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北軍中軍大營,就已經近在眼前。
一個身着甲胄,魁梧壯碩的漢子,掀開帳門,笑着迎出來:“北軍護軍使任安見過侍中足下!”
張越聞言,連忙快步前趨,拜道:“小侄張子重敬拜叔父!”說着就頓首而拜,以十足的晚輩禮儀相見。
任安聞言,臉都笑開花了,上前扶起張越,道:“賢侄客氣了!”
“來叔父這裏,就不要這麽多禮節了……都是一家人……”
然後,他就看到了在張越身後的劉進,瞳孔猛然的放大,一個健步上前,恭身拜道:“末将北軍護軍使任安,拜見皇長孫殿下!殿下萬福!”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紛紛恭身拜道:“殿下萬福!”
“将軍請起……”劉進連忙上前扶起任安說道:“孤今日隻是随張侍中來北軍大營随意看看……”
任安起身,恭敬的道:“殿下千金之子,不吝屈尊降臨北軍,末将謹代北軍上下将校向殿下緻敬!”
說着,就恭敬的将劉進一行,引入中軍大帳之中,并将劉進恭迎到主位就坐。
張越則被安排坐到了劉進下首的左側,與任安相對。
其他大将則各自分列帳中兩側。
坐下來後,張越就對任安道:“任軍使,下官今日冒昧來訪,乃是來向軍使求援的!望軍使不吝相助!”
任安聞言,先是看了看上首的劉進,然後就拍着胸膛說道:“張侍中有任何要求,都盡管說來,本将無不應允!”
今日哪怕皇長孫不來,任安也會答應張越提出來的任何要求。
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如今皇長孫親臨,那就……
隻要是他能辦到的事情,他眉頭都不會眨一下。
“下官蒙陛下不棄,用爲侍中,以領新豐之地……”張越拜道:“隻是下官才疏學淺,勢單力薄,恐不能治善其民,以負陛下之托……下官聞說,軍使治軍有方,麾下軍正、軍正丞等皆熟知律法,明于古今之法,且用事公、治軍嚴,于是厚顔想向軍使求數位軍正之官,充爲新豐縣尉、典吏……”
任安聞言,當即就道:“侍中相請,本将豈敢推脫……隻是……這調任官吏,需得有丞相府的公文或者蘭台的命令……”
“任軍使請放心,來前陛下已受我便宜行事之權,隻要軍使不反對就可以了……”張越微笑着說道。
任安想了想,咬牙答道:“既是如此,本将即刻命人将北軍上下諸軍正、丞之名薄調來,以供侍中挑選……”
但心裏面卻是肉疼不已。
北軍上下,除了統兵的校尉、都尉們外,最重要的就是軍正、軍正丞。
在任何正規的漢軍之中,亦是如此。
這軍正、軍正丞,是秦以來,軍隊的靈魂和脊梁。
他們通常由熟悉法律,公正不阿的法家士子出任。
其主要職責,就是記錄軍功,調解軍隊内部的矛盾,并處置違反軍法的軍官、士兵。
通俗的來說,這些軍正、軍丞們,就是秦漢的軍隊憲兵。
按照制度,将軍以上犯罪,軍正、軍丞們需要奏報天子,但兩千石以下的軍官觸犯軍法,軍正、軍正丞發現後可以自行處置。
而這些人培養起來,可是殊爲不易的。
一個合格的軍法官,往往需要數年精心培養。
現在,卻被人張張嘴,就要要走好幾個。
任安心裏面都在滴血。
好在,要這些人的是故人之後,肉還算是爛在鍋裏面。
若是換一個人來要這些人,任安未必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很快就有一個校尉,捧着數卷竹簡來到張越面前,道:“侍中,此乃北軍各部軍正、軍丞及守軍正、守軍丞名冊!”
張越接過來,謝道:“多謝閣下!”
然後又對任安拜道:“謝軍使!”
這才坐下來,翻看竹簡,先是裝模作樣的在軍正、軍丞的名冊裏看了看,假裝不知道選誰的模樣,但手卻悄悄的放到了‘守軍正丞’的名冊上。
所謂守軍正丞,翻譯過來就是代理軍正丞。
簡單的來說,就是臨時工。
這是漢軍之中,爲了應付日益繁多的軍隊内部糾紛和矛盾和設置的一個官職。
這些人地位就很尴尬了。
俸祿很低,低到甚至不足一百石。
勉強隻能夠養家糊口。
出路更是渺茫,因爲基本上大部分的守軍正丞都是寒門出身,家裏面撐死了也就有百十畝地。
通常這些人想要轉正,唯一的途徑就是趕上一場戰争,然後在戰争之中立下功勳。
就像當年貳師将軍伐大宛,一夜之間就讓數個出生于寒門,但敢于拿命去搏的低階軍官,成爲了國家大将。
尤其是守軍正趙始成,更是因爲立功最多,被拜爲光祿大夫,從一個兩百石的小吏,搖身一變,成爲了漢光祿大夫,兩年前更被拜爲酒泉校尉,去酒泉屯兵去了。
于是,有很多年輕士子,特别是年輕的法家士子,紛紛投筆從戎,學習趙始成好榜樣,想在軍隊裏找到自己功成名就的道路。
從回溯的史料來看,張越的目标人物,應該就是在這個風潮影響下,進入的北軍。
輕輕打開那卷記錄着‘守軍正丞’們的名單,很快張越就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胡建,河東人,天漢四年入役……”張越笑了起來:“找到你了!”
曆史上第一個強項令,第一個敢于以渺小之軀而與強大的外戚利益集團作殊死鬥争的剛正之士。
也是漢書之中,第一個被列傳的縣令。
此人不僅僅知法、懂法,更以秉公執法而著稱。
有了他,新豐縣的法律事務基本上就解決了一半。
當然了,北軍軍法官,算上臨時工,起碼有三四百人。
這些人之中也一定藏龍卧虎,有不輸于胡建的人才。
但關鍵是,張越知道,胡建一定是人才,而其他人是X,是未知數。
就像你穿越重生,當了某個豪門俱樂部的教練,有現成的c羅,梅西不撿,非要跑去自己培養球星,那不是腦抽嗎?
微笑着放下手裏的竹簡,張越就對任安拜道:“軍使,下官已經選好了!請軍使将南門司馬守軍正丞胡建割愛與下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