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思摩來回地走動着,中軍大營已經和他斷了聯系,要知道這才隻是打了半個時辰的仗而已,難道戰況就已經那麽激烈了。
就在薛思摩心裏猜測不已的時候,他的帥帳被掀開了,一名手下将領快步走了進來,一臉的驚慌,“大人,中軍苦戰,可汗已經親自上陣,這一仗隻怕我們“”說到這裏時,那名将領沒有再說下去。
“什麽。”薛思摩也是大驚失sè,熊津城内的漢軍并無援軍,即便全軍出城也不過萬人,中軍大營裏可是有着五萬士兵,而且占了大營防守之利,怎麽可能那麽快就被漢軍給殺了進去,而且還陷入苦戰。
待聽到那将領的回禀,薛思摩臉上發苦,他們過去隻當其餘各部無能可欺,卻忘了這些人隻是群養不熟的白眼狼,隻要一有機會,就會反咬一口,如今他們得了漢軍做靠山,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報複的大好機會。
“大人,我們怎麽辦?”要是中軍敗了,後營也定難以幸免,這時帳中的幾個将領都看向了薛思摩,中軍已經快撐不住了,連可汗都提刀上陣,他們難不成還要繼續守在這裏,什麽都不做。
薛思摩看着手下的将領盯着自己,也是頭疼得很,去救中軍,那就是把後營扔着不管,雖說後營也有三萬大軍,可是卻士氣低落,而且多是些普通牧民,隻怕他們前腳一離開,這裏就會有人逃走了。
進退兩難,便是現在薛思摩的處境,不過這時候尚未等他做出決斷,帳子再次被掀開了,一名士兵跌跌沖沖地撞了進來,臉上猶自帶着血污,“大人,漢軍殺進營來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薛思摩一把跳了起來,風一般沖到那聲音嘶啞的士兵面前,一把揪住他大吼道。
“那些漢軍冒充我們的人,騙開了營被薛思摩瞪着的士兵被吓住了,連忙道,他從營門前逃回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些漢軍殺進營門後,見人就殺,好像吃人的惡鬼一樣可怕。
薛思摩一把推開那名士兵,帶頭沖出了帳外,隻看到後營的營門前起了沖天的大火,他的臉sè一下子變了,朝身旁的将領道,“都還愣着做什麽,不打退那些漢軍,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聽到薛思摩的怒吼聲,那此将領們方才清醒過來,連忙各自回去帶兵,想要阻擋殺入營中的漢軍,薛思摩這時已經從親兵手裏接過馬匹,翻身上了馬背,他想不到漢軍居然這般yīn險,人馬皆是披了白袍,悄悄接近後,派了些俘虜兵冒充中軍人馬,騙開營門後就一陣沖殺,奪下了營門。
想到已經死在漢軍刀下的營門守将,薛思摩恨得咬牙切齒,要不是這個蠢笨如豬的家夥,也不問清楚就放那此冒充自己人的俘虜兵進來,漢軍哪能打得這般容易,此時的薛思摩已經全然把是自己當初吩咐那名守将但有中軍的人來,立刻送去見他這回事情。
雖然隻是營門處失守,但是張巡和黑斯虎是什麽人,自然清楚薛延陀蠻子的後營三萬大軍,就是三萬頭豬給他們殺,也得殺上半天,更何況他們要面對的還不是三萬頭豬,裏面起碼有五千是薛延陀的精兵。
所以一殺進營門,沖垮了守軍以後,黑斯虎和張巡便各自領着三四百騎從兩邊殺了開去,司時不斷在馬上開弓,将那些特制的火箭到處luàn放,放火燒起薛延陀蠻子的營察來,不停地制造着混luàn。
而營門處,阿蔔頭則是帶着近兩千俘虜兵,一路氣勢如虹地朝前面殺去,司時口中各自用薛延陀話大喊着勸降的話。
一刀砍倒一個薛延陀士兵,阿蔔頭滿臉的興奮,他也是草原上的好男兒,渴望成爲雄鷹一般的勇士,如今他做到了,雖然隻是俘虜兵的首領,可是他卻有兩千個士兵要聽他的指揮。
