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當權,即殺戮和罷免一大批宦官,而提拔重用他們的同黨;反之,宦官掌權,則大殺外戚集團,罷免和壓制外黨。
桓帝時,一批比較正直的士家豪族和“名士”出身的封建官僚,聯合3萬多太學生,一起反對宦官集團。
宦官則近水樓台控制了桓帝,捏造對手罪狀進行反擊,桓帝不得不下令逮捕了李膺、陳實、杜密等200餘人,并對逃亡者懸賞追捕。這就是發生于延熹九年的第一次“黨锢之禍”。
後來,由于外戚集團的支持,桓帝下令開赦李膺等200人。
不久,外戚與黨人聯合起來計議誅殺宦官,洩秘後反被宦官先發制人,陰謀陷害,将李膺、杜密等200餘人一并下獄處死。
之後,宦官爲斬草除根,又在全國各地陸續逮捕“黨人”。
靈帝建甯元年,下诏各州郡查究“黨人”,凡“黨人”及其門生、故吏、父子、兄弟現居官位者,一概免職禁锢,這就是所謂第二次“黨锢之禍”。
所謂“黨锢”,也就是視爲“黨人”而予以禁锢,絕其仕進之路,永遠不許爲官。
鄭玄曾爲杜密故吏,又曾受杜密的賞識與提攜,所以也被視爲“黨人”,于建甯四年和同郡孫嵩等40餘人俱被禁锢。這一年,鄭玄才45歲。
鄭玄被禁锢後,絕了仕進之路,便杜門不出,隐修經業,集中全部精力來進行遍注群經的工作。鄭學的主要成就,都是在這一時期完成的。
漢代經學有今、古文之分。
秦始皇焚書後,漢代有一些老儒生憑記憶背誦出來一些經文,用當時通行的文字記錄并整理出來,叫做“今文經”。西漢成、哀之時,劉向、劉歆父子校理秘書,發現了一部用古籀文字書寫的《春秋左氏傳》,再加上由孔壁所得的《逸禮》、《古文尚書》,和當時尚未立于學官的《毛詩》,便成了古文經的主要經典。
研習今文經的,叫“今文學派”,修讀古文經的,叫“古文學派”。
今、古文經不僅經文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其解說和觀點差異甚大。
兩派各按自己的觀點注經立說并收徒講學,漸成水火不容之勢,以至于發展到相互指責、論辯,相攻如仇的地步。
後來,古文經也被立于學官,取得了合法的地位,兩派的鬥争更加經常并激烈了。
到東漢時,今、古文經并行,古文學派的影響迅速擴大。
鄭玄進入經學界,正是處于今、古文學派激烈鬥争之時。
今、古文經學派的相互攻擊,在本質上并沒有什麽進步意義,雖然兩派都各有一些長處。
經學講究“師法”和“家法”:嚴守經師之說毫不走樣,叫做師法;同一經師的不同學生又各自爲家,故師法之下又講家法,在遵從師法的前提下才能成一家之言。所以,師法是追溯淵源的,家法是對師說的引伸與發展。
如此“疏不破注”,疊床架屋,緻使一經就有數家,一家又有若幹說,各講各的一套,謬誤百出,使後學者不知所從。繁瑣、支離、教條,成了經學的突出弊病。
鄭玄起初從第五元先學習《京氏易》、《公羊春秋》,是屬于今文經學派的。
後來他又跟張恭祖學習《周官》、《左氏春秋》、《古文尚書》,這是屬于古文經學派的。可見他并不專守一師之說,尊一家之言,而是博學多師,兼收并蓄。
他在馬融門下受業多年,而馬融乃是古文經學大師,總的來看,他是傾向于古文經學一邊的。但是,鄭玄并不遵守當時經學中師法、家法那一套,他以自己淵博的學識遍注古文經,注中并不專用古文經學家的釋義,同時也采用了許多今文經學家的解釋。即以古文爲主,兼采今文,擇善而從。
在受禁锢的14年中,鄭玄遍注群經。
“鄭注”出現以後,原來各守門戶的今文經學與古文經學,便逐漸不再爲人們所信了。
他在當時不僅集古文經學之大成,而且使古文今文融爲一爐,獨創了一個新的學派——“鄭學”。
人們轉而崇尚“鄭學”,使之逐漸成爲“天下所宗”的儒學。
