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朝鮮行省撤回來的郭虎禅,雖然看上去鎮之以靜,但是他心裏面并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
玄菟大營的帝隊吃了敗仗,這時候詳細的戰況報告已自前線送了回來
兩萬北庭精兵幾乎全部陣亡,而且史無前例地出現了投降的情況,這幾乎是給帝隊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孫萬榮可惡,要不是他,我軍何以有此慘敗”沙盤前,複原了玄菟郡戰事的薛猛仍是耿耿于懷,扔掉手裏代表渤海叛軍的兵棋,恨恨說道
渤海叛軍的詐敗之後,要不是孫萬榮力主追擊,又親自充當前鋒,yin大軍主力進入渤海叛軍設伏的山谷,導緻全軍深入山谷,被大火阻斷後路,糧盡而絕,否則絕不會兩萬精兵一朝盡喪
現在北庭都護府一直都隐瞞着有帝國士兵向渤海叛軍投降的消息,這件事情的性質遠遠比孫萬榮叛變來得加嚴重
當光榮的傳統崩塌,一支曾經無敵的軍隊就會走向沒落,幾乎每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帝人都這樣想,包括王方翼這個大都督
郭虎禅無暇去考慮太多,現在整個北方的局面都随着這一仗而變得混亂,渤海叛軍的士氣大漲,同樣這一仗對玄菟大營的帝隊的士氣打擊也極大,而最讓人難以預測的是,那些原本在長城防線外磨砺爪牙,等待機會的薛延陀人和回鹘人會不會趁機出兵,這樣的話帝國整個北方邊境都将燃起烽煙,而在朝鮮行省還有居心叵測的‘唐軍’
郭虎禅絲毫不懷疑李保這個王爺會是個忠臣,他那位曾祖一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放過了那些李唐餘孽,把他們遷到了瀛洲,雖然這多地應該是文皇帝的責任,但是作爲一個開國皇帝,他那位曾祖應該鏟除任何有可能的威脅
“盡量把百姓遷回幽州”郭虎禅看着帳中的衆将,樂浪郡和玄菟郡兩郡地廣人稀,人口也不過五十餘萬,就算加上從朝鮮行省帶回來的十萬人,也不到七十萬,帝國目前雖然武備不振,但是整個幽州要供養六七十萬人并不是難事
“大人,這樣做的話,恐怕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一些”帳中,自有人反對郭虎禅的決定,如今郭虎禅雖說是帳下擁有三萬軍隊,可那些由世家子弟和江湖遊俠組成的軍隊依然還是稱不上是合格的軍人
“打仗打得就是人,兩郡的百姓對帝國來說,遠遠過那些土地的價值”郭虎禅看着帳中那些并不贊同自己的人,沉聲說道,他清楚帝隊對于疆土的執着,但是他加明白人才是一切的根本
郭虎禅看着自己建立起來的威嚴壓下了所有的反對聲,不過卻沒有一個人看出他的真正意圖,就連薛猛,蘇文煥他們也是,還以爲郭虎禅過于高估唐王府了
數日後,先護送那些朝鮮行省的百姓前往幽州的蘇文煥,遇到了往樂浪郡而去的李林甫和其同行的一批軍官
夜晚,蘇文煥的營帳裏,李林甫自是被他拉去叙舊,本來李林甫也早到了遼東,不過郭虎禅讓他留在了薊縣,在北庭都護府裏當個參謀佐官,同時也是爲他打探下北庭都護府内部的情況
李林甫是長袖善舞的人,本來倒也在北庭都護府裏待得如魚得水,跟不少人都稱兄道弟,建立一張人際關系網,可是唐王府出兵朝鮮行省之後,他立刻就遭到了冷遇,因爲他是瀛洲出身,而且和瀛洲李氏也有些親近關系,自然是被人所提防甚至于隐隐的敵視
要不是郭虎禅曾經和王方翼說過李林甫是他的人,恐怕就李林甫原來做的那些結交将領軍官的事情,就足夠讓王方翼下令把他給抓起來了
總之再加上玄菟大營那邊出了事情以後,李林甫在薊縣的日子就過得加難受,這一次他主動請纓要求跟增援的軍隊一起前往樂浪郡,就是想回到郭虎禅身邊,他可是對自己的前途憂心忡忡,畢竟他是瀛洲出身,要是久不在郭虎禅這位身邊,恐怕日後給懷疑成是唐王府的細作就得不償失了