“給我殺,殺光這些不知好歹的薛延陀蠻子,要不是他們,我們怎麽會死掉那麽多兄弟族人。”阿蔔頭大聲喊着,卻是把昨夜被帝隊殺死的司族夥伴的仇全記到了薛延陀人身上。
聽到阿蔔頭煽動的話,其他俘虜兵也都是咬牙切齒,他們不敢,或者根本就沒有去恨帝隊,而是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算到了薛延陀人的帳上,再加上平時裏的積怨,這時候一下子爆發出來,看着那些刍潭逃的薛延陀人,都是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暢快,揮刀時也更加殘忍。
薛思摩帶着親兵率先殺向了那些俘虜兵,半路上他直接下令手下的親兵馬上一陣急shè,把那些敗逃下來的士兵全都給當場shè殺。
“想活命的就給我拿起你們的刀,殺回去。”薛思摩在馬上聲嘶力竭地吼着,他知道自己這一次能不能活下來,就全看能不能打退漢軍。
“再有逃跑的思摩看着那此被自己手段吓住的士兵,更加厲聲喝道,然後縱馬揮刀,砍下了地上那個逃下來被自己親兵shè倒在地的士兵的腦袋。
被薛思摩手段震懾住的那此士兵終于止住了潰逃的勢頭,舉着刀倒轉回去,殺向了後面一路追來的那些俘虜兵。
阿蔔頭沒想到先前還被他們像攆兔子一樣趕着逃跑的薛延陀人居然殺了回來,不過他随即就大笑起來,戰場上士氣最爲重要,這時候他們這群俘虜兵早已殺出了氣勢,雖然已經隊伍散luàn,不成什麽陣形,但是面對看到卷回來的薛延陀人,半點也不畏懼,而是兇悍地迎了上去,和那此薛延陀士兵殺在了一起。
隻是片刻功夫,被薛思摩強bī着回來的那此薛延陀士兵遇到已經氣勢如龍的俘虜兵,一個照面就被沖了個稀爛,卻是又有了潰敗的勢頭,虧得薛思摩親自帶了親兵,也不等手下将領人馬過來彙合,率先擋住了阿蔔頭。
“你是什麽人,爲何給漢軍賣命?”騎在馬止,薛思摩帶馬一刀,将那身形高大的敵軍将領bī退之後,看着那張明顯和他們薛延陀司種的臉孔,不由喝問道,他這時心中也自吃驚于這個敵人的力氣,接了他帶馬沖鋒的一刀,居然隻是退了幾步。
“你家爺爺叫阿蔔頭,給大漢賣命,勝過做你薛延陀烏龜的走狗。”阿蔔頭破口罵道,接着也不管崩了口子鮮血直倘的虎口,揮刀就朝薛思摩撲去,他想得也簡單,隻要殺了眼前這個看上去像是薛延陀人主将的小子,他不但立了功勞,也能打赢這一仗,到時候在兩位将軍面前,腰闆也能挺得更直。
“找死。”看着揮刀步戰,朝自己撲來的阿蔔頭,薛思摩大怒,一拍馬,就再次揮刀下劈,這個大塊頭就是力氣再大,也擋不住他人馬合一的力道。
随着刺耳的金鐵摩擦聲,阿蔔頭再次倒退了好幾步,這一次他握刀的兩條手都好像面條一樣軟了下來,酸麻不已根本提不起刀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薛延陀小白臉再次帶馬朝自己沖來,看着那越來越近的刀光,阿蔔頭閉上了眼,這時候他腦子裏的念頭居然隻是在想,要是給我一匹馬就好了。
阿蔔頭沒有死,他聽到了馬嘶聲,當他睜開眼時,正看到那個先前還一臉倨傲的薛延陀小白臉狼狽地從馬上栽倒了下來,他胯下那匹戰馬的眼窩裏正chā着一根羽箭,回頭一望阿蔔頭看到了放下手中大弓的張巡,心中大喜起來。
張巡這時候隻領着近百騎殺了四來,正好看到阿蔔頭要喪命于薛延陀蠻子的刀下,便順手救了他的性命。
“暗箭傷人,不是好漢。”看着遠處湧來的漢軍騎兵,薛思摩卻是退到了身後上前的親兵中,大聲喝道,這時候他也知道自己這一仗差不多是沒戲了,自己手下各部人馬到現在都沒趕過來,再加上其他地方起火,除非他能一口氣殺敗眼前的漢軍和那些俘虜兵,否則絕難取勝。
