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不要誤會,隔壁家的這個漂亮小舅舅不是複姓歐陽,而是姓歐名陽。結識之初,喚弟并不知道,她熱切期待來的這個擁有皓齒的少年玩伴,在多年後竟然成了她甩不脫的大麻煩。
後話不提,先看眼前。
話說這日上午,正放暑假的鄰居小舅舅手握一卷古書,和安靜的喚弟并坐在他倆初識的那棵老木槿下。
紅日下的樹陰裏,即将升入初中的歐陽正一本正經地給喚弟相着面:“嘴唇上方或鼻子兩側有痣代表福運,嗯——你這兒有顆痣,雖然顔色不深,别人看不大出來,不過,我可以肯定你這兒有顆痣。當然,這顆痣是非常吉利的預兆。如果可以成功激活的話,就能給你帶來大财運、好姻緣。如果不能激活,你不僅難有大财運和良緣,還會常常遇到小人的幹擾。嗯,事業上也不會有什麽大的起色,就是說你這一生必會碌碌無爲。”
喚弟聽了歐陽“神算”搖頭晃腦地一通忽悠,果然着急了!
那是,歐陽舅舅說不能激活就會丢财、失良緣加一生碌碌無爲,聽了這話,誰能不急?她摩挲着自己嘴唇上方很少有人發現的“痣”,趕緊直起上身問:“歐陽小舅,怎麽激活?”
歐陽詭異地笑了笑:“别激動,這書上寫着激活辦法呢!看!”
喚弟抻過頭看看:黃乎乎的舊書頁上全是老體字,就算書上的字認識自己,自己也不認識它呀!她沮喪地搖搖頭,催促道:“俺不認識,你快讀給俺聽聽!”
“吭、吭!”歐陽清了清嗓兒,肅正表情開言道:“好!我這就念,聽好了——激活方法是佩戴紅竹石……啊,不對!不是這段兒,你是女的,女的嘛——找到了,在這兒,應該佩戴藍絨晶才能激活。對,就是時刻戴着藍絨晶手串兒!”
喚弟越聽越迷糊,她仰起臉兒問:“舅舅,什麽是藍絨晶手串兒?”
歐陽使勁兒後仰上身,伸直右腿,把手伸進深深的褲兜掏了一陣,摸出一串紫色的小石頭,舉到喚弟面前:“看,這就是藍絨晶!”
喚弟搖搖頭兒:“舅舅撒謊,這明明就是紫色的,怎麽能叫藍絨晶呢?”
“這就是你的無知了吧!都說‘藍得發紫’嘛,這是最最高級的‘藍絨晶’呢。”歐陽得意洋洋地說。
“俺隻聽說過‘紅得發紫’,咋沒聽說過‘藍得發紫’呢?”喚弟眨眨細眼,更加疑惑。
歐陽有些急躁地說:“你才幾歲?我吃過的鹽都能捏成你這麽大的一個人了!聽我的,準錯不了。”他不光非常肯定地說着,還突然扔下手中古書,一把抓過喚弟的手,把那個他所謂的紫色藍絨晶串套上了被他忽悠懵了的小丫頭的小手脖兒上,警告道,“千萬不能摘下來,否則就會失财喪命。”
“失财喪命?舅舅剛剛不是說‘丢财、失良緣加一生碌碌無爲’嗎?怎麽一會工夫又變成‘喪命’了?”喚弟诘問。
“哦,嘴一快說錯了。記着,千萬不能摘下來,否則就會‘丢财、失良緣加一生碌碌無爲’。這回對了吧?”
歐陽連忙改嘴說着,眼裏閃着狡黠的亮光,可惜喚弟隻顧低頭把玩藍絨晶手串兒,并沒有看到。
“噢,知道了,隻是這個東西應該很貴吧,俺的零花錢沒有多少……”喚弟頭也沒擡地說着。
“嗐,誰跟你要錢了?這是舅舅送你的。”歐陽不屑地說。
“白送俺可不要,俺娘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不叫俺随便要外人的東西。”
“舅舅怎麽能算外人呢?安心戴着吧!我不是還吃過你送的‘炸木槿花’嗎?你看,我的嘴沒短,還是這麽長。所以别擔心了,你拿我的東西,手絕不會變短的。”歐陽揚起下巴,故意伸長嘴巴,有些不耐煩地勸說着。
“那樣兒啊……”喚弟想想,伸手到脖領子裏掏出一件小東西兒,舉到歐陽眼前,“木槿花又不值錢,怎麽能和你的藍絨晶相比呢!要不俺把這個跟你做交換吧!”
“這是什麽東西?”歐陽接過喚弟遞來的瑩綠色小玉環,詫異地問。
“‘平安扣’。娘說戴着它可以祛邪免災,保平安。”喚弟低頭撚轉着手脖兒上藍莓大小的紫絨晶珠答道。
歐陽提起手中的“平安扣”,眯起眼睛,對着朝陽打量這圓滑光潔的翡翠環兒:“噢,能祛邪免災,保平安啊……”
……
晚間洗澡的時候,母親立刻發現,女兒的手脖兒上多了一串紫色手串兒,而喚弟一直佩戴在頸項上的“平安扣”卻沒了。
正爲姥姥的身體焦慮的母親猛然問道:“你的‘平安扣’哪兒去啦?”
喚弟聽母親語氣不善,趕緊擡起手腕兒回答:“俺拿它換了這個‘藍絨晶’。”
“你怎麽能輕易拿盧叔叔送你的禮物跟人家交換東西呢?”母親面對喚弟,第一次聲色俱厲地訓斥。
喚弟感覺自己的小心髒怦怦亂跳起來,她膽怯地小聲嘟囔:“俺又沒見過盧叔叔,再說他既然送給俺,就是俺的東西了,他難道還能要回去不成?”
母親嚴厲地問:“你跟誰換的?”
喚弟顫抖着聲音回答:“歐陽舅舅!”她低着頭兒,也對今早上的自作主張之舉後悔起來。她怕母親讓她再去找鄰居舅舅換回來,那樣的話兒,以後與歐陽見面該多尴尬……
“姐,你同學來了!”大門響過,舅舅雲豹的聲音傳進屋裏來。
“知道了——”母親把毛巾遞給喚弟,“自己擦幹身子,别急着睡覺,回頭我還要和你說話。”母親說着走了出去。
“嗯——”喚弟答應着,暗暗感謝這個夜來訪客,他來的真是火候兒,剛好截住了母親下面的話。
“蔡曉,老同學,回來了也不去看看我?”一個高興地磁力男中音在窗外響起。
“哎呀,盧仝來了!”母親似乎換成了快樂的聲調與來客寒暄着……
“盧仝?難道是給母親寫信的那個?母親今晚無意間說出:一直佩戴在自己脖頸子上的“平安扣”是盧叔叔送的,這裏提到的盧叔叔又是哪個?”疑窦重生的喚弟爬上窗前的土炕,貼近窗戶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