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來的東西是棺材裏面的陪葬品,如果我沒看走眼的話,瓶子是明代的。你看,其瓶底菱形,半矮圈足,雖年代久遠了些,但胎質細膩。瓶身牡丹采用勾染技法,勾繪娴熟,工整細緻,黃白釉相間,”說到這裏,肖老闆遺憾地歎息一聲,“唉!如果沒有血沁的話,眼力再毒的人,也斷然想不到瓶子被死人血泡過,雖然很難判斷這東西是不是出自官窯,但價值百萬以上還是有的。可惜啊,可惜!”
周帥聽得嗓子發幹,覺得好像剛剛從天上掉下一塊大餡餅,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接着先前的問話,追問:“前輩!您能不能說清楚些,什麽是血沁?被死人血泡過又是怎麽回事?”
“東西原本呆在棺材裏陪伴死人,棺材内有大量的死人血,瓶子日久天長泡在血水裏,血滲透釉質後,因浸入程度不同,便形成顔色深淺不一看上去像血迹樣的形狀,這就是血沁。”
“死人……血?”周帥呆怔了一下,“死人怎麽會流血呢,難道,是被人殺死的?殺死後,直接扔進棺材裏?不對!如果是這樣,怎麽會放進棺材裏一個上等的花瓶當陪葬品呢?”
周帥邊說,邊搖頭,他還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這人死後,剛躺進棺材,就有人掀開棺材闆子,用利刃惡狠狠接連在死人身上刺穿了好多血窟窿。
總之,這個倒黴家夥死于非命。
“小夥子,趕快将東西拿走!”肖老闆忽然下了逐客令。
周帥頓時感到失望,原本指望撿漏呢,卻弄來個在棺材裏被死人血泡過的東西,太晦氣了!但,就這麽拿回去扔掉,又舍不得,便抱着僥幸心理,用商量的語氣對肖老闆說:“您看,張大放不是外人,我是信任您才拿到您這裏來的,再怎麽着,它也算一件古董吧,是古董,應該就值錢。剛才您也說了,這瓶子是明代的,不就有些瑕疵嗎,憑您老的手藝,弄點陶泥捏把捏把,把缺口複原不算什麽難事吧?我就不拿回來了,放您這裏找個二五眼給賣了吧,有血沁怕啥,遇到買主,您老就說不小心手劃破了,血滴到上面留下的印記,不說死人血誰都不知道……”
在周帥說話的過程中,肖老闆臉色越來越難看,漲紅的厲害,好像豬肝一樣。
周帥留意到對方神色不對,意識到自己話可能說的不太合适,邊語氣一轉,接着道,“總之,瓶子我就留您這了,能賣掉就賣掉,錢多錢少的無所謂,您看着辦。如果賣不掉,就送您好了,權當個紀念品,以後我還要找您呢。”
周帥早就看出來,張大放推薦的這人是個行家,這次沒能從鬼市淘來便宜不要緊,下次再去弄嘛,弄來東西後還來這裏,還找肖老闆鑒定。
所以,很有必要和對方讨個近乎,表示一下友好。
“你說什麽?”肖老闆卻怒氣沖沖道,“送我當紀念品?你把死人血泡過的東西送我當紀念品?”
周帥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哦,前輩别誤會,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這瓶子再怎麽着,也算古董,還是明代的,就這麽拿回去扔了,太可惜了吧?”
見周帥确實不懂,肖老闆臉色略有緩和,歎口氣,搖搖頭,道:“你這年輕人不懂規矩,要不是張大放介紹,我早把你趕出去了。死人血碰不得,要招黴運的,别說這瓶子是明代的,就算再早,那怕商代的,也分文不值。”
從肖老闆的古玩店回來後,周帥把瓶子放在電腦桌上。他才不舍得扔掉呢,死人血就死人血,我周帥身無分文,不怕破财,沒什麽黴運可倒,不就瓶身上有塊血沁嗎,想個辦法弄沒掉不就完了嗎,掩飾一番,換個古玩店,碰上個二五眼,說不定就當稀罕寶貝給收了。
周帥找出一塊幹淨的手帕,蘸了些水後,湊近瓶子,對着瓶身上那塊血沁擦拭起來。他不敢過于用力,試探着擦了擦,發現沒用。的确如肖老闆說的那樣,血已經滲進了胎釉内,不是落在上面的血迹,根本不可能擦拭掉。
這可咋辦,總不能讓這塊死人血如此難看地留在上面吧,周帥的倔強勁上來了,不信弄不掉!
他打開電腦桌下面的抽屜,拿出一把水果刀,将刀刃放到血沁上面,慢慢刮了起來。
既然用布擦不掉,幹脆用刀。必須将這塊礙眼的血迹除掉,沒了血迹,就沒人知道瓶子被死人血浸泡過了,至多品相不完整,沖明代的文物,也應該賣不少錢。
“嚓~~”
周帥用水果刀連接刮了數下,瓶身的釉質簌簌去了薄薄一層,血沁不但沒有去掉,顔色反而越來越深。
你大爺的!周帥氣不打一處來,難道瓶子被死人血浸泡透了不成?不信刮不掉你!他倔勁一上來,手上更加用力,“嚓~~嚓~~~~”水果刀加快了頻率。
又是接連十幾下後,周帥手裏的水果刀停止了:随着釉質簌簌掉落,一根頭發從血沁處飄了出來。
起初,周帥并沒有在意。瓶體中出現頭發不值得大驚小怪,當初,瓶子用陶泥加工過程中,落入制陶人的頭發很正常。
可,馬上,周帥就覺得不太對勁:這根頭發在空氣中一蕩後,落到拿水果刀的手腕上。而頭發與皮膚一經接觸,頓感一絲涼意,并且,涼意透過肌膚馬上就傳導到骨胳,手腕處當即有種被針紮的感覺。
周帥下意識擡起另一手,用食指和中指捏起落在手腕處的頭發,随手一扔,頭發蕩了一蕩後,消失不見了。
再看手腕與頭發接觸處,周帥吃了一驚:一道細微的紅印子赫然出現在手腕上。
好像一根繡花針,用炭火燒紅後,将手腕處燙了一樣。
周帥倒吸了口涼氣,這一幕過于詭異,他來不及多想,趕緊低頭尋找那根頭發,目光在地上掃了幾個來回後,卻哪裏還有什麽頭發?
難道……頭發有毒?我中毒了?
周帥心裏一時有些發慌,他顧不上去找頭發了,趕緊把手腕舉到眼前細看,還好,剛剛那道細微的紅印子正漸漸淡去,方才那股涼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帥這才意識到瓶子非同尋常,他把水果刀放到旁邊,腦袋湊近剛才的刮處,發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