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道:“這有啥難,說去咱就去!正好地裏的活忙完了,咱爺倆今天就走。我先回屋收拾收拾東西,娘,你也給我爹好好捯饬捯饬。對了,要不娘也一塊去耍耍!”
稀罕娘擺擺手:“我不去,我要看家!”
稀罕道:“去吧!娘,家裏有狗他娘呢。”
“快别提你那個糊塗老婆了,也不知道她整天尋思什麽,大睜着一個白眼,見天恍恍惚惚的,我叫她挑擔水,她把筲掉井裏;叫她燒把火,她給我燒糊了炕;叫她喂個雞,她關不緊雞欄,叫她撇圈糞,她把自個兒栽屎裏。叫她看家,我看還是算了。你爹千挑萬挑,好不容易給你将了這麽一個啥也不會幹的婆娘,你還稀罕的什麽似的!得了,我不希得說你們了……”
稀罕偎偎他娘的肩膀:“行了!娘,我爹上北京看偉大領袖毛主席,你就不想去?”
稀罕娘擺擺手:“死人有什麽看頭,我不去,我要看家。要不你帶你家裏進京看看吧!聽說京裏的什麽八件挺好吃,叫她給我稱兩斤回來。”
稀罕痛快地說:“中!”
“還有,你們進京不走狗娃的學校?順路的話去看看我大孫子。”
“成!”
一會工夫,稀罕身穿西服、脖系領帶、腳蹬皮鞋,夾拿着皮包回來了。進屋一看他爹的打扮,“嗬!”整個一農業學大寨的勞模形象。
稀罕苦笑了笑:“娘,你怎麽給我爹捯饬成這個樣兒啊?”
老漢擺擺手:“行了,你娘怕我穿好了叫人家搶去呢!這樣挺好!走——”
……
一家三口下了火車,來到了首都北京的大街上。
稀罕說:“爹!坐了一路車,餓了吧?要不咱先吃飯!”
老漢點點頭兒,朝着路側的一家酒樓走去。
稀罕忙拉了他爹一把:“爹,等等狗他娘,咱一塊進!”
李有良怒道:“拖拖拉拉的娘們,早知道不希帶她!要等你等,哪有長輩等小輩的?”
“爹,城裏人都以貌取人,就你這身打扮,你就是先進去了,人家也不會搭理你。”
“進門就是客。我來吃飯,又不是不給錢,誰敢不理我,我還就不信了呢!一會兒我自個兒坐一桌,你不許過來,我倒要看看這城裏人有多勢利眼。哼!”老漢不服氣地撇下兒子,佝偻着腰進入酒樓。
店家一看,“晦氣,還沒開胡呢,就來個破衣爛衫的土老帽,别是個……”
穿着破舊的李老漢一看無人理睬,就找了一個偏僻的位子坐下了。
不一會兒,兒子稀罕衣履光鮮昂首步入,店家馬上綻開璀璨的笑臉,請他坐上雅座,跑堂也非常熱情地來給他端茶倒水。
“老闆,今兒想吃點什麽?酒有花雕、茅台,菜有……”
稀罕對跑堂的小夥計一擺手:“行了!那啥茅台啊,特色菜啊,啥的,先給角落裏那老頭上! ”
跑堂的一愣。
稀罕拍拍鼓鼓的皮包說:“别擔心,我來埋單!”
跑堂的小夥計摸摸頭,試探着問?:“ 爲什麽?”
稀罕神秘一笑,低聲說:“看見剛進門口的那個俊俏的婆娘了吧?那就是他兒媳婦,我和那娘們是老相好!”
跑堂恍然大悟,趕緊領命照辦。
看老頭吃得歡,小夥計突然不屑地低聲對他說:“ 那小子和你兒媳婦好,你還吃得下,就不打譜兒揍他頓? ”
李老漢哈哈笑了:“我才不揍他呢!他和我兒媳婦才好了幾年? 我跟他娘都好了幾十年了!”
跑堂的當場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