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還不算遙遠,昽應記得在那時候的y城,尤其是黑龍的目的地——當地年代最久遠的區域,稱爲‘舊街市’的地方。
“在這個時期應該在拆遷改建過程中,我的記憶沒錯的話,這邊舊街市範圍更大。”
和周圍格格不入的灰黃牆面印證着這裏的曆史,理論上還留在這裏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年老的一代,他們想與這個區域一起生活到最後一刻,當然結果還是會被嶄新的大樓層包圍,迎接新時代的洗禮。
“話說,霞、不、愛露佳,櫻的老家是在這裏來着?”
“她的奶奶就住這裏,不過在那件事之後,因爲我們這邊的關系搬到了别的地方。也許是這邊沒有四大家族的原因吧,決定性的改變沒有發生。”
更悲劇好吧。
昽應微微動容。
前面,追雪正在疑惑着,她想不出黑龍要在這裏找什麽人,其實首先要對這樣的地方表示震驚才對。
奈麒尤其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她何曾看到如此的街道,也許某些遺迹的景色都比這裏好幾倍。
先不管後面兩隻各自的反應如何,一直步行過來的黑龍拎着從附近超市買來的水果,順便買了些文具,虛假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眉角帶着些許的憂傷。
最後他在某間平房停下,示意追雪和奈麒站在這裏别動,才敲了敲屋子破舊的大門。
‘打擾了……’
開門的是一名鬓角斑白的老太太,這是落櫻的奶奶。
這個因意外失去了兒子、由僅有唯一的親人陪伴着度過晚年,在現實世界将孫女托付給風大叔,帶着微微笑意平靜離世的老人。
坦白講,她有足夠的理由責怪昽應與風霞,但卻什麽也沒說,經曆妖怪肆虐最嚴重時代的這位老人極其溫和地寬容了所有的罪孽,并将她的理念也教給了落櫻。
因此所有當事人的人生軌迹才沒有偏轉到殘酷的方向。
單純謝意不足以表示感激之情。
“我們特異者就是必須承受罪惡背負罵名的存在,能夠遇到理解寬恕我們的普通人,這輩子就不會因爲被其他人責怪辱罵憎恨而不滿。就是這樣殘酷的世界。”
昽應、風霞-愛露佳默默地看着黑龍進屋,等他重新出來,昽應才低聲說了一句。
奈麒知道這是對自己的解釋……不,其實算不上解釋,僅僅是包含了昽應所有心情的話語。
“原本是由我去做類似的事情的,看來這邊狀況有差别。”
從奈麒那裏得知此刻落櫻并不在屋裏,所以愛露佳并沒有進去查看,依照接下來的發展,肯定還會在哪裏碰上落櫻。
這時候黑龍遇到了來自追雪的問題。
‘應。’
‘……’
‘莫非,這是籠絡?’
‘……你、有些時候不能開玩笑知道嗎。’
話雖如此,被看到難堪的場面,黑龍好像不說點什麽不行,但即使說出來心裏也不會好受一點。仿佛代表着曾經昽應某段時間裏昽應的情緒,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好。
‘并不是好壞之類的事情,這是我一個人……’
能講些什麽呢?
因爲自己過去的沖動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悲劇,現在單純進行一方面的贖罪?
這不對,不是這樣。
有些過錯是沒法被原諒的,但是有些責任也是很難承擔的。現在的黑龍做不到,然而不管怎樣愧疚也消除不了。
‘呣,妾突然不好奇了。’
‘是嗎,謝謝。’
不愧是追雪,關鍵時刻表現出異常成熟的應對,隻有幼麒一臉沒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的表情。
當然事情還沒完,黑龍與兩隻妖仙轉到回去的路上,而就在進入車站等人的時候——
“在那裏,就是這個時間,那邊落櫻乘車回來。”
經由奈麒的預先告知,昽應與愛露佳就在與黑龍相對的地方等待。
比較陳舊的公交越過街道,緩緩在車站前停下,發出沙啞的聲音。
幾乎沒有乘客的車廂,有一道瘦弱的身影站了起來。
她很快從車上下來,踏上地面的時候甚至差點摔倒。
“!?”
