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名粗壯的回鹘士兵,将随軍帶着的得了瘟病的牛羊盡數屠宰之後,綁上了石頭,抛進了河水裏。
帝國大軍沿河而進,自然是因爲需要保證大軍近二十萬人馬的水源,菩蠻雖然看上去是個兇暴莽撞的漢子,但實際上卻并非如此。
草原上打仗,向來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往水源裏抛投屍體這種事情也不少見,等到些牛羊屍體俱被沉入河中之後,菩蠻擡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天氣已經開始變得炎熱起來,他隻要沿河一直抛投那些得了瘟病的牛羊屍體,總是能有些用處的。
“去下一處。”菩蠻招呼起了手下的士兵,單靠這些小伎倆想要阻止帝國大軍,也不過是癡人說夢,終究還是要靠手裏的刀劍拼個勝負出來,不過在此之前,盡可能地削弱帝**隊的力量也是必需的。
随着揚起的巨大煙塵,回鹘騎兵的隊伍消失在了遠方的地平線,馬不停蹄地沿河抛投瘟病牛羊的屍體。
回鹘王庭兩百裏外的帝**隊大營,靠近岸邊的平地上,郭虎禅看着軍中的軍醫官,目光陰沉地看着那看似波瀾平靜的河流。
最近兩日内,那些依附大軍的草原部落裏,那些年老體衰的老弱忽然出現了惡疾的症狀,雖然郭虎禅并不在乎這些蠻子的死活,但是作爲天子,他已經接納了這些部落的臣服,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于是在出現有人死亡以後,郭虎禅派出了軍中的軍醫官去那些部落的營地裏,而最後得到的結果也讓他吃了一驚毫無疑問,那些生病的老弱是得了疫病。
大軍行兵在外,遠離帝國邊境,任何出現的狀況對郭虎禅來說都是值得注意的更何況有着太多大軍因爲瘟疫而崩潰的先例,西漢時期漢軍就曾經因爲在後期的戰役裏,被匈奴人在水源裏抛棄腐爛屍體,染上疫病,最後導緻整個北方爆發瘟疫,損失了大量的人口。
得到郭虎禅嚴令的帝**隊立刻便執行了極爲徹底的禁令所有的生水煮熟之後方能飲用,就連那些并不習慣的的草原部落也全部被強制執行。
染上疫病的人所在的部落被整個隔離起來,然後軍中的軍醫官開始發瘋的尋找起疫病的源頭,如果說是因爲水土不服而導緻疫病,那麽最先發病的也應該是遠道而來的帝**隊,而不是那些蠻子裏的老弱。
一連數日,那些軍醫官們終于找到了疫病的源頭,那就是他們水源獲取的河流,很顯然他們取用的河水并不幹淨。
對于在水源裏抛棄腐爛屍體這種最古老和原始的生化戰,郭虎禅并不陌生起碼在樞密院那龐大的檔案室裏,對于這種事情的記載并不少見,算起來這一次是他大意了。
這時候遠處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郭虎禅擡起頭,看到了飛奔而來的羽林騎兵,看起來他派出去的斥候也有所發現了。
“陛下我們在前面的河面上發現了腐爛的牛羊屍體。”,那名飛奔而來的羽林騎兵一下馬,便立刻禀報道。
“果然如此。”郭虎禅冷笑了起來,回鹘蠻子還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不過戰場上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看起來獨解支是哼哼些決心了。
郭虎禅讓那名羽林騎兵下去之後看向了身邊的來洛,“看起來回鹘蠻子的騎兵已經出動了,你帶人出去教訓一下那些蠻子。”,對郭虎禅來說,獨解支是個謹慎而多疑的膽小鬼,如果他這邊毫無反應,隻怕獨解支會覺得有什麽陰謀也說不定。
“是陛下。”,來洛中氣十足地應聲道,對他來說他可是巴不得能領兵出去,整天在大營裏他待得也氣悶。
“記住,不要把那些蠻子往死裏打小勝即可。”看到來洛臉上露出的神情,郭虎禅生怕來洛到時候下手太狠,吓跑了那些回鹘蠻子可就得不償失了,又吩咐了一句。
“陛下放心,末将知道如何做。”,來洛正色答道,他當然清楚天子最大的顧慮,是怕回鹘人逃亡漠北,而不是跟他們死戰到底。
來洛離開了,他要回營挑選兵馬,雖然大營所處四周俱是平原,地形寬闊,可也有不少野林子,能夠藏得了兵馬。
“兩百裏,還不夠啊。”,郭虎禅看着眼前在陽光下閃着金輝的河水,喃喃自語起來,在他看來隻有把大營設在回鹘王庭直線距離百裏内,才适合大軍展開攻擊,同時帝國騎兵才有把握徹底斷掉回鹘蠻子的北逃之路。