例如,鄭玄所注的古文經學費氏《易》流行,而今文經的施、孟、梁邱三家《易》便廢止了;鄭注《古文尚書》流傳,而今文經的歐陽、大小夏侯三家《尚書》便散失了;鄭玄箋注了古文經的《毛詩》,而今文經的齊、魯、韓三家的《詩》也就不顯了。
鄭學的出現,使經學的發展産生了重要的變化,它使經學進入了一個“統一時代”。
期間,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
當時有位著名的今文經學大師名叫何休,他用17年的時間寫成了《公羊春秋解诂》一書,對《公羊》一書的内容多所發明。從他的《公羊墨守》、《左氏膏肓》、《谷梁廢疾》三文中可見,他認爲《春秋》三傳中隻有《公羊》義理深遠,象墨子的城防一樣無懈可擊。而《左氏》與《谷梁》二傳則存在嚴重的缺點,根本不值得研究。
鄭玄乃針對他的觀點,著《發墨守》、《針膏肓》、《起廢疾》以駁斥之。他認爲三傳各有其優缺點,《公羊》并非十全十美。
何休讀了鄭玄的文章,也帶着歎服的口氣說:“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意思是說鄭玄能從他的文章中找出矛盾,用他自相矛盾的說法來駁倒他的立論。
由于鄭玄對何休的批駁十分有力,使經師和學者們十分驚服。
據說當時京師之人稱何休爲“學海”,而稱鄭玄爲“經神”,鄭的聲望遠超過何。
當時求學者不遠千裏投到鄭玄門下者甚衆,他的徒黨通于天下。
總之,鄭玄從45歲被禁锢,到了靈帝中平元年58歲才蒙赦令,前後長達14年。在此期間,他打破了經學的家法,注釋與著書“幾百餘萬言”,創立了“鄭學”,在中國經學發展史上做出了無與倫比的突出貢獻。
黃巾農民大起義爆發後,東漢王朝爲了平息地主階級内部的紛争,一期共同鎮壓農民起義,乃大赦“黨人”,這時年已58歲的鄭玄始獲自由。
鄭玄曾先後遊學十幾年,走遍了各地,連大經師馬融都自歎不如,成了全國著名的經學大師。
他著述豐贍,又弟子衆多,在當時是有相當大聲望的。
解除黨禁後,朝廷當政者對鄭玄的大名已早有所聞,于是争相聘請他入朝擔任要職。
但康成公求名而不求官,羞與外戚閉寺爲伍,絕不願涉足仕途,乃屢拒征辟,一心一意從事著書講學的學術工作。
靈帝中平二年,執掌朝廷權柄的外戚大将軍何進爲了籠絡人心,首先征辟鄭玄入朝爲官。
州郡官吏脅迫起行,鄭玄不得已,隻好入朝去見何進。
何進爲表示禮賢下士,對鄭玄禮敬有加,設幾、杖之禮以待之。
鄭玄爲保其名士節操,拒不穿朝眼,隻穿普通儒者的便服與何進相見。
見面後,鄭玄一一回答了何進的問詢,并對其做了建言,最後又鄭重表示了自己堅決不留下做官的強烈意願。
僅隔了一夜,未等靈帝授予官職,他就逃走了。
何進一看“此人實不可奪志”,也就隻好放任他離去了。
靈帝中平四年,三司府曾先後兩次征辟鄭玄,但他都借故婉言謝絕了。
第二年,鄭玄與荀爽、申屠蟠、襄楷、韓融、陳紀等14人并被征爲博士,他以父喪爲名未去。
後将軍袁隗表舉鄭玄爲侍中,他仍以居喪爲理由而拒絕出仕。
中平六年,靈帝死,少帝劉辯繼位,不久董卓廢少帝而立獻帝,遷都于長安。這時,公卿們又舉鄭玄爲趙王乾之相,玄借故“戰亂道路不通”,仍舊沒有受召。
鄭玄屢拒征辟,其間除避亂于徐州外,大抵是在家鄉隐居,聚徒講學,專心經術,著書立說。
他的弟子遍于天下,多有人自遠方而投至門下,如河内趙商、公孫方、王基、郗慮等即爲其間著名者。他的學生常常超過千人,爲一時之盛。
獻帝建安二年,袁紹爲大将軍,兼督冀、青、幽、并四州,爲北中國最大的割據勢力。
一次紹大宴賓客,71歲的鄭玄應邀出席,在席上對一些所謂“豪俊”的提問進行了一一的答對,語驚四座,使賓客無不折服。
其中一粗野雲将口吐唾沫說:“當今天下大亂,誰兵強将勇,誰就能當上皇帝老兒,‘子曰’、‘詩雲’能頂啥用?”
