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染布坊的經營已有三代,至于這第三代就是李毅的同窗王子服,其幼年喪父,整個布坊全靠他的母親來支撐,對于王子服在考中秀才之後連數年都沒有考上舉人,因此他也覺得考取功名的無望,便專心經營自家的布坊,雖不能說大富大貴,但也是經營有方,很多商人都會專門與他合作。
沒過多久李毅二人便已來到城南的山頭。
“這裏便是城南王家了,這整個山頭都是他們種植鮮花的地方,前面就是他們的染布坊。”心悅興奮着指着山頭說道。
“你倒是很熟悉啊!”
“那當然了,哥,你是不知道到了春夏之時這裏有多漂亮,滿山都是五顔六色的鮮花,仿佛置身于花海,上面更是有各種各樣的蝴蝶,在這裏玩一天,回家的時候身上的香氣三天都不會散。”
李毅不可至否,這種景色對于靈藥圃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突然之間心悅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張,震驚的說道:“這……這怎麽可能?花怎麽會是這個時候開?”
李毅也擡頭看去,卻見在不遠處的山頭上竟然開着一片鮮豔的花田。
花田并不大,看起來也不過是四畝大小,有些像郁金香,不過又有些不想,顔色呈紫色,異常的深邃,在這寒風中微微顫抖,傲然綻放。
就是李毅也輕輕皺眉,這個時候可不是春夏,元宵節剛剛過去,積雪還沒有化盡,衆人依舊裹着寒衣,除了像臘梅這種冬季開的花之外,其他的都已枯死在地底,等待春雷炸開才會鑽出地面,但是現在眼前卻出現成片的花田,實在是有些反差。
“好漂亮的紫花,竟然在冬季綻放,怪不得王家染布坊能夠染出紫布。”心悅興奮的說道。
李毅卻是眉心輕皺,法力運轉于雙目,透過法眼再次看天地,卻見一抹粉紅色的氣息彌漫在這些紫色的花朵之上。
這些話之所以能在冬天綻放就是因爲這些粉紅色的氣息所緻,改變天地的溫度、打破他們的四季變化,使之的寒冬中綻放。
李毅伸手按住心悅的肩膀,低聲說道:“不要說話,再看。”
同時将自己的一抹法力彌漫在心悅的雙目之上。
此時的心悅還沒有完全練成《化龍食氣術》,打破血脈限制化身爲龍,也就是說還沒有擁有法力。
随着法力覆蓋雙目,心悅隻感覺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不同于之前的花花綠綠,此時的她就好像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靈氣在法眼之下也清清楚楚,不再是花花綠綠。
“這……這是什麽?好神奇。”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景色的心悅興奮的說道。
“看花田。”
心悅将視線轉移到花田之上,下一刻卻是心中一驚。
“怎麽會這樣?那花田之上怎麽有一種粉紅色的東西?”
李毅将掌心放下,沒有了法力的支援心悅自然也在看不到了。
轉過身抓着李毅的手臂,眼神中滿是驚異之色。
“哥,那是什麽東西?那粉紅色的氣息到底是什麽?”
李毅眼神微眯,目光掃視了一眼不遠處山腳下的房屋院落,隐隐更是看到大量人影在走動。
同時口中解釋道:“這世間氣息複雜多變,但依舊脫不了幾種限制,不外是陰氣、陽氣、鬼氣、妖氣、魔氣……,那花田違反季節而綻放,不尊天地時令,定爲妖異,那粉紅色的氣息自然是讓它冬日綻放的緣故,凝而不散,充滿了魅惑輕靈、妖異,與人道氣息格格不入,不出意外的話自然是妖氣。”
“妖!有妖?”
心悅的聲音猛然提高幾分,随後又快速的捂上嘴巴,下意識的朝着4周觀看一番,看到沒有人之後,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哥,你說這裏有妖,真的嗎?難道是王家?”