那是個怯生生的女孩,與記憶深處的落櫻毫無區别,身材和面容已經有了美人的雛形,但卻用劉海遮住了雙眼,低着頭,不管怎麽看都有着說不出的感覺。
昽應、愛露佳立即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這隻是已經發生過的曆史片段,根本不容許他們插手,而同一時間黑龍看到了女孩,他被追雪推着,兩人說着什麽,然後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你……發生什麽了?’
‘叔叔?……啊,今天、那個……學校……放假。’
‘是、是嗎。’
女孩表現出慌亂,不敢去看黑龍,支支吾吾着輕聲回答。
這讓少年有話問不出來,即使看到她發絲後面的眼睛有些紅腫。
黑龍有種石化的感覺,但無可奈何,他沒理由去幹涉女孩的行動,甚至沒法以真面目來這裏,一切的一切都——
‘既然學校放假,那就沒事了……呃,東西我交給你奶奶了,以後有什麽事,可以、打電話。’
‘這就要走了嗎?’
‘啊,時間有點緊。’
像是受到了刺激,黑龍落荒而逃似地轉頭就走,沒拉住他的追雪趕緊帶着幼麒去追。
如此懦弱無能的表現,讓昽應狠狠哼了一聲表示鄙夷。
他試着去撫摸女孩的頭發但和往常一樣無法觸及。
“這情況真是糟糕,難怪會成爲第一個異常點。”
無能爲力的狀态下就算想做點什麽都不行,昽應轉而将主題定在眼前的女孩是否還是異常點這方面上。
“我感覺不到,梅爾蒂也嘗試過了,卷軸在她面前打開并沒有作用。”
“是嗎。”
這裏的落櫻擡起腳步緩慢地走向自己的住所,爲了不被奶奶發現自己哭過,頭垂得更低了。
“霞,這肯定是那個原因吧。記得以前櫻受到同班同學的欺負,那時候的景象和當下簡直一模一樣。”
“同感。而且這邊更糟糕,如果沒人幫助她的話,受欺負的次數絕對會上升。”
昽應抓了下頭發,他回憶着。
“印象裏好像出現過兩次。一次是我們用大棒和糖果交替解決掉始作俑者後,得知領頭的小男孩是因爲喜歡落櫻才做這麽出格的行動,就是那個啦,因爲喜歡所以才用欺負來表現意思的,那種小孩子的特殊思考方式?”
“我覺得這邊肯定是百分之百的惡意。”
“是這樣。”
愛露佳接過話題。
“另外一次則是由女生引起的,嫉妒,很簡單的理由。那次比較嚴重,櫻的頭發差點都被剪斷。”
“太過分了!”
奈麒都咬緊了牙齒。
“我當時也很生氣,如大部分糾紛那樣鬧大,最後以那個女生的家長向我們鄭重道歉才收尾。在那以後就再沒發生過……不,這些并不是重點。”
愛露佳試着各種方法引起落櫻的注意,然而女孩紋絲不動反應皆無。
隻不過由她書包裏展開的各種被劃破的書本以及被折斷的文具可知,此事件已經上升到校園霸淩的程度。
此時此刻,另一邊,奈麒看到過的一幕正在進行——
‘那孩子絕對偷偷哭過了吧,發生什麽了?’
‘……’
‘大概和學校那邊有關吧。’
‘原來如此,好,那就過去看看!’
‘突然之間就精神爆發了呐你。’
‘應肯定也有這想法吧,嗯嗯,所以該出發了!’
追雪的确很敏銳,相對的,奈麒就顯得不知所措。
而爲了解決問題,三個人決定由他們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