鄭玄端容正色答曰:“将軍隻可謂以管窺天,周公聖人統軍平叛,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而匹夫之勇,不過一人敵耳。将軍豈不聞楚霸王項羽乎?力拔山兮氣蓋世又如何,終是難免自刎烏江!”
那将軍聽後無言以對,全場亦是鴉雀無聲。
袁紹爲之折服,乃舉鄭玄爲茂才,并表請鄭玄爲左中郎将,但鄭玄卻毫不爲之所動,一一予以婉拒。
獻帝建安三年,獻帝征鄭玄爲大司農,這是位列九卿的高官,給安車一乘,所過郡縣長吏送迎。
鄭玄在家拜受後,便乘安車至許昌,但馬上又借口有病,請求告老還鄉。
他雖然并未到任就職,但因爲已經拜受此命,故世人稱他爲“鄭司農”。
總的看,鄭玄解禁後被州辟、舉賢良方正、茂才等共有14次之多,然玄皆拒不受。
公車征左中郎、博士、趙相、侍中、大司農,也都沒有就職。
在漢末黑暗的社會情況下,鄭玄有意保持其名士的清節,不肯與他所鄙視的那些外戚、宦官及唯名利是圖的假名士們爲伍,而一心在學術上發揮自己的才智。他以布衣而雄視世人,不愧爲真名士。
“荒山書院有人耕,不記山名與縣名。爲問黃巾滿天下,可能容得鄭康成。”
中平五年冬十月,黃巾軍占領青州,攻破北海,不受征召的鄭玄與其門人避于不其山下,在這裏開辦了康成書院,與世無争地進行着注經和講學活動。
康成書院的舊址在城陽區崂山北麓的三标山兩側的朝陽坡下。
這裏,北倚巍峨屹立的不其山,南臨風光秀麗的墨水河。
“康成”是鄭玄的字,書院是鄭玄修建和執教的場所,所以又稱作“康成書院”。
康成書院建成之後,遠近慕名求學者很多。
許多學徒自遠方投至門下,相随者數百千人。
康成書院曾盛極一時,聞名于世,三國時的名士崔琰、王經、國淵、任嘏、孫乾等人都曾是鄭玄的學生。
但康成書院僅開辦了短短一年,就因災荒緻使糧食斷絕,無法維持下去了。鄭玄隻好與學生們痛哭一場,各奔前程了。
鄭玄師徒離開不其山後,康成書院也漸漸荒廢了。
雖然康成書院早已不在,但關于鄭玄的故事卻一直在當地流傳。
據說不其山上有古井不竭,井邊生有一種細而長的草,很有韌性,時人稱之爲書帶草,又叫康成書帶。據史料記載,這種可以捆書簡的書帶草,因鄭玄講學不其山得書卷氣熏染而有靈氣,故而受到曆代文人的青睐和歌詠。
唐大詩人李白有“書帶留青草,琴堂幕素塵”詩句,宋蘇東坡也有“庭下已生書帶草,使君疑是鄭康成”之詠。
另外,在此地還零散生長着一種喬木,木質如家楸、金楸、銀楸、黃楸、綿楸,隻是其葉脈網絡宛如圓長多變的篆紋,鄭玄譽之“篆葉楸”。
雖然鄭玄在這裏授徒時間不長,但留下的影響卻是巨大的,當地許多引人向善的故事都愛用鄭玄當主角,這也體現出了人們對他的愛戴。
傳說康成書院建成時還發生了這樣一個傳奇故事。
當年書院完工後,鄭玄已經身無分文,最後結賬時有三個即墨工匠的工錢實在拿不出,隻好先欠着人家的。
但這三人各有難處,黃伯等錢給他爹抓藥治病,周蕩光棍一根要攢錢娶媳婦,另一個叫郭槐的準備用錢拜師學個手藝好養家糊口。
三人雖然各有苦衷,但還是同意鄭玄先欠着他們的工錢了。
鄭玄非常感激,就帶他們來到一叢葳蕤的青竹邊,說道:“你們如此體諒,老夫無以回報,就每人送給你們一棵不其山的青竹吧!”
