盡量拖延和争取時間,寄希望于能等到北方郡國起兵給自己解圍。
于是,辛武靈大軍從容的将臨淄圍了個水洩不通。
将臨淄城包圍後,辛武靈也不急着進攻,而是按照張越的命令,先開始清理臨淄城外的事情。
首先,辛武靈用槍戟開路,将臨淄城附近的十五個縣的所有豪強地主以及儒生名流們的家給抄了——隻要這些家族但凡有人曾經反對國家、天子以及張丞相的,統統視爲亂賊。
抄了家後,這些家族上百年來積累的土地與莊園、财富就統統落到了辛武靈手裏。
而東南郡國百年來,不斷兼并土地,奴役人民和積累财富、隐匿人口與土地。
許多家族富的超乎想象。
僅僅是在臨淄城外的一個小鄉的士大夫之家,其名下就有超過八千畝的土地,還有上百的奴仆、侍女,黃金兩千多金,五铢錢、三铢錢,多達百萬之巨。
錢和黃金,辛武靈欣然笑納,然後将這些财富一半運回長安,一半就地賞賜給士兵。
至于土地,辛武靈則按照張越的命令,全部化爲官田。
然後,将其中大片的可集中開墾和耕作的土地,劃爲官莊。
辛武靈從當地百姓中挑選了大批寒門士子,充爲這些官莊的官吏,又招募附近的無地百姓,在此耕作。
與這些百姓定下契約,約定由官府出種子、耕具、耕牛,而百姓則租種這些土地。
到了收獲的時候,再扣除耕牛與種子的費用後,進行分成。
官府拿四成,百姓拿六成。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全新形勢的授田。
亦是對東南釜底抽薪的絕殺。
果然,當辛武靈開始建設起第一批官莊後,臨淄城中就慌了神。
因爲他們知道,從此以後,他們這些人再也沒有辦法在這齊郡、青州耀武揚威和作威作福了。
沒有土地也沒有财富,他們這些人屁都不是!
但偏偏他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和遲滞辛武靈的行動了。
因爲他們已經是反賊了。
更要命的是,随着辛武靈在臨淄城外的動作,臨淄城的情況也漸漸的惡劣了起來。
當臨淄百姓和士兵聽說了朝堂來的官軍在城外,将地主士紳官員們的土地全部都收歸國有後租佃給百姓耕作後。
士兵也好,百姓也罷,都不再想跟着這些富貴的官老爺們一起去和朝廷的王師拼命。
他們現在隻想着趕緊回家去種地。
要不是被圍在臨淄城裏的士紳名流們,拼了命的撒錢和彈壓,恐怕漢軍都不需要一兵一卒,這臨淄就已然易手。
縱然如此,臨淄城的士氣也跌落到谷底。
可能辛武靈隻需要一次沖鋒就能拿下臨淄了。
但他不願意。
因爲,張越交給辛武靈的任務可不僅僅是殺人,更不僅僅是平亂。
而是要徹底将整個東南百年來累積的分裂勢力與對中央不服的土壤徹底鏟除!
所以,辛武靈一邊對臨淄圍而不攻,一邊兢兢業業的鏟除和抄沒臨淄附近的郡國的地主豪強士紳之家。
随着一個個官莊在齊魯大地不斷建立,一個個寒門士子甚至是胥吏、百姓、刑徒被辛武靈辟爲官吏。
東南的顔色一點點的變了。
也是多虧了齊魯的士紳官僚們在過去百年的努力。
他們大肆兼并土地,奴役人民、控制人口,敲骨吸髓,積蓄财富。
如今,張越一紙令下,這些被他霸占和控制的土地與财富,重新釋放到社會,并租賃給了百姓。
于是,齊魯的民心,立刻就變了。
現在,齊魯青徐,二三十個郡國的百姓和人民,沒有不伸長脖子,盼望王師殺來,爲他們分配土地的。
至于長安的事情,真相如何?
講老實話,這些底層的農民才不在乎,長安的天子姓劉還是姓什麽呢?
他們隻要能填飽自己的肚子就行。
而現在,丞相英候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分田地,打豪強。
百姓們還能有什麽意見呢?
根本就沒有意見了。
就連揚州地區的一些偏遠山區的土人,都在聽說了漢室在分土地後,拖家帶口的走出深山,請爲漢之編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