進入漠北,草原便一下午子涼起來,對張巡來說,倒也并非是一片沙子的景象,隻是和水草豐美的漠南比起來,漠北的氣候水土都差了很多,而且馬賊不少。
甩去刀鋒上的血珠,張巡踹倒整個人趴在自己身上的蠻子屍體後,擡起頭看向了身邊已經結束的戰場,自從進入漠北的地界以後,他已經是第三次碰到小股的馬賊,不過那些不長眼的馬賊遇到他們卻是和送死沒什麽兩樣。
這一路上,張巡也是救下了幾個被馬嶄擄走的從回鹘王庭裏被撤走的蠻子女人,不過這些女人顯然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但是卻讓他們得以能夠一直跟着那些撤走的部落隊伍。
即便漠北再貧瘠,但也總有些地方是适合那些部落放牧的地方,張巡要找到的就是那個地方,隻有這樣他才能引導帝**隊毀掉回鹘蠻子這最後的退路。
“大人,我們走吧,狼群來了,就麻煩了。”莫野走到張巡的身邊,恭敬地說道,他是莫倫的兒子,刀術雖然比不上被張巡收爲手下留在王庭的達爾罕,但是在草原上也當得上勇士的稱呼。漠北荒涼,狼群也更加兇殘,他們殺死的那些馬賊屍體足以吸引附近的狼群過來,莫野他們一行不過三十餘人,雖然個個都是精銳,但也架不住大的狼群。
“走吧。”,張巡點了點頭,翻身上馬道,在漠北這個地方,草原上弱肉強食的法則被诠釋得更加淋漓盡緻。
“其實當年回鹘蠻子也是在漠北崛起的。”,離開充滿血腥味的戰場後,莫野忽地朝張巡說道,他是個聰明的草原貴族,勇敢但并不粗魯,内心渴慕大漢的文化,和其他那些隻是喜歡帝國的美酒,絲綢和精緻器物的草原貴族不同。
“因爲這裏,隻有強大的人才能生存下去。”張巡笑了起來,看着同行的莫野道,這今年輕的蠻子很好學,一路上經常向他讨教問題,而最讓他意外的是,這今年輕的蠻子并不像他在薛延陀那裏遇到的一些年輕蠻子貴族那般充滿野心,他隻是單純地想擺脫自己蠻子的身份。
“是的,大人。”莫野點了點頭,“即便沒有朝廷大軍,回鹘蠻子也遲早會被這荒野裏的某個部落所取代。”
張巡看着忽然間說出了簡單而深刻的一番話的莫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是這樣,但是以後就不會了。”,莫野也笑了起來,他知道這位張大人的自信從哪裏而來,一切都是因爲那位神明一般強悍的皇帝,在草原上自從當年帝**隊徹底擊敗突厥人以後,太祖皇帝便成了所有草原人敬畏的,神”而之後太宗皇帝的時代,帝**隊對草原的強勢控制,更加确定了大漢天子的神聖地位,直到文皇帝時代,這種神聖地位随着帝**隊離開草原而開始淡化,但是現在的天子顯然已經重建了這種神聖地位。
當太陽完全落下時,漠北的天空化作了徹底的黑暗,天氣也一下子變得寒冷起來,每一個從漠北崛起的部落成爲草原之主後,便不再會留戀這塊故土,大抵便是因貧瘠和惡劣的氣候。
薩鳥是一名中年回鹘貴族,他的童年便是在漠北度過的,那個時候帝**隊剛剛離開草原,回鹘也才剛成爲漠北最強的部落,當時他的父輩們整整忍耐了數年,才帶着族人們離開漠北,在草原上厮殺出了今日的霸主地位。
拉緊身上的大氅,薩鳥眼裏露出了幾分不忿的神情,自從少年時離開漠北,他就再也沒有懷念過這個地方,可是沒想到現在他又回來了,那些該死的漢人,他心裏想到,對于他來說,漢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野蠻的蠻子,他們占據了天下間最肥沃的土地,卻依然不滿足,就連草原都想拿去。
“大人請再。”,“滴着油脂的羊腿棒子被奴仆送到了薩烏面前,在草原上貴族吃羔喝酒,普通牧民卻窮得得吃馬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薩鳥此時卻是沒什麽心情吃東西,直接扔在了地上道,“賞給你了。”,“多謝大人。”,也不管那羊腿棒子上沾滿了灰塵,那奴仆隻是跪在地上磕頭,然後才如獲至寶般拿着那髒了的羊腿棒子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邊去。
薩鳥大笑了起來,因爲白天被馬賊給襲擊了一回的壞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他讨厭漠北那些好像野草一樣也永遠割不完的馬賊,與其在這鬼地方窮困老死,他甯願死在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