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淩飛雙手牢牢抓着自行車的車把,全身小心翼翼地推着自行車走着。
走着走着,他感覺全身有點發冷,四周也突然變得寂靜起來,那些築巢在水杉樹上的鳥兒居然一言不發。他感到奇怪,但他沒有出來,隻是慢慢地走着。
“小哥,你家是哪裏的?”孕婦坐在後面問道。
陸淩飛老實回答道:“我家在河對岸。”
孕婦再問:“你過河是爲了給人家新屋上梁?”
陸淩飛急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是……”想到自己是給一個橫死的孕婦封棺,擔心吓着她的他沒有實話實說,而是委婉地說道,“我隻是來幫一個小忙的。”
孕婦說道:“小哥,你真是熱心人。他們會給你工錢嗎?”
陸淩飛嗯了一聲,說道:“多少會給點。”
兩人就這麽慢慢聊着。陸淩飛壓根不知道自己身後孕婦已經不再是孕婦了:
隻見她眼眶在睜大着,眼珠子往外突,兩行血珠順着眼角滴落着。而她的嘴巴逐步張開,左右兩邊的長出了兩顆長長的獠牙。在兩顆獠牙之間的是一條長長的舌頭。舌頭上布滿了一個個倒鈎,倒鈎彎曲處蠕動着一條條白色的蛆蟲,它們都張着嘴,急切地等待着新鮮血肉。
整張連看上去異常的猙獰和恐怖。
在陸淩飛說話的時候,她的兩隻獠牙閃着寒光,朝陸淩飛的頸脖紮了下去……
而她早已經離開了自行車車架的雙手也變了模樣,上面居然沒有一點點血肉,隻有兩截黑色的枯骨,尖尖的。它們從左右兩個方向幾乎同時插向陸淩飛的肋部……
正在小心翼翼地推着自行車前行的陸淩飛突然感到後頸脖一陣刺痛,右手不由自主地朝自己的後頸部狠狠拍去。
不想這一掌正好拍在“孕婦”的腦袋上。
“啊——”“孕婦”一聲慘叫,從自行車衣架上滾落下來,跌倒在陸淩飛的身後。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陸淩飛吓傻了:我把孕婦從自行車上打了下來?
他驚慌失措地停住自行車,膽戰心驚地朝坐在地上的孕婦問道:“你……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邊說着一邊支好自行車,準備去扶她起來。
此時的她已經恢複了孕婦的樣子,臉上一陣懊惱,怒問道:“你幹什麽,爲什麽突然打我一拳,你不知道我是孕婦嗎?”
就在陸淩飛尴尬正要解釋自己後頸脖突然發痛的時候,孕婦卻用息事甯人的口氣說道:“算了。我知道你是無意的。……,幸虧跌的不重。等下你可要好好走,别再毛手毛腳了。”
說着,她從地上爬了起來
陸淩飛哪敢再載她,急忙說道:“不行,不行,你自己走吧,自行車真不能載你了。”
但她卻不容他分說,幾步走到自行車旁,輕輕一蹦,又穩穩坐上自行車衣架,催促道:“快點走,天都快黑了。”
看到她的動作,陸淩飛不由臉色一變,無奈地說道:“好吧。你這次可坐好了,如果再次掉下去,可不要怪我。”
孕婦不滿地說道:“别啰嗦。這次是你打我,又不是我沒坐穩。快走!”
陸淩飛雙手推着自行車往前走着,心髒卻噗通噗通地狂跳,心裏狂呼:現在我該怎麽辦?她根本不是孕婦,不,她根本不是人!
他看到她又是蹦上自行車衣架的。她蹦的時候,膝蓋竟然沒有彎曲,雙腿筆直起跳。
與孕婦完全迥異的動作,讓他在瞬間想起了很多:一個人挺着大肚子如雕塑一般站在河岸上;她莫名其妙地消失,卻又出現在水泥路旁的樹蔭下;與她靠近,周圍都是涼飕飕的、靜悄悄的,連樹上的鳥兒都寂靜無聲;剛才還聞到了一股腐臭味;她還問過他,是不是去幫别人給新屋上梁……
棺材不就是鬼的房子嗎?封棺錘隔世釘就是給鬼屋上梁啊。
最讓陸淩飛害怕的是,自己現在明明走的是一段熟悉而平坦的水泥路,可自行車卻颠簸不已,就如走在起伏不平的草地或田地裏一樣。
他知道,正如老人聊天所說的一樣,自己已經在幻覺中。走的地方已經不是眼睛所看到的原來的水泥路,而是其他地方,如果繼續這麽走下去,肯定會走進危險的陷阱。
想到落入陷阱的可怕,陸淩飛一咬牙,雙手猛地用力,将自行車往旁邊一推,接着提起右腳,身體一旋,一飛腿朝身後抽去!
他快,但“孕婦”的動作更快。
隻見她雙手一撐,身子一下跳離了衣架,接着一聲長嚎,外形也随之迅速發生變化:眼眶開裂、獠牙猛長,雙手變成兩根前端尖銳的枯骨……
她獰笑道:“桀桀,愚蠢的小子,終于發現了?……,去死吧!”
陸淩飛吓得全身冰冷,幾步沖到自行車前,抓起倒地的自行車朝怪物砸去。
但怪物的靈活遠超過陸淩飛的想象。見自行車朝自己砸來,怪物的身體居然飄了起來,自行車呼嘯着從它腳底下飛過。
打不過,跑!
陸淩飛轉身就逃。
怪物冷笑一聲,卻不急不慢地跟在他後面,顯然不怕他跑掉。
陸淩飛大急,因爲他發現自己居然雙腿發軟,根本使不上力氣,雖然是全力以赴地沖刺,但他發現沖刺的速度就跟走一般,與怪物的速度并沒有拉開。
無奈之下,想起老人說過的辦法,陸淩飛猛地咬了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一陣刺痛從嘴裏傳來,嘴裏冒出一股血腥味。
他的速度陡然加快,終于拉開了與怪物的距離。
但是,他沒有高興多久,就發現自己的速度又與剛才一樣了,而且前頭的霧氣越來越濃,眼前的水泥路也突然消失不見,自己居然置身于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
“怎麽辦?”陸淩飛茫然四顧,眼睛四處尋找。
突然,他發現不遠處有一條小路,連忙再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提氣朝那條小路奔去。他相信隻要順着這條小路往前走,一定能走出去。
看到陸淩飛奔向那條小路,身後的怪物笑了。兩顆白森森的獠牙越發亮閃閃的,腳步也越發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