“本将軍傷了匹畜牲罷了。”張巡這時已經策馬到了阿蔔頭身邊,正聽到薛思摩那一口頗爲标準的漢話,卻是反唇相譏道。
薛思摩看到面前不遠處跪倒在地上哀鳴的愛馬,不由被氣得胸口一悶,不過這時候他也知道不是跟這個漢軍将領争口舌之利的時候,隻是上了親兵讓出的戰馬上,握着刀朝身旁的部下大聲道,“随我殺出去。”
“大人,那小白臉要逃跑。”聽到薛思磨的喊聲,阿蔔頭卻是朝張巡道,他一下子忘了張巡懂不少草原話,一臉的急切。
“他跑不了。”張巡冷笑了起來,他這時候也看出來這個薛延陀的小白臉好像是這後營的主将,殺了他那些還在抵抗的薛延陀士兵就不足爲慮。
“給我追,哪個殺了他,本将軍讓他當今漢軍,全家都到大漢去享福。”張巡大喝了起來,朝阿蔔頭和那此俘虜兵大聲喝道,劉景願的做法不錯,這些俘虜隻是當成炮灰一下子就用掉,未免太過làng費,倒不如讓他們好生爲大漢賣命。
聽到張巡的話,阿蔔頭和那些俘虜兵的眼睛一下子變綠了,好似貪婪的餓狼一般,當今威風凜凜的漢軍本就是他們心中的英雄夢,而後面那句全家都能去大漢享福,更是足以叫他們舍生忘死,草原上各部殺來殺去,拼個你死我活,到頭來還不是因爲草原太窮,水草豐美的地方就那此,想要過好日子就得把别人趕走,草原上誰不想去繁華的大漢。
阿蔔頭看着給了自己一匹馬的張巡親兵,卻是大聲道,“謝謝大人。”然後便打馬死命地追向了薛思摩他們突圍的方向。
“王爺,你看。”戰場遠處,剛下了決斷的李瞞被身邊親兵的驚呼聲喚醒了,他擡起頭正看到了薛延陀中軍大營後面冒起的火光和煙柱,一時間不由徹底愣住了,薛延陀人竟然這般不經打,連後營都給漢軍拿下,這樣一來即便他帶兵殺出去,也完全沒有了意義。
“我們撤。”李瞞原本還覺得自己過于猶豫,可看着薛延陀人的中軍和後營相繼失陷,卻是暗自慶幸,雖說他剛才要是直接從漢軍背後突襲,說不定薛延陀人還有翻盤的機會,但也有可能是漢軍在拿下薛延陀人的後營,連他們一起反圍了。
還是保全自己爲上,李瞞翻身上馬,心中想到,他本來是想取了朝鮮行省做根基,哪怕朝鮮行省早就給打爛,但是瀛洲有錢有人,不過這都得建立在薛延陀人能夠幫他把漢軍擋在遼東,不過現在看起來薛延陀人自身難保,他送給薛延陀人的糧秣軸重隻怕全都打了水漂。
天策親軍俱是唐王府的老兵,也自然看得出戰場上薛延陀人大勢已去,也都沒人腹诽自家王爺的決定,隻是悄悄地離開了戰場,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蟒度本來還想着能夠抵擋住漢軍,到時候入夜之後,兩軍休戰,他大不了舍了那些老弱的累贅,直接帶着帳下的精兵逃走,好歹還能保住自己稱霸的本錢,可是哪裏想得到後營居然也是被漢軍給打破,當巨大的煙柱從糧林轉重囤積的地方升起時,中軍大營裏本來還在苦苦支撐的士兵開始了潰逃。
“可汗,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蟒度身邊,幾個将領打馬奔了回來,大營裏已經開始崩潰,大批大批的士兵開始逃跑,就連擋也擋不住,他們再繼續和漢軍死磕下去,隻怕就逃不了了。
蟒度看着身邊前後左右隻剩下兩百騎不到,前面是正在砍殺而來的漢軍,就是想充英雄也充不了,隻能是道,“走吧。”蟒度心裏發苦得很,這一仗他打得實在是憋屈,隻是失了先機,就被漢軍窮追猛打,硬生生地打得慘敗。
都怪那個李家小子,蟒度打馬而逃時,想到了開戰時帶兵逃走的李瞞,要不是這個混蛋跑了,以他手下的天策騎兵加上他的親兵隊,未必不能幹掉漢軍主将,赢下這一仗,到時候連熊津城都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