三人接過竹子,嘴上不說,心裏都不痛快,這樣又嫩又細的竹子漫山遍野到處都是,拿回家有何用處?
不過鄭玄卻拿着很當回事,送到山下臨别時又殷殷囑咐,回家後,一定不要忘記把青竹栽上。
三人點頭應承着,各自回家去了。
轉眼到了第二年秋,鄭玄備好三份銀子去即墨還賬。
他先來到黃伯家,剛進門,黃伯就跪地謝恩,他告訴鄭玄,他爹的病好了,多虧了那棵竹子。
原來去年從不其山回來後,黃伯就在院子裏随便挖個窩兒把竹子栽上了。沒想到,這棵竹子很快長得比小碗口粗,而且還散發出一股很濃的藥香味。
他爹的皮膚病,請了不少郎中,喝了不少湯藥,可都沒治好。
他抱着試試看的念頭把竹子砍了,削成竹片,再放到火炭上烘熱,然後貼在他爹的身上。嘿!這一試還真見了奇效,不到倆月,他爹身上原先潰爛的地方全都長了新皮。
他又到了周家,周蕩一見鄭玄,一邊忙着拿喜糖一邊說:“鄭先生,大恩還沒報呢,怎敢收你銀子。不是先生送的那棵青竹,現在我還在一個人睡光炕呢。”
原來周蕩把青竹栽在自家的大門口,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河,平時村裏的大閨女小媳婦就在河邊洗衣服。
這天,周蕩從地裏幹活回來,剛走到橋頭,就聽見橋下有人呼救。
他往橋下一看,是一個姑娘正在齊胸深的水裏不停撲騰,眼看就要被河水沖走了。
“旱鴨子”周蕩想救但是夠不着,回頭一看,家門口的那棵竹子正好用得上,跑過去就把竹子拔起來了,他把翠綠的長竹探到姑娘手邊,這才把人救上岸來。
那姑娘想感謝救命之恩,又無以爲報,就毅然嫁給了其貌不揚的他。
最後鄭玄到了郭家,郭槐一樣也把他當做貴客,拿出最上等的好茶招待,從家裏的擺設來看,他已經是個富人了。
鄭玄一問,原來他的發家也是從那棵青竹開始的。
郭槐把青竹栽上後,見它一天天長高長粗,就尋思如果把它伐了,編個竹筐竹簍什麽的,還能換個零花錢。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一編竟然編出了名堂,成了當地最有名的竹編高手,什麽花樣的竹器他都編得出來,而且件件精美,十分暢銷。(嘿嘿……悠人十分懷疑,文龍的編織手藝是不是從郭槐那兒傳下來的呢!)