李毅點了點頭說道:“八九不離十,那紅色的氣息自然是妖無所爲,這點絕不會有錯,至于那花田則是王家所有,王家平借着紫色花田染出冰紋紫布,惹得衆人哄搶,這中間要是沒有點貓膩誰會信?”
突然之間心悅眼前一亮,大肆的搖動李毅的手臂,興奮地說道:“哥,要不我們去抓妖吧?”
咚!
“啊!好痛,你爲什麽打我?”心悅小臉都皺到一塊兒了。
“抓妖,抓你個頭,要抓也是我去抓,跟你有什麽關系?”李毅呵斥道。
“我們不是一起發現的嗎?再說了,我也從來沒見過妖呢!”
“是我發現的,而且你小胳膊小腿兒,連法力都沒有,如何抓妖?就你這種去了也是送菜。”
送菜這個詞心悅雖然是第一次聽,但簡短意赅,很容易便能理解。
嘟着嘴巴,滿臉的不爽。
但随後又眼珠一轉,拉着李毅的手臂撒嬌道:“哥,讓我跟着你看看嘛!再說了,現在就去也不一定能找到那隻妖,就讓我跟着你去見識一下,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妖呢!”
李毅心中也在沉吟,以他對心悅的了解,自己這妹妹的性格典型的屬于賤皮子,牽着不走,打着倒退,再加上本身擁有不俗的武力,在整個錢塘縣城之内有是她對手的還真沒有幾個,如果不是李毅覺醒宿慧,修煉道法,凝練法力,還真打不過她,至少前二十多年都打不過。
而且這次将她趕走,但李毅又不可能時時刻刻的盯着她,萬一要是好奇心爆膨自己跑過來,真要是出了點事兒,李毅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好,但我有個條件。”
看到李毅同意,心悅興奮的差點跳起來,忙不矜點頭道:“什麽條件?哥跟你說。”
“你還沒有修煉出法力,真的遇到了妖孽的話絕不可停留,必須離開,不然我有可能關注不到你。”
“嗯嗯嗯,這個我知道,打不過就跑,我小時候就懂這個道理了,放心,我不會做哥哥你的累贅的。”心悅興奮的說道。
這點還真沒錯,打不過就跑是心悅的傳統,身爲女子本身力氣就小,雖然一直修煉《化龍食氣術》,但整體積累不夠之前對于那些男孩子來說是真心打不過,因此從小時候開始心悅就養成了這個習慣,打是肯定要打的,不能堕了氣勢,但要是真的打不過也不會逞強,過一段時間修煉好了再打回來,難道你還能跑了不成?
李毅點了點頭,帶着心悅邁步朝着王家染布坊走去。
“哥,真的有妖怪嗎?”
“哥,你又沒有見過妖怪,我還是第一次見。”
“哥,妖怪都長得什麽樣恐不恐怖?”
“哥,你别走這麽快,我都跟不上了。”
李毅一伸出右手,一把掂住心悅的脖子,如同提小貓一般将她提起,面無表情的說道:“你要是再這麽多廢話,就不要跟着我了,趕緊回去。”
“哦!我知道了。”
看着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李毅心中一軟,将其放下,口中輕聲說道:“妖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恐怖,但也絕不可輕視,所謂妖乃是天地萬物而成,可以是石頭,可以是獅子老虎,甚至可以是花草樹木,隻要擁有一定的靈氣,都可以将其化而爲妖,因此天地間的妖是禁絕不了的,那些捉妖師想要将妖出滅殆盡的口号根本就是虛妄,就是天神都做不到的事情,何況是他們,不過有他們的存在,的确是讓人間幹淨了不少。”
“妖怪真的有這麽多嗎?”心悅好奇的問道。
“不少,不過此地乃是南瞻部州,上有天庭管轄,下有地府坐鎮,城池中更有城隍鎮壓,偶爾也會出現一兩隻小妖,不過很快就被清除了,所以你自然感覺比較少,如果你真的想見的話,回家你就可以見到,我們家就養了一隻。”李毅似笑非笑地說道。
“啊!”
心悅猛的停下腳步,嘴巴張的老大,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哥,你……你說咱家也有一隻……妖?”
