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參加的最後一個節目,詹姆斯充當他的臨時經紀人,已經卻和這家電視台結算通告費了,而他則直接下了樓,準備開始攔出租車。
連續上了四個收視率都不錯的節目,讓聞鳴的知名度在美國大增,但這種知名度都是基于一時的新鮮感,那些觀衆們雖然認識他,但能夠吸引觀衆看節目的,還是他在節目之中講述的那些故事。
一個現代人,習慣了高科技帶來的便利之後,如何在一個荒島之中,生活了四個多月的時間。甚至,制造了一艘獨木舟逃離了那個荒島。
聞鳴在每一個節目裏,講述的那些故事都是重複的,能夠讓四個節目都邀請他參加,除了因爲這些電視台的觀衆群體不同之外,還因爲他需要回答一些觀衆的提問。
比如,他是怎麽解決擦屁股這個難題的。
“當然是上完廁所之後,不,我所在的那個荒島之上并沒有廁所,随地大小便的話,也沒有警察來管我。在島上解決問題之後,我一般都選擇去海裏遊泳,你們能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樣的問題和話題,總是能夠吸引到觀衆們的目光,甚至有很多觀衆,非常羨慕聞鳴的這一段生活,認爲他真正的接觸了大自然。
最近一段時間,也不乏一些觀衆發神經,自己跑到了一個荒島之上,想要嘗試生活一段時間。結果,最長的一個也就堅持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選擇了呼叫救援。
後來上的兩個節目之中,主持人也就這些人的問題,對聞鳴進行了采訪。
“他們不是不能堅持更長的時間,之所以一個星期的時間就需要救援,是因爲他們有救援這個選項。我能夠堅持四個多月,是因爲我根本就沒有救援這個選項。”
除了這些問題之外,讓聞鳴覺得最難回答的問題,就是有關種族歧視的問題。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沒有得到救援,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所在的荒島,距離海難地點實在是太遠了。超過一千公裏的距離,任何人都不可能想象的到。
當然,搜救隊隻花了不到兩天的時間,草草的搜索了附近的幾個無人島之後就停止了行動,其中有關種族歧視的問題,是絕對不能忽視的。
“關于種族歧視,我想無論是曆史上的那些事實,還是除了我這件事情之外的其它新聞,都能夠證明美國這個國家,确實存在着種族歧視。”
聞鳴回答這些問題的時候,必須要仔細構思自己的用詞造句,他的态度是肯定不能容忍種族歧視的,但在說話的方式上,盡量要轉移一些矛盾。
“我從來不會天真的認爲,人生而平等。有的人生下來之後,就面臨着饑餓和疾病,有的人卻擁有着浪費糧食的資本。但這種不平等,是在資本層面上的不平等。”
“父輩的努力,換來了後代更好的生後條件,這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在人權方面,我覺得平等是必須的。當我們繳納着同樣的稅務時,我希望我們也能夠得到同樣的權力,享受到同樣的福利政策。”
“西斯律師是我父親的好朋友,在我的父母……他幫助我做了很多事情。包括這一次我遭遇了海難歸來,也是他幫我墊付了一些醫療費用。”
“可據我所知,因爲他是黑人,所以他的律師費永遠都要比白人律師低。在對美國法律的了解上,以及辯論上,我相信西斯律師絕對不會弱于任何人,僅僅是因爲他的皮膚,就讓他的律師費減少。
“雖然他本人其實并沒有多少意見,但卻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現在的美國社會,從事低收入工作的,絕大多數都是黑人。”
“因爲低收入工作,所以他們無法給予自己的子女更好的生活、教育條件,因爲沒有更好的生活、教育條件,他們的子女就更難從事高收入的工作,這是一個非常讓人心痛的循環。”
聞鳴說的這些話,都是征求了西斯律師的意見之後,才在節目上說出來的。
而且,将種族歧視的問題,轉移到白人和黑人之間,也是西斯本人的建議。因爲美國的黑人數量非常多,他們将會因爲聞鳴的發言,而對聞鳴有一定程度的好感。
并且,那些對種族歧視深惡痛絕的白人,也将對聞鳴有些好感。
兩害相權取其輕,聞鳴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得罪那少部分抱有白人至高無上思想的美國人,然後得到絕大部分黑人,以及沒有種族歧視思想的白人的支持。
如果種族歧視這個話題,僅僅是在白種人和黃種人之間,那麽,聞鳴能夠得到的支持就會變的更少。
事實上,也正如聞鳴和西斯等人的預料,因爲這些話題,讓聞鳴的臉書粉絲數量,暴漲到了500萬,超過了擁有300多萬粉絲的詹姆斯。
而且,聞鳴的小說還沒有發售,就已經得到了超過5萬的預定量,幾乎已經鎖定了發書當周的暢銷書排行榜榜首位置。
“該做手術了啊!”
聞鳴站在街邊歎了一口氣,他這幾天的做法,其實已經算是有些不擇手段和炒作了,可那又如何?
人之将死,也就無所畏懼。一切,都是爲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而努力。
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告訴了司機自己的目的地之後,就請司機稍微等待一會兒,因爲詹姆斯還沒有出來。
司機是一個黑人,他仔細的打量了聞鳴幾眼之後,突然誇張的叫道:“嘿,夥計,你是那個華夏人吧?”
聞鳴微笑應對:“如果你是說最近總是上節目的那個,應該就是我了。”
美國人很喜歡這種幽默,黑人司機興奮的說道:“我覺得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竟然能夠在一個荒島上生存那麽長的時間,甚至還做了一艘獨木舟。你知道嗎,我前天就帶了我的孩子,去看了你的那艘獨木舟。”
聞鳴的那艘獨木舟,被他以3000美金的價格,賣給了一個展覽館,就在邁阿密。
沒等聞鳴說話,黑人司機就繼續說道:“你來這裏幹什麽?是準備起訴那些狗娘養的嗎?那些白人真是該死啊,你明明沒有死,卻不願意去救你。”
聞鳴尴尬不已,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些話,雖然他現在的定位,就是一個敢于向種族歧視開炮的受歧視者,但他也不至于這個黑人司機看到白人的程度。
說到底,他所遭受的歧視相比于黑人在美國遭受的歧視,根本就不是一個程度的。
“不是的,我是來參加一個節目,叫《紐約對話》。”
黑人司機問号臉:“《紐約對話》?爲什麽要在邁阿密?我平時沒有看到這個節目啊。”
聞鳴笑道:“那是因爲我需要做手術,所以去不了紐約,他們就在這裏借了一個地方,進行節目的錄制。”
除了《紐約對話》這個節目之外,還有兩個節目,聞鳴都是坐飛機去另一個城市錄制的。這一次之所以沒有離開,是因爲手術時間已經太近了,他走不開。
黑人司機突然想到了聞鳴的遭遇,表情瞬間變的尴尬的起來,說道:“抱歉,我……願上帝保佑你。”
此時,詹姆斯終于從大樓裏跑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聞鳴。
鑽進車裏,詹姆斯就說道:“醫院剛才打電話說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上午就可以做手術,你今天需要在醫院再次接受檢查。”
聞鳴點了點頭,問道:“手術結束之後,你們就回學校去吧,不然的話……”
作爲學生,詹姆斯和凱奇等人已經請了十天假了,對于哈佛相對緊張的課業來說,這已經算是不短的時間了。
詹姆斯說道:“沒關系,我們已經和學校溝通過了,他們并沒有意見。當然,我們幾個的考試必須過關。”
“對了,學校建議你休學一年,重新開始一年級的學業,你怎麽看?”
聞鳴撇了撇嘴,問道:“那學費他們是不是要重新收取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