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似乎又加厚了一層,雨下得越來越大。
在昏暗的舊街市,落櫻咬着下嘴唇處于内心掙紮之中。
坦白地說起來,她手上的是來曆不明的靈裝,而且把東西給她的那隻貓妖也不知道打着什麽算盤,另外落櫻的仇也報了,是真是假先不說,至少親手殺死了鬼男,因此于情于理,把『刃舞』舍棄才是明智的選擇。
‘……我,我不要。’
但少女倔強地拒絕了。
‘不行,『刃舞』不該由你來繼承!請聽我的勸告,女孩,把它給我。’
朝霧的反應也激烈起來。
‘快沒時間了,你也應該能感受到,靈裝正在侵入你的靈魂,準備讓你成爲完全的宿主,到那時候你想放棄也來不及了!’
‘即使這樣……!’
其實能夠明白的。
落櫻在一開始使用這被稱爲『刃舞』的靈裝就知道了,手臂上傳來的痛苦是真真切切的,還有血管裏的震動,來自内心的顫動,都在闡述一個事實,然而——
‘如果,如果接下來能夠改變這無意義的人生!我,我就算會死也無妨!’
‘你……!’
有『刃舞』在就等于和新的世界連接在一起。
沒錯,這将成爲新的開始!
‘『刃舞』是我的。現在在我手上,誰說我不行的,我絕對可以的!’
少女堅決的聲音在雨中傳響。
啪嚓!啪嚓!啪嚓!
聲音回蕩在舊街市,意識到有什麽發生的人趕了過來。
安婕拉和願望。
萌物狀态的追雪。
與鬼男戰鬥的一行人還沒有離開,在安婕拉的帶領下進入了這裏,場面瞬間變得更加複雜。
‘你是,落櫻……!?’
宅男少年的驚呼是很正常的,不過少女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朝霧那裏。最鎮定的是安婕拉,她以受傷的身軀緩步走來,目光從現場一一掃過,最終落在少女怪異的左臂。
特異者對氣息方面的感應也不差。
‘……’
‘……’
兩名禦姐暫時都一言不發,氣氛微妙地凝結起來。
‘那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趕到的願望基本不了解情況,再怎麽想也找不到答案,特别是關于落櫻的事情,畢竟從遇到追雪以來隻有兩個人看到過q版萌仙。
所以殺人心願那時候,可以判斷落櫻應當沒有特殊能力。
然而現在不一樣,連新手的願望都能感覺到少女身上傳來的願力波動,那是淩駕于現在的追雪之上的量。
「啊!偶想起了!」
q版萌仙的喊聲打破了凍結的氣氛。
「就是這個味道!偶在那隻鬼怪周圍感受到的氣息!」
‘哈?’
「就是她啦!鬼怪身上的願力反應就是來自她的左手!」
‘咦?咦咦咦?!’
普通來講這是正常反應,願望大驚小怪的同時其他人都沒有驚訝,安婕拉反倒向落櫻那邊靠近。
‘是真的嗎?你殺掉了鬼怪?’
‘……順手而已。’
‘是嗎。’
短短的對話,金發禦姐就站到了落櫻的邊上,她的目光看向對面的朝霧。情況仔細分析下就可以明白了,所以最最需要戒備的就是陌生的軍裝女性。
‘呼。’
半晌,朝霧卻像歎氣似地吐出一口氣,她簡略地說明了來意。
‘我是來自來自特異者協會的朝霧。這次的目的是回收那名女孩身上的靈裝『刃舞』,并沒有惡意。’
她把視線集中在安婕拉身上,即便氣息虛弱,金發禦姐給人的感覺還是所有人裏最厲害的。
‘居然是特異者協會……?’
安婕拉露出愕然的神色。
「呣?特異者還有協會?」
再看願望和追雪都非常疑惑,金發禦姐又補充道。
‘是的,原來是管理數量龐大的特異者們的組織,現在基本沒落,但影響力還在,至今也是唯一一個專門負責處理靈異事件的地方。’
‘居然是這樣……’
在萌新們吸收知識時,安婕拉又說了一句額外的情報。
‘比起我,黑龍更加清楚的,他就是在那個協會工作。’
‘咦?’
「什呣?」
‘等等!你剛才說什麽!?’
反應最激烈的竟然是落櫻,于是安婕拉又複述了一遍。
‘果然那家夥也是……!’