鄭玄當初每人送他們一棵竹,隻是爲了表達自己的愧疚和歉意,沒想到機緣巧合,治愈了一個病人,成就了一段姻緣,還造就了一位巧匠。
後來,三人把鄭玄送還的銀子全都用在了康成書院的修繕上,以感謝先生的送竹之恩。
多少年過去了,書院初建時的規模已不可考,但附近的村莊仍以“書院”爲名;村中的小橋稱爲“書院橋”;村外的水庫名爲“書院水庫”。除了“書院村”,臨近的“演禮村”也與鄭玄有關,據說這裏曾是鄭玄當年帶領學生們演練周禮的地方。
據《城陽史話》記載,明正德七年,即墨縣令高允中因敬慕鄭玄,在鄭玄築廬授徒之處,重建院宇,聘教授,群學田,書匾額“康成書院”。
書院坐北朝南,東西呈長方形,占地畝餘,圍有院牆,門南向,房3間,高約5米,寬約12米,南北深約4米,重梁起架,檐下四根木柱撐頂,柱基座爲青石鼓形。木質門窗平開,雕似雲圖。
該建築具有十分完整的牆、柱、梁、棟、枋、鬥拱和起脊屋頂各部分組成,成爲當時著名的人文景觀,也是青島市區最古老的書院。
清初在即墨縣城設縣學,康成書院由于無人經營管理,也漸漸傾圮。
獻帝初平二年,黃巾軍攻占青州,鄭玄在高密也待不下去了,便逃到徐州避亂。
徐州牧陶謙曾大破黃巾軍,境内比較安定,他聽得鄭玄到來,極爲歡迎,以師友之禮相接待。
鄭玄把自己安頓在南城之山栖遲岩下的一所石屋裏,很少出頭露面,仍然夜以繼日,孜孜不倦地研究儒家經典,注釋《孝經》。
獻帝興平元年,陶謙卒,劉備領徐州牧。
相傳在這一時期,劉備曾多次到南城山下的石屋拜見鄭玄。
一日,劉備問鄭玄:“桓帝已降,漢室衰微。群雄割據,天下洶洶。以先生高見,備應如何治之?”
康成曰:“玄嘗聞之于先賢,有雲‘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者,又有雲‘得道者多助,多助之至,天下順之’者。如此看來,當知民爲邦本,得民者昌。”
又曰:“凡治民者以大德不以小惠,施教于民,民則知禮,知禮則向善;施刑于民,民則知戒,知戒則遠惡。是以大德者使民不幹刑,則民無傷。小惠者,罪而後赦,是縱民犯法也。”
劉備聽了鄭玄這些話,頗有所悟,連連作揖感謝!
時年六十八歲的鄭玄與劉備相談甚得,于是爲其舉薦弟子——北海郡孫乾。
鄭玄在徐州住了五六年,當時孔融爲北海相,管轄今濰坊、安丘、壽光、昌樂、昌邑等地。
孔融對經學大師鄭玄特别尊崇,他一面爲其修葺故居庭院,一面再三派人敦請鄭玄回郡。
獻帝建安元年春末夏初,鄭玄便從徐州返回高密。
據《後漢書》本傳記載,鄭玄在回高密的路上曾遇到黃巾軍數萬人,但他們卻對康成十分尊重:“見玄皆拜,相約不敢入縣境”。
黃巾軍尊重士人,這在曆史上是有記載的。
而鄭玄是一位真正的名士,在颠沛流離中非禮不動,也是他能夠獲得黃巾軍尊重的原因。
據《後漢紀·獻紀》記載,高密一縣,竟未受黃巾抄掠,鄭玄以自己的人格和名望保護了鄉梓。
回到高密後,孔融待之甚厚,告訴手下僚屬稱之爲“鄭君”,不得直呼其名。
後來,孔融還特命高密縣令爲鄭玄立一鄉,名爲“鄭公鄉”。命廣開闾衢,令容牡驷高車,号爲“通德門”,對其大加尊崇表彰。
就這樣,鄭玄在70歲時終于回到了由梓桐村變身爲“鄭公鄉”的老家,算是結束了背井離鄉的流亡生活。
昔日舊居已改建成由禮堂、塾舍、内院、深宅等組成一統的嶄新庭院。
扶杖站在古木新樹間,看着青磚碧瓦掩映交輝,須發皆白的鄭玄心中不無感慨和慰藉。
回到家鄉的他仍老當益壯,終日精研經典,博稽六藝,并時常睹覽秘書緯術。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一年,他竟又慘遭人倫大變,經受了老年喪子之痛。