油燈照出的昏黃光裏,蘇文煥小口小口地喝着酒,看着在自己面前愁眉苦臉,大倒苦水的李林甫,卻是笑着拍起了他的肩膀,“行了,你就别說了,二郎是什麽人,他不會把你當細作的”
雖然給蘇文煥拍得膀子生疼,可是李林甫心裏也好歹是有些安慰,如今他家人可全都從瀛洲搬到了長安,他要是敢有二心,那位缇騎司指揮使大人絕對會讓他全家死光,滿門老小一個也不放過
“對了,你說說,二郎他是不是太小心了,兩個郡,六七十萬百姓說遷就遷,這也太兒戲了”蘇文煥發着牢騷,他是覺得郭虎禅這一次是有些謹慎過頭了,這可是涉及到兩個郡六七十萬人,不是五六千人
“蘇兄,這才是大人的深謀遠慮之處”李林甫看着似乎有些想不開的蘇文煥,卻是笑了起來,在他看來郭虎禅怎麽可能是爲了這等區區小事,就會去遷徙六七十萬人的人
“深謀遠慮,什麽深謀遠慮”蘇文煥放下了手裏的銀質酒壺,看向了面前似乎胸有成竹的李林甫,他最不喜歡李林甫這種裝神弄鬼的謀士派頭
“蘇兄,不要忘了,大人在北方并無根基,雖說北庭都護府的王老将軍恐怕已是大人這一邊,可是北庭都護府那麽複雜,大人要在短時間内擁有一支完全聽命于自己的軍隊,必然是得想别的辦法”
“唐王府介入朝鮮行省,自然是有後手應對朝廷的責難,北方這盤棋不是三兩手就能見分曉的,死守樂浪郡和玄菟郡沒有意義”李林甫在這一點上,倒是跟郭虎禅一樣的看法,沒有了人,讓你占了地又何妨,遲早還是要回來的
何況比起那些蠻子,唐王府可不是省油的燈,萬一要是讓他們得了這兩郡六十七十萬人,事情可就嚴重得多
“蘇兄,你想這六七十萬人一下子背井離鄉,前往幽州,雖說以朝廷财力和大人的能力要供養他們不是很難,可也總不能白白養着,這六七十萬人裏,我看招募十萬青壯從軍簡單容易得很,而且到時候往北打,士氣也必然高出其他地方調來的軍隊,最重要的是大人可以通過掌握這十萬軍隊來真正控制北庭都護府”李林甫說到這裏,一臉的佩服,郭虎禅要奪位,雖然他的身份代表皇統正朔,可真正能起決定作用的還是他手上的軍力
蘇文煥聽完之後,心中的疑惑算是解開了,他喝了口酒之後,朝李林甫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清楚二郎的心思”
“蘇兄說笑了”李林甫這時候心裏卻是始終繃緊了一根弦,蘇文煥的話自是被他當作了某種敲打,連忙說道
“好了,不說那些了,我們喝酒”蘇文煥不明白李林甫幹嘛突然間變得那麽小心,仍是像以前那樣拉着他喝酒,隻是卻把李林甫給吓得夠嗆
一夜無話,等第二天醒來時,李林甫隻覺得頭疼欲裂,而這時蘇文煥已自帶着他的人馬走了,和李林甫同行的人雖然也有幾個李林甫原先結識的朋友,可很明顯現在他已經被孤立了,不過他也習慣了這種情況,隻是想着等到了郭虎禅那裏後,該如何表示自己的忠誠
七天後,李林甫趕到了朝鮮縣,帝國是恢複前漢舊制設樂浪郡,而朝鮮縣當年也正是前漢樂浪郡的郡治,到了漢末之後,這裏被高句麗人所占,到了前朝隋室時,這裏便是高句麗的都城平壤所在,太祖皇帝帶兵踏平高句麗之後,就恢複了過去的漢制
在樂浪郡,朝鮮縣是第一繁華之地,可以說也是得益于曆代官吏的治理,郭虎禅要把樂浪郡的人口都遷走,最主要的地方就是朝鮮縣
李林甫的到來,讓郭虎禅變得輕松得多,他知道李林甫的本事在文不在武,而和那些地方官吏打交道是件頭疼的事情,起碼郭虎禅現在隸屬帝隊,雖然手握大軍,可也不能管那些文官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就得商量
“哥奴,你來了就最好”帥帳裏,看着來找自己的李林甫,郭虎禅一臉的笑意,雖然薛猛,蘇文煥,王海賓他們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們都是軍人,不像李林甫,他的本事就是該去混官場
被郭虎禅喊着表字,李林甫心中大石落下了些,看起來蘇文煥沒跟他開玩笑,殿下還是信任他的
