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通?!”張越聽到聲音,眉頭微微一皺。
這人可不是什麽好鳥!
史書上的典型反派兼大奸賊!
想了想,張越還是擠出一副笑臉,走了過去,将門打開,就見一個頭戴貂蟬冠的華服男子與一個身着錦衣的中年貴族站在門口。
想來,那個戴貂蟬冠的就是自己一直沒有碰面過的同僚,同爲侍中的馬通。
此人身材高大,極爲健碩,差不多有八尺高,四肢粗壯,但身材卻極爲勻稱,便是放在後世,恐怕也可以稱作小鮮肉、型男了。
而他身旁那個錦衣貴族,卻是有些怪。
此人,看上去大約四十歲左右,身材纖細,皮膚白皙,看上去似乎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士大夫。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多少胡須,臉頰兩側,仿佛抹了些胭脂。
脂粉氣很重,整個人的氣質也陰柔的很。
“晚輩張子重見過馬侍中……”張越對馬通微微一拜,然後,看着那個錦衣貴族,問道:“未知尊駕是?”
“韓說……”對方輕聲答道,聲調輕柔、婉轉。
讓張越聽得毛骨悚然。
故上大夫韓嫣的親弟弟,按道候韓說???
勉強止住内心的恐懼,張越拜道:“原來君候當面!”
韓說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他看着張越,低聲道:“本候聽說張侍中頗得陛下信重,故此特地來看看,果然一表人才……”
他輕輕的探頭,看了看院子裏的那棟閣樓,啧啧稱奇的說道:“看來,果然傳言不虛,連張安世都舍得将這棟小樓割愛了……”
“不過呢……”韓說看着張越,輕聲笑道:“侍中雖然得寵,但宮中的事情,錯綜複雜,便是最聰明的人也難以琢磨通透,所以,張侍中最好還是多多與馬侍中溝通……”
“不知道,張侍中以爲本候所言如何?”他靜靜的看着張越,等待着答案。
張越看着他,忽然笑了起來:“君候所言,下官記住了……隻是……”
“下官聽說,當初,博士轅固生初見平津獻候公孫弘于朝堂之上,于是乃對平津獻候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
“君候覺得,當年平津獻候聽聞此言,心裏面是怎麽想的?”
“侍中看樣子是很有信心呢……”韓說哈哈笑了起來,隻是笑聲有些恐怖。
“那本候就祝侍中平步青雲,一帆風順……”
丢下這句話,他就帶着馬通離開。
甚至連拱手道别這種事情也懶得做。
張越看着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還真以爲你是上大夫了?”
若此刻,他兄長上大夫韓嫣還活着,張越或許會忌憚這個韓說三分。
但……
韓嫣早就連骨頭都爛掉了。
區區韓說,隻不過是狐假虎威,虛張聲勢罷了。
旁人會怕他、讓他。
張越可不會。
再說……
人家根本就沒懷好意。
看看他剛才的說辭吧!
什麽多多與馬侍中溝通?不就是讓自己凡事都要聽他命令嗎?
他算個什麽東西?也敢騎到勞資頭上拉翔撒尿?
他何德何能,竟敢讓自己——天子欽封的侍中,當他的提線木偶?
想的也太美了吧?
所以,張越毫不客氣的怼了回去。
如他所言的那個故事一般,當年,腐儒轅固生倚老賣老,在公孫賀面前裝X。
結果裝X不成反成狗,臉都被抽腫了!
張越就是用這個故事,回擊了對方。
同時,也等同于對韓說一方宣戰了。
但……
東風吹,戰鼓擂,who怕who啊?
就你韓說會拍馬溜須逢迎?
“但絕不能因此輕視對方……”張越在心裏想着:“我得想個辦法,加深天子對我得寵幸和信賴……”
畢竟,在張越回溯的史料上,巫蠱之禍中韓說扮演的角色,也是很不一般啦!
他連皇太子,國家的儲君也敢下手。
對付自己這樣的根基未穩,沒有什麽勢力的人,自然不會留情。
………………………………
“君候,下官早就說過了,此人新寵,必是跋扈,來也白來……”馬通在韓說身邊牢騷着:“直接下手,将他趕出建章宮不就得了……如今倒好,他有了防備,恐怕就沒這麽簡單了……”
“哎……”韓說伸手摟住馬通的肩膀,笑道:“馬侍中急什麽……”
“在來之前,我就已經知道,此子不可能如此輕易的臣服、聽話……”
“你知我爲何還要來嗎?”韓說輕笑着,笑聲之中帶着層層疊疊的殺機。
“爲何……”
“當然是做戲給他人看的……”
“讓這宮裏面的其他人都瞧瞧……這張侍中啊,脾氣犟,收服不了……”
“這樣大家才會齊心協力,将他趕出建章宮啊……”
“十四年喽!整整十四年……”韓說低聲笑着:“自從衛青死了以後,宮廷内外,大家夥花了多少力氣,出了多少心血,才讓陛下身邊,沒有一個給太子說話的人……”
“現在忽然冒出一個留候之後,還與皇長孫交好,受命輔佐長孫……”
“你覺得……其他人心裏面會怎麽想?”
馬通聽到這裏,終于笑了起來,拜道:“君候高明啊,這一招,殺人不見血,下官自愧不如!”
十四年前,大将軍長平侯衛青病逝。
自那以後,太子劉據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和保護傘。
也使得所有有心人,都得到了诋毀和攻擊太子據的機會。
若長平侯在,誰敢?
這位帝國軍神在軍中的威望和在天子心裏的地位,足以使得任何攻擊和诋毀,都不可能奏效。
他一句話,足抵他人一萬句。
甚至,他哪怕死了,也依舊庇護着太子。
若非當初衛青臨終之際,請求天子,一定要保護好太子。
太子據怎麽可能撐到今天?
早就在輪番攻擊與誣陷之中,被廢掉了!
以韓說所知,當今天子至少十幾次動過廢儲的心,但每一次都想起了衛青的叮囑,于是又讓太子得以謝罪。
文的攻仵和構陷,已經不奏效了。
很多人都已經失去耐心了。
因爲,天子已老,再不抓緊就沒有機會了!
這個時候,這個張子重忽然憑空冒出來,還與長孫關系密切。
于是,他就将成爲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