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嚴厲的喝聲,打斷了蘇景的思緒。
蘇景擡頭,看到那站在講台上的墨衫少女,一臉嚴厲的看着自己……
她似乎總是喜歡穿着一身墨色衣衫,是想以此來證明自己是墨家最後且唯一的子弟嗎?
不過這段時間,兩人時常單獨聊天,倒是讓她慢慢的習慣了,似乎面對自己的時候,她不會那麽緊張了,說話也不會結巴了。
當然,對自己也就與對他人不同了,好比這會兒正在上課,走神者比比皆是,但她卻一眼就逮住了自己,而且還叫出聲來了。
一點都不結巴。
蘇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起身,道:“墨先生有何指教?!”
聽得蘇景稱呼自己墨先生,墨夢笙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笑意,這是兩人約好的,不讓外人知曉他們兩人其實已經互爲摯友。
這種私下稱呼名字,明裏卻尊稱先生的偷偷摸摸感覺,似乎讓墨夢笙這乖乖女很是喜歡。
她的聲音也不自覺輕柔了些許,道:“十一殿下……剛剛我講課,你可有聽?”
“這個……”
蘇景左右看了看,或交頭接耳的,或幸災樂禍看着自己的……
他遲疑道:“似乎很多人都沒在聽。”
“我沒問别人,我隻是問的十一殿下……”
“好吧,我沒在聽。”
秦穹眼底浮現一絲笑意,低聲道:“哥哥……你可是跟别人不一樣的,别人不聽也就罷了,你怎麽能不聽?”
蘇景:“………………………………”
他苦笑,以前的話,看在墨夢笙的面子上,他其實還是會聽一聽的,畢竟墨家學說,其實很多都能開闊眼界,聽來也是無害,但問題是前幾日裏韓無垢來尋了他一遭,然後說了一通亂七八糟的話又突然離去……
現在,蘇景心思雜亂,哪裏還聽的進去課?
這不,直接被墨夢笙給逮了個正着。
“既然如此的話,十一殿下,就煩請你來回答一下我這段時間講解過的墨家主張精要吧!”
墨夢笙眼底笑意盎然,看來着實憋悶了太久,突然有了朋友,她哪怕是在課堂上,也忍不住想和蘇甯互動一下。
但問題是……這互動可是讓我有點尴尬了。
蘇景左右看了看,周圍的視線俱都是頗爲嘲諷,似乎是在看自己的笑話一樣。
他忍不住搖頭歎息,楚南自然是什麽都不懂,但蘇景前世裏好歹也是文科畢業的大學生狗一隻,再加上如今兩個殘魂融合,靈魂反而比尋常的靈魂要強大些,導緻過往看到的諸多東西,甚至于随眼一撇都能過目不忘。
他慢慢的回憶着自己過往記憶中曾經浏覽過的諸多貼子,感謝曾經看過的一款節目百家講壇,裏面可是很明确的講述過墨家理論的。
蘇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墨家有十大主張!分别是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節用、節葬、非樂、非命、天志、明鬼十大主張!兼愛是指不分階級差别,人人平等互助互愛,非攻是指反對不義戰争;尚賢是指任人唯賢,不分貴賤唯才是舉,反對奴隸主貴族的任人唯親;尚同乃是上下一心爲人民服務,爲社會興利除弊。節用是指反對奢靡,提倡節儉;節葬是指反對厚葬,提倡薄葬;非樂是指反對繁飾禮樂,将心思放在更有用的地方,而不是這些享受之處;非命是指否定天命,相信人力定可勝天;天志是指以上天的意志爲法令;明鬼是指承認鬼神的存在,毋要多做惡事,人在做,鬼神在看,多行不義必自斃!而且當年墨翟先生也并非固執的相信這十點,而是很靈活的運用!”
他停頓了一下,衆人也都不自覺随着他的呼吸而擯住了呼吸,隻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蘇景繼續道:“便好比國家昏亂,則語之“尚賢“、“尚同“;國家貧,則語之“節用“、“節葬“;國家熹音湛湎,則語之“非樂“、“非命“;國家淫僻無禮,則語之“天志“、“明鬼“;國家務奪侵淩,則語之“兼愛“、“非攻“。”
一口氣說出了一大串話來,蘇景微笑道:“墨先生,我說的可對?”
這回莫說墨夢笙,甚至于連其他諸多皇子,還有王公大臣之子,那些年輕俊彥,也無不是目瞪口呆,蘇景短短幾句話,卻将墨夢笙這一個多月來的辛勤講述,給直接概括了一個遍,而且其精要之處,半點也未曾遺失……
“你……你……”
墨夢笙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十一弟說的很好呀……”
之前曾經爲蘇景擋住秦亥的秦蘇臉上露出了驚喜神色,贊歎道:“這段時間以來,墨先生所講所述,高深莫測,我時常思之覺得困惑,便好像非命和明鬼,既要否定天命,又要相信鬼神,明顯互相矛盾,原來否定的并非鬼神,而是自己作惡的心,相信有鬼神在旁觀看,便會讓人心生約束,不敢再過多作惡……十一弟果然厲害!”
“沒錯,感覺竟然比墨先生說的更爲精辟!”
“開什麽玩笑,墨家聖女對墨家學說的理解竟然還不如一個外人?”
“是他說的太精辟了吧?感覺好像在墨先生的說辭上,推陳出新了!”
“是呢……說的全對了。”
墨夢笙竟似是最爲震驚的那個,她驚道:“十一殿下……你竟然将我墨家理念理解的如此透徹?”
這個……還真不是我,事實上,是前人的學說。
不過前世裏的東西,估計在現世裏沒人知道吧?
蘇景心下恍然,在自己那個時代,百家争鳴一直持續到了最後,這才逐漸消亡,所誕生的理念都已經經過了後人的補充和理解,趨向于完美的境地,而在這個時代裏,秦政實力強大,直接以蠻力鎮壓諸子百家,導緻諸多門派盡皆中途夭折,其學說也未曾經過歸類,僅僅隻是籠統的朦胧說法……
自己所說的幾句雖然簡單,但卻凝結了無數前人的智慧,其他人隻覺得自己說的好有道理,似乎比墨家聖女說的更爲精煉,但恐怕隻有墨夢笙一個人才清楚,自己所說的,恐怕比他師尊所理解的,還要來的更爲精辟!
他看着左右那震驚的神色,心下頓時頗爲後悔,感覺自己似乎出了不該出的風頭了。
自己應該韬光養晦才是!
估計要不多久……
這件事情就會傳到外人的耳中,甚至于秦政的耳中吧?
但事已發生,也無其他方法可想,好在自己展現的并非武學上的天賦,不然的話,恐怕必死無疑!
姑且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當下,蘇景拱了拱手,坐下了。
墨夢笙臉上帶着震驚神色,卻也并沒有多說些什麽,而是遲疑了一陣……繼續講解自己的學說了。
到得下課,她匆匆的留下一句下課,整個人直接急匆匆的離開了,看起來,倒好像是受到了打擊似的。
下方一陣哄笑聲傳來……
顯然都是在嘲笑,做爲講師,卻被下面的學生在自己最熟悉的領域給打擊了。
秦穹也悄悄的湊到了蘇景的耳邊,低聲道:“哥哥……這回你可把墨先生打擊的不淺呐,待會兒記得去道歉去,呃……哥哥,你這是什麽表情?”
蘇景:“………………………………”
“沒什麽……”
他捂着自己那突然灼燙起來的輪回表,灼燙的感覺時常有之,但這回……卻格外的強烈,是因爲……
曆練……來了嗎?
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