李林甫沒像以前說那麽多,隻是多地在聽郭虎禅說的話,他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知道自己該扮演什麽角色
“大人放心,縣内那些官員,屬下一定辦妥”李林甫一臉自信地說道,這些邊地的官員說穿了隻要有足夠打動他們的利益,自然不會堅持什麽所謂的原則,即便有那也是很少的人
郭虎禅很放心地把這件事情交給了李林甫去幹,在官場和人際交往上,李林甫是天生的行家,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爲他那瀛洲出身的連累,恐怕他早就嶄露頭角了
夜晚,朝鮮縣内,一身文士打扮的李林甫就坐在樂浪郡的郡守全文忠對面,對于這位郡守大人,李林甫已經了解得很詳細,修文八年的太學生,修文十三年在樂浪郡當一個守倉庫的小官,之後曆年考核優等,才一點一點地升到了如今的郡守位置
以全文忠不到四十的年紀來說,能做到郡守這種地步,應該稱得上是俊彥,不過樂浪郡地處邊境,所轄地境雖大,可人口也不過二十餘萬,還比不上帝國本土的一個繁華縣所
所以全文忠的這個郡守官職就得打個折扣,李林甫花了不少錢,從全文忠府邸的家人那裏打聽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全大人,應該清楚,郭将軍并非北庭都護府出身,而是樞密院直接所派”李林甫和全文忠說了一通風花雪月的詩詞後,忽地話鋒一轉道
“郭将軍背景驚人,這我也有所耳聞,隻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全文忠故作不在意地說道,李林甫持名刺來找他,他就知道李林甫必有所圖,隻不過李林甫這個人才情風度确實叫人心儀,他才和李林甫聊了一個晚上
對忠來說,李林甫去軍中實在可惜了點,尤其是李林甫還是正兒八經地春闱大考,考進太學的
李林甫笑了起來,這個全文忠,看上去清高,其實也是充滿了野心的人,不然的話他做到郡守這個位子,也不必那麽拼地處理公務,發展樂浪郡各個下屬縣所
“全大人,如今邊境不穩,你以爲内閣還會像過去那樣和樞密院鬧嗎?”李林甫這句話算是徹底的誅心之言,從文皇帝那時候開始,内閣和樞密院就是對頭,文武相争,最後越演越烈,搞得那些地方文官和折沖府都成了仇敵,根本談不上什麽情分,誰知道吏部考核的時候,會不會因爲這個原因把你給刷了
全文忠沒想到李林甫開口就是這樣的話,噎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李大人說笑了,内閣和樞密院向來是精誠合作,哪有什麽鬧不鬧之說”
“全大人,你就想一輩子當這個樂浪郡太守,或是在邊地當個不上不下的官”李林甫可不給全文忠糊弄的機會,步步緊逼道
“以全大人你的才華,若是能在帝國的富庶之地爲官,必然能有大治之功,到時候再有人提攜,入閣爲相也是說不準的事情”李林甫這是赤l裸的利誘了,說話時那股暗示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李大人,有些話你說得過分了”全文忠臉上的表情變得生硬了,李林甫的話固然讓他動心,可是他的腦子還很清醒,不覺得以李林甫的身份能跟他保證什麽
“郭将軍今年年紀不過二十,雖然立下戰功可說是這些年來帝中第一,但是以郭将軍的年紀來說,副都護的位置恐怕也是很多人想不到的?”李林甫看着因爲自己的話而動容不已的全文忠,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還真以爲全文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君子,還不是照樣嫉妒了
