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因爲他說的聲音太小或者我的耳朵當時沒能聽清楚,我很确定,我聽得非常清楚,可是那不是屬于我們的語言,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屬于人類的語言,就算我并不清楚所有的外語都是怎麽說的,但是沒吃過豬肉我也見過豬跑,我基本能夠确認,萬和的那句話不在我能夠識别的範圍之内。
讓我驚訝的不僅僅是萬和的這句話,還有萬和之後一直埋頭往前走的狀态,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我們幾個人就跟在他的身後,我隻知道我們跟着他順着河流往上遊走了一百多米,萬和都沒有回過頭來跟我說一句話。
“萬和……”我終于忍不住了,但是我又不知道開口要說些什麽,隻能小聲喊了他的名字。
萬和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着,我身後的秦芯等人也沒有說話,一行人就這麽前前後後地安靜地往前走,氣氛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詭異了。
突然,萬和停住了腳步,我正要上前去拍他的肩膀,他卻一個箭步往前沖了過去,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萬和突然蹲下身子,一把摁在了地上。
我和秦芯他們都停下了腳步,看着萬和做着我們完全不知所以的行爲。
萬和短暫地蹲在地上一小段時間,因爲太黑我看不清楚他在幹什麽,但是大概能看得出來他的手一直都沒有閑着,似乎在地上弄着什麽東西,忽然,他又站起身,手裏面已經多了一條半米多長的“繩子”,可奇怪的是,這繩子竟然沒有按照我們常識中那樣順着萬和的手臂筆直地垂下來,卻是纏在了萬和的手臂上面。
直到我們都走到萬和的身邊我才發現,萬和的手中拿着的根本就不是繩子,而是一條一指多粗細的蛇,萬和的手現在正握在蛇的頭部。
秦芯和劉曉薇都被這一幕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我卻沒有那麽害怕,畢竟這些東西隻會對女人産生一定的威懾作用吧,可是同樣的,我才剛剛往前走了幾步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現在已經是深秋時節,或者說已經處在了秋冬交界的時間段,按照道理來說這個時候的蛇應該都已經冬眠了才對,就算是沒有完全冬眠,它們也不該在這麽冷的時候出來活動了吧。
“萬和……”我又一次喊了萬和的名字,但他依舊沒有理我。
我不知道萬和抓這條蛇的目的何在,隻能站在他的身邊看着他盯着那條蛇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但很短的時間之後,萬和緊皺的眉頭就舒展開了,他轉過身,把那條蛇的後半段放到了河裏面。
本來僅僅是在萬和手中輕微掙紮的蛇突然猛烈地晃動起來,它的尾巴在接觸到河水的瞬間就迅速纏在了萬和的手上,從萬和那寬松的衣服上面看起來,蛇纏繞的力氣越來越大,萬和并沒有因此放棄,他一隻手依舊抓住蛇的頭部,另一隻手抓住了它纏繞在萬和手臂上的尾巴。
一圈又一圈,很快,萬和就把一整條蛇拉成了一條筆直的長繩,然後雙臂伸到了河水的上空,突然松手,那蛇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以依附的點,直接掉進了河裏面。
我曾經見過蛇在水裏面遊動的樣子,頭伸出水面,身體一半在水面上,一半在水面下,蜿蜒前行。
但是這條蛇在掉進水裏面之後卻是直接沉了下去,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河水太涼,那蛇已經凍僵了,而且直到現在我也沒能弄明白萬和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我不相信他走出這麽遠就僅僅是爲了抓條蛇扔進河裏面玩。
果然,就在幾秒鍾之後,那條蛇慢慢地浮出了水面,肚皮上面白色的蛇鱗沖着空中,極度卷曲的身體像是在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更奇怪的是,那蛇浮上水面之後一丁點都沒有移動,我能看到水流在蛇身體的四周流過形成的細小的水紋,但蛇卻像是被什麽固定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這時候,萬和轉過身去,走到一棵大樹底下,用手機照着明,在樹底下來回走動着,像是在找什麽。
沒多會兒,萬和手裏面就拿着一根棍子走了過來,他蹲在河邊,用手中的木棍輕輕地撥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蛇,但那蛇卻已經完全都沒有了反應,萬和見狀就把木棍插入蛇彎曲成的圓圈中,輕輕一挑便把蛇挑了上來,放在了岸邊,同時把手中的木棍丢進了水裏面,我留意到,就算是木棍,在水中也并沒有任何的漂動。
萬和用手機對準了蛇,上上下下打量着這條一分鍾以前還活生生的生命,當手機的光亮移動到蛇的頭部的時候,我看到了這輩子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景象,那蛇的雙眼已經凸出來并且爆開了,隻是爆裂的不是很明顯,隻能看到在眼球中往外留出的少許液體,而且它的眼球已經沒有生前那麽犀利了,現在說起來,它更像是被煮熟的魚眼,完全就是一個白色的球。
“看到了麽?”萬和突然說話,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我很快就明白,萬和說的是蛇的眼睛。
“嗯,這是怎麽回事?”我問道。
萬和站起身,不再去研究那條死去的蛇,他的目光投入了河流上遊的黑暗當中,半晌,萬和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或許,那天的那個老人說的是對的……”
那天的那個老人,指的肯定是上一次我們一起來看奇景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老人,我不知道老人後來怎麽樣了,如果萬和不提,我甚至忘了老人當時還說了話,不過被萬和這麽一說,我突然那想了起來,沒錯,老人那天卻是說過這不是吉兆,是兇兆,可是沒有人聽,也包括我們在内,萬和說的被帶走的那些人,就是這次教訓最直接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