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箭樓上,張越看着軍營中的熙熙攘攘,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都已經将标準公布了下去吧?”張越問着身旁的司馬玄與續相如。
兩人都是恭身道:“回禀,侍中公,末将等已經遵命執行了!”
“善!”張越笑的更加燦爛,甚至還有閑情雅緻,吟誦詩歌:“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子之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他讓司馬玄與續相如公布的正是漢軍軍人的選妾标準。
首先第一條,必須是處。
這是硬指标!
其次,相貌、身材,也有着要求。
最後就是年紀,必須是十四到十八歲的少女。
即使如此,報名自薦者,依然如過江之鲫,絡繹不絕。
起碼有數百名随軍義從與貴族,向漢軍推薦了他們的妹妹/堂妹。
更有許多呼奢貴族,帶着自己氏族最漂亮的少女,來到軍營,參加選秀。
一下子,就吸引了無數目光與注意。
漢軍上下士氣,也因此再上新高峰。
當然,漢軍内部,也是有标準的。
要想國家做媒,分配妾室。
首先,未婚者優先。
其次,就是軍功優先。
軍功越高,序列越靠前,可選擇的範圍就更大。
當然,這兩個标準,都隻是士兵的标準。
軍官的話,自然有着特殊的特權。
吟誦着《桃夭》,看着軍營中的盛況,張越的心情,迅速的愉悅起來。
一個龐大的計劃,更是在他胸中成型。
“對了,鮮虞部和諸水部的頭人,到了哪裏了?”張越忽然回頭問道。
“侍中公,末将已經派人去接了,應該快到了吧!”作爲護烏恒都尉,司馬玄立刻就答道:“至遲明日傍晚就應該能抵達!”
“嗯!”張越點點頭:“派人再去催催!”
“本使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衛律部的大餐,還在等着他呢!
這兩日,通過對俘虜的審訊和對照供詞。
張越已經掌握了有關衛律部的基本情況。
根據從那些被俘的呼揭貴族嘴裏掏出來的情報,張越現在可以大緻知道,衛律部的兵力詳情。
根據俘虜供述,這次衛律南下,就是沖着他——漢侍中張子重而來的。
而且,命令是由匈奴單于狐鹿姑親自下達,交由衛律執行的。
呼揭部,更是狐鹿姑親自調遣,加強給衛律的部隊。
其戰略目标與任務,就是伺機在這幕南,圍殺他這個侍中官!
這讓張越知曉後,真是有些‘受寵若驚’,驕傲無比,卻有忌憚非常。
匈奴人爲了殺他,可真是下了大本錢了。
除了呼揭部外,衛律還帶來了另外一個叫‘烏籍都尉’的軍隊。
這是一個在如今默默無聞,但在未來卻會大有作爲的軍隊。
張越回溯的曆史告訴他,再過數十年,到得匈奴分裂時,會出現五單于對峙。
其中有一個勢力,就叫烏籍單于。
鼎盛時期,烏籍單于與其他四位單于,力量相差無幾。
彼此乒乒乓乓一頓亂戰,打的好不開心。
隻是奈何後來,屠奢單于逐漸強大起來,将包括烏籍在内其他三家擊敗,迫使他們臣服。
然後……
呼韓邪那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一看自己打不過屠奢,就把心一橫,向南投入了漢朝爸爸的溫暖懷抱。
之後,就是昭君出塞,漢匈迎來了百年和平。
當然,現在這個烏籍都尉,還沒有數十年後的強勢。
如今,它隻是匈奴國内一個直屬于蘭氏控制的右大都尉的萬騎。
兵力也不多,隻有四千餘人,這次衛律也隻帶來了一半兵力,也就是兩千騎。
除了烏籍都尉的兩千兵力外,衛律還帶來了從幕北召集的兩千多騎兵。
這樣他就控制了至少四千兵力,算上呼揭的差不多五千騎。
總兵力接近一萬。
雖然這點兵力,在漢匈戰場上連個水花都飄不起來。
然而,用這麽多兵力,不遠萬裏,來殺張越。
張越真是深感榮幸!
這和通緝犯會爲了自己的懸紅而驕傲是一個道理。
作爲穿越者,張越更清楚,這将成爲自己的政治資本。
當今世界,幾個人能值得匈奴人,用一萬騎兵來殺?
不過……
在同時,張越也感覺到了匈奴人的韌性與可怕之處。
果然不愧是能漢家争霸百年,一度威壓世界的帝國!
哪怕是翻遍整個張越已知的上下五千年曆史,能如匈奴這樣,與諸夏民族羁絆、競争數百年的民族,也不過是屈指可數的。
無非就是契丹、女真、蒙古。
至于什麽柔然、突厥、烏恒,都隻是一波流的主。
也隻有的敵人,才值得成爲鼎盛時期的大漢帝國的對手。
正是因此,張越才徹底下定決心,不惜代價,也要将衛律留在弓盧水!
不能讓跑回去!