“自然。”
“我……我怎麽不知道?你怎麽不告訴我?”
“你自己眼瘸,怨誰?”李毅瞥了心悅一眼,不屑的說道:
心悅:“……”
“快,快告訴我到底是誰?”心悅大聲的說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妖呢!”
李毅停下腳步,雙眼直視心悅的眼睛,肅聲說道:“還記得我教你如何與人交往嗎?”
心悅一愣,不過依舊開口說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句話是李毅從小便教于心悅的,如同話中所說,心中不可存害人之心,與人爲善。
但與人爲善并不意味着心存婦人之仁,對于人的防備之心絕對不可以沒有,人心有時候比鬼域更可怕。
“人分好人壞人,妖亦是如此,有些妖清心寡欲求仙問道,但亦有些妖邪魅殘忍,以人爲食,”李毅肅聲說道:“再此說,我再教你一句話。”
“什麽?”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沒有與之交心之前,對待他們如同我之前教你的一般無二,要心存戒備之心,懂了嗎?”
心悅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李毅也不強迫,此時的心悅還小,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從來沒有接觸到社會的陰暗,不過給她心中種一個種子便可,以後慢慢會懂的,隻要不做一個傻白甜便好。
兩人沉默着往前走去,心悅心中思考了一陣,雖然有些不懂,但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會害自己,聽哥哥的話準沒錯。
自己的哥哥可是舉人老爺,是最聰明的,自己聽不懂是因爲自己笨,不是哥哥的話說錯。
想不通自然不想了,隻要按照哥哥的話做就行了。
想到此處心悅臉上再次綻放出笑容,典型的一個沒心沒肺。
“我知道了,哥,你還沒給我說咱家裏那個妖到底是誰?”
“旺财。”
“真的是旺财?”心悅有些不信道:“雖然旺财很好,給咱們看家護院有很大的功勞,不過旺财不是你撿過來的老狗嗎?剛進咱們家門的時候都快死了,牙齒都快掉光了。”
“等你回去的時候自己去驗證,前面就要到了,記住我們隻是來買布的,其他的一概不要亂說,仔細觀察便可。”李毅道。
“嗯,我知道了。”
此時雖是寒冬臘月,但王家的染布坊中卻是人聲鼎沸,大量的用工在忙碌着,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都是布滿了笑容。
冰紋紫布的染成讓王家獲利頗多,大量的訂單來投,自然的在王家染布坊工作的幫工自然也能夠獲利,工錢至少比之前高了一倍。
“見過公子,此處是王家染布坊,不允許外人進出。”一個身穿褐色衣衫的小厮将李毅兄妹二人擋在門外說道。
李毅上前一步拱手道:“在李毅,那是你家少東家的同窗好友,今日特來訪友,還請通報。”
“少東家的同窗?”
那小子上下打量了李毅一眼,心中卻不敢怠慢。
李毅二人的穿着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就算不是他們公子的同窗好友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小思所能得罪的。
“公子稍後,我這就前去通報。”
“嗯。”
那小厮轉身朝着染布坊跑去,片刻時間就看到王子服快步走來。
身穿白色長襖,腰間挂着玉佩,面如冠玉,氣質溫和,不同謙謙君子,但又有一股幹練的氣息,不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看到門前的李毅之後更是大步走來,臉上堆滿笑容,拱手大聲說道:“還請李兄恕罪,那小厮不知李兄容顔,怠慢了李兄,小弟再次賠罪。”
李毅也哈哈大笑的還禮道:“是爲兄猛浪了,突然到來有失禮節,子服不要怪罪爲好。”
“豈敢,李兄能夠大駕光臨乃是我的榮幸,請。”
“請。”
作爲商人之子,王子服頓時能夠把控禮節,讓人如沐春風。
三人笑呵呵地朝着染布坊走去,至于染布坊不歡迎外人,怕學去他們的技術,這一點對于李毅自然無效。
一個堂堂的舉人會在意這些商賈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