鄭玄隻有一個兒子,名叫益恩,23歲時被北海相孔融舉爲孝廉。
這一年春夏之間,袁紹之子袁譚率黃巾降兵攻北海,圍孔融于都昌(今山東昌邑),情勢萬分緊急。
爲報知遇之恩,益恩受父命率家兵鄉勇前去營救,結果反被圍殺,時年僅27歲。
益恩死後,生有遺腹子,鄭玄因其手紋與自己相同,又因自己生于丁卯歲,而此子生于丁卯日,故取名叫小同。
鄭玄之孫鄭小同,字子真,學綜六經。初爲郎中,累遷至侍中,封關内侯,高貴鄉公甘露三年,拜爲五更。後爲心懷鬼胎的司馬昭以“甯我負卿,勿卿負我”之心鸩殺。
鄭玄因飽經滄桑,近來身體常覺不适。加之益恩前去援救孔融未回,吉兇難料,故他先作《誡子益恩書》以備。
然《誡子書》成,獨子益恩卻戰死沙場,并未看到。
鄭玄年輕時在外四處遊曆學習,四十一歲才回家與賢妻團聚,益恩似乎是他四十二歲那年的老來之子,愛若至寶,不曾想卻英年早逝。這一年,對垂暮之年的鄭玄來說應該是一生中最悲痛的一年。
獻帝建安五年,鄭玄已經74歲了。這年春天,他夢見孔子對他說:“起、起,今年歲在辰,來年歲在巳。”
這一年是農曆庚辰年,即龍年,而來年是辛巳年,也就是蛇年,舊說龍、蛇之年對聖賢不利。
所以他醒來後很不高興,認爲自己當不久于人世了。
而這一年,恰趕上同窗袁紹與曹操的大軍在官渡會戰。
爲壯聲勢,争取民心和士望,袁紹暗道,今劉備已投身于我,若再加上鄭玄這一大名鼎鼎的人物坐鎮軍中,焉得不勝!于是,就叫其子袁譚逼迫鄭玄随軍,康成無奈,隻好抱病而行。
鄭玄自山東遠涉翼地,走到元城(今河北大名縣境),哮喘舊病加重,不能再走了。
袁紹聞訊星夜趕來,隻見鄭玄臉色枯槁蠟黃,大驚失色。急喚随行軍醫前來診治,用藥以後,鄭玄的劇烈喘息才漸漸平複下來……
他開口言道:“大将軍請恕老朽無禮了,我恐大限已至,不能再陪将軍繼續前行了……”
袁紹流着眼淚說:“都是愚弟害了大司農……師兄,現在該咋辦?紹當盡力!”
鄭玄歎曰:“我活着怕是回不去了,但死了要回故裏,可薄葬。遺憾的是不能見老妻和孫兒一面了……”
袁紹明白鄭玄的心思,馬上說:“師兄放心,我即刻派人,将嫂夫人并小同一道接來……”
這年六月,鄭玄病逝于該縣。病重和臨危之時,他還在注釋《周易》。
時值袁紹與曹操對峙官渡一帶,雙方正欲決一雌雄。驚聞鄭玄歸天,不禁淚濕戰袍。他策馬元城,撫棺恸哭。
鄭玄死時正處于大戰亂之際,所以葬禮從簡,但自郡守以下的官員和受業弟子也有一千多人,爲其缞绖(披麻戴孝)送葬。
鄭玄初葬據東,後歸葬于高密砺阜。現在此地仍存有唐代墓碑和鄭玄祠廟,距此不遠,則是孔融當年給他立的“鄭公鄉”。
話說官渡之戰,袁紹大敗,一病不起。這位來自河南汝陽的名門貴胄大将軍,死後卻不願回歸祖墳。其臨終遺言道:“我與玄兄情同手足,生不能共同作戰,死要相伴在一起……”
袁紹遺骸最終運往“鄭公鄉”。
一文一武兩位同窗好友,共眠濰水河畔的砺阜山下。
好在這裏青山綠水,九泉之下,師兄弟二人倒也其樂融融。
正是,人生難得是知己,剛愎将軍鄭公識。馬革裹屍何必還,濰水河畔伴大師。
鄭玄的學生們十分景仰這位老師,爲了紀念恩師的教誨,他們像孔門弟子爲紀念孔子而編輯《論語》一樣,也把鄭玄平時和弟子們問答五經的言論編輯爲《鄭志》,共有8篇。
總括鄭玄的一生,是爲整理古代文化遺産而鞠躬盡瘁的一生,是獻身學術與教育的一生,他身上集中了正派知識分子不慕權勢、死守善道、憂民敬業等衆多傳統美德。
1998年,高密人投資1億元人民币新建了一所現代化中學,名——康成中學。這所學校就是以高密籍大經學家鄭玄的字“康成”來命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