瞬間,少女的決心又加強了幾分。
而這時的朝霧卻是緊鎖眉頭,作爲深知其中因緣的人物之一,本來趕來的理由就是阻止事情發展到最糟糕或者說是複雜的境地。
‘『刃舞』非常危險,作爲特異者得到它們都會有恐懼,所以女孩,聽我的别再固執了。’
密集的雨滴在所有人身上傾灑,但大家都不以爲意,現在的氣氛很古怪,有種稍不留神就會發展到争鬥的感覺,現在願望都不敢說一句話。
緊張。
雨聲之中還有各自的心跳在鼓動。
‘我不是固執,我已經有覺悟了。所以讓我擁有『刃舞』吧。’
‘不行。’
‘爲什麽不行?凡事都需要嘗試下才明白吧!’
‘因爲是你,所以不行。’
‘這種理由怎麽能讓我接受……!’
落櫻和朝霧彼此的想法完全相反,而安婕拉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黑龍是在特異者協會,憑他的實力不太可能沒有名氣,也就是說朝霧肯定認識他。那麽發散性地考慮下,朝霧對落櫻如此強硬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念頭轉到這裏,金發禦姐就放棄了思索。
就立場而言,她完全沒有道理介入,所以面對朝霧的壓力,安婕拉拖着沉重的身軀退開了。不過戒備還是有的,畢竟朝霧是不是協會的特異者還沒得到确認。
‘我不會答應的,你放棄吧。’
‘……’
好像是受不了接二連三的要求,落櫻準備回屋子,淋雨這麽長時間,她覺得身體開始發冷,而且雨水使得衣服變重,身心都疲憊了。
‘等一下!’
這時候朝霧動了。
時間上必須快速讓落櫻與『刃舞』分開,要不然等寄宿程度太深,強行分離危險性就更大,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完全沒法分開。
畢竟落櫻可是——
‘……!?’
所以朝霧行動了。
她的身影瞬間穿過了安婕拉,打算封住落櫻的關門動作。
‘你好難纏啊!’
但是落櫻的雙目中閃現怒火,早就考慮過朝霧會不會強行逼自己舍棄『刃舞』,現在危機一到,凝聚的防衛力量就下意識地揮擊過去。
砰!
一聲悶響。
落櫻的金色手臂擊中了朝霧,不過軍裝禦姐擡起手臂擋住了,雖然如此還是因爲靈裝的力量後退了幾步。
少女的全力一擊,也僅此而已。
‘沒達成目标我就不會放棄。女孩,真的别逼我。’
極長的黑發在雨中舞動,朝霧直起腰,還有些猶豫不決,這時候有些看不下去的安婕拉開口了。
‘應該夠了吧?爲何要這麽硬逼她?靈裝的制作是爲了使用者更好地運用,量産的例外。但你說的『刃舞』肯定不是凡品,既然是如此強大的靈裝,找到适格者本身就是概率很低的事情。本來這名少女的存在就有非凡的意義,正常情況必定會作爲協會的新血好好培養不是嗎?所以我很不理解你的行動。’
毫無錯誤的正論。
‘當然我也隻是猜測,也許這件靈裝有着特别的含義。’
安婕拉隻是說話,現在她也僅有使出一招的力氣,而另外一邊的願望和q版追雪也算不上戰力,對上朝霧結果很明顯。
‘……’
‘怎麽了,理由都不能說嗎?’
‘很抱歉這裏有很深的原因。但爲了女孩的将來,我所做的就是最正确的行動。’
‘這樣啊。’
兩名禦姐相互交錯目光,一會兒後,安婕拉無言地再次退到了一邊,似乎是認同了朝霧的做法。
‘等等……安婕拉!’
這時候願望跑了過來,在他的視野裏,那名陌生的軍裝女性正一步步逼近落櫻。
‘好了女孩,我最後說一次。放棄『刃舞』吧。’
‘我,不,要。’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朝霧的語氣變得冷淡,同時落櫻咬牙搶先發動了攻擊。
‘——!?’
剛才朝霧和安婕拉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雖然不知道眼前的禦姐究竟是爲什麽才如此窮追不舍,但有一點是絕對的。
‘不管如何!我……我想真正自由地活下去!’
金色的爪子撕開了門外的空氣。
落櫻唯一所能依靠的就是這隻手臂,而朝霧已經做好了反擊或者說一擊結束的準備,隻是下一瞬間,她的眼前出現了強烈的閃光。
‘『刃舞』……!?’
異變就是這個刹那開始,然後結束的。
落櫻本來隻有甲胃的手臂突然冒出了光芒,她的頭發上同時冒出了兩隻角……不,仔細看可以發現這是如同兩把劍刃般的頭飾,随着女孩的突進,她的瞳孔逐漸染上紫色。
砰!
朝霧又被擊出了門外。
‘……诶?’
而動手的落櫻反倒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僅僅一秒的突變,這個瞬間被在場的所有人看在眼裏,最後朝霧愕然着握緊了拳頭。
‘還是沒趕上嗎!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