像衛律這樣受過漢家高等教育,熟悉漢室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同時還在匈奴身居高位的人物。
若是活着,必定會成爲隐患!
旁的不說,萬一衛律和李陵,真的推動匈奴改革成功了。
東亞就會出現兩個對立的帝國。
兩者戰争,更将延綿持續下去。
搞不好,可能會延綿數百年。
畢竟,匈奴人雖然失去幕南、河朔與河西。
但它依然擁有着漠北與西域。
更糟糕的是,它還控扼着絲綢之路的要害和關鍵,有着西征的潛力與能力。
對匈奴而言,最糟糕的情況,無疑是漢軍占有西域,徹底将其鎖死在幕北。
而對漢家來說,特别是對于張越這樣有着全球視野的穿越者而言。
最糟糕的情況,莫過于匈奴開始改革,并且在西域紮下根基,建立穩固統治,借助西域的資源和人口,與漢家對耗。
在最可怕的情況下,匈奴人若是一邊與漢對峙,一邊派出一部分兵力向西進攻。
萬一,匈奴人鑿開了通向印度次大陸的通道。
隻是想想,未來匈奴單于叫嚣着:“即使死光最後一個身毒人,匈奴也絕不屈服……”的可怕場景,張越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冷戰。
再說,匈奴其實不需要去印度次大陸。
隻要他們能在蔥嶺兩端建立起穩固的道路與交通,并保證這個體系通暢。
那麽,康居王國就會成爲匈奴帝國的又一個血袋。
别人不清楚,張越還不知道?
康居那可是匈奴人最大的小迷弟。
曆史上陳湯遠征,就是深入康居境内,斬下郅支單于的首級而歸。
郅支單于是怎麽跑去康居的?
答案是康居王請過去的。
連在那個匈奴衰微、敗亡的時候,康居人都願意出人出錢,幫助匈奴反漢。
現在的話……
一旦康居人和匈奴人搭上線。
康居的資源、人口與财富就極有可能爲匈奴所用。
而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漢匈戰争就冗長起來。
好在,現在,因爲烏孫與大宛的存在,匈奴的西向通道實際上是被阻斷的。
但……
想起俘虜們供述的,衛律與李陵在匈奴的作爲。
張越就深深的忌憚起來。
這兩人,在匈奴可是在大力推行漢化。
不止是文化上,他們推崇漢家的詩書禮樂與制度文字。
在經濟上、在生活方式也是這樣。
匈奴人在西域推行的‘騎田制度’,在幕北築城,聚集工匠,培養工匠,都是衛律與李陵的手筆。
而一旦這些改革措施落地,并取得成效。
那麽,匈奴就會從一個純粹的遊牧帝國,演化爲半遊牧半農耕的帝國。
張越所知的曆史上,這樣的帝國模闆,可是有許多。
譬如遼、金這兩個大慫的克星。
而這樣的帝國,在戰争潛力和發展前景上,可是遠遠強于遊牧帝國的。
而留下衛律,張越明白,自己的動作,就必須快起來。
迅速行動起來,趕在衛律沒有反應過來前,完成部署。
并抓緊時間,将所有可以利用起來的資源,全部利用起來。
張越現在已經下定了決心了。
若明日中午以前,那鮮虞部與諸水部的頭人還沒有抵達鶄澤。
那麽,他就會放棄他們。
然後帶着大軍向北出發。
而那就意味着,等張越回來的時候,鮮虞部與諸水部,都将被毀滅!
………………
幾乎是在差不多的時間。
弓盧水畔的衛律,已經有些焦急了。
因爲,他已經整整四天,沒有得到呼揭信使的消息。
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太妙。
所以,他開始向弓盧水以南,派出斥候搜索和聯系呼揭。
“呼揭人該不會在幕南搶瘋了吧?”想起五天前,呼揭使者傳回來的消息,衛律不免責備起來。
那時,呼揭人報告他說,在幕南光是牲畜就得到了十幾萬之多。
婦孺一萬餘人!
簡直就像老鼠掉進了米倉。
呼揭王屠姑射更是吹噓‘鶄澤屯有牲畜數十萬,婦孺數萬’‘本王已揚鞭于彼,鶄澤旬日可破矣’。
想到這裏,衛律就不免罵了起來:“屠姑射這個混賬,若真的是因爲搶掠過甚,而不向我禀報戰況,回到單于庭,我一定要拔掉他的皮!”
至于呼揭會不會出問題?
這個衛律不擔心。
因爲,在他看來,即使漢軍出動精銳兵團猛攻。
也肯定留不住呼揭人。
他們可是騎兵!
而且有五千人!
打不過,還不會跑嗎?
就算是五千頭豬,騎着馬在草原上逃竄,漢人想要全部抓起來,至少也要有五六天!
何況是五千騎!
五千經驗豐富的精銳騎兵!
罵完,衛律就道:“再派人渡河,加緊向南搜索!”
“本王要盡快知道消息!”
“遵命!”立刻就有貴族領命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