副都護之說,其實是李林甫杜撰出來,用來诓騙全文忠的,不過他也不是全無根據,他早就算過,郭虎禅要在北庭站住腳,除了手上軍力,還要名正言順,這一次玄菟大營的北庭精銳慘敗,而郭虎禅卻是以少勝多,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平定了羅叛軍的叛亂,長安的那幾位大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授意樞密院,擡高郭虎禅的地位,怎麽看副都護最合适不過
“二十歲不到的副都護,李大人你是在開玩笑嗎?”全文忠終于說話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歲的都督他聽說過,可是二十歲的都護,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這是樞密院早就定下來的,不過是再等段時間罷了,畢竟北庭的将軍們吃了敗仗”李林甫語帶暗示的說道,而全文忠則是低下了頭,他不得不承認李林甫說的不是沒可能
“那位郭将軍到底是什麽來頭”全文忠這時候徹底對郭虎禅感到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這個年輕人來遼東不過一年的時間,就已經有了殺神之名,在朝鮮行省,其名可止小兒夜啼
“什麽來頭,我想全大人還是不要知道的爲好”李林甫臉上的表情好像狡黠的狐狸一樣,說話的聲音也讓全文忠有股無名火在心頭,恨不得痛打一番逼問
“全大人隻需要知道,想要一展胸中抱負,隻要配合好郭将軍就行了”李林甫的話說到這裏,也帶上了一點的威脅意味
全文忠這種人,不能說他全無原則,也不能說他是真正正直的君子,軟硬兼施,再給他一個理由,他就會說服自己來配合你,李林甫洞察人心的本事一向很好,全文忠自然不在話下
“全大人不必動怒,郭将軍要遷走兩郡百姓,也是爲了兩郡百姓着想,我想全大人不是糊塗人,唐王府突然以勤王之名,帶兵進朝鮮行省,打得什麽主意應該清楚得很”說到唐王府,李林甫也露出了幾分恨恨之色,當年他祖上給李唐連累不說,現在他還是受到牽連,要不是他夠運氣,投靠了郭虎禅,恐怕他們一家難逃族誅
全文忠沒有說話,整個人也沉默了下來,他是樂浪郡太守,緊挨着朝鮮行省,唐王府的事情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隻不過他以前一直都不願意往最壞的那方面去想,可是現在李林甫卻捅了出來,他也不由不認真考慮一番
“我也不妨跟全大人實話實說,要是唐王府真有異動,恐怕樂浪郡很難保下來,全大人雖是文官,可也有守土護命之責,不知道到時候全大人是甯爲玉碎,不爲瓦全,還是屈身事賊呢?”李林甫這番話就像刀子一樣,刺醒了沉默的全文忠
“李大人,有些話不能亂說的”全文忠瞥了一眼李林甫,冷聲道,不過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些動搖了
“全大人隻要配合郭将軍,把百姓遷往安全的地方,到時候責任自有郭将軍來但,内閣想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全大人你頭上,相反我覺得全大人還會因此得到升遷”李林甫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完全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他根本什麽都保證不了,可是偏偏他的神情語氣,都讓人感到真誠
“李大人,真是好說客,但願李大人不是騙我”全文忠說服了自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唐王府的介入讓事情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他不想被卷進去,而且李林甫說得也不錯,最要緊的還是樂浪郡百姓的安全,既然那個郭虎禅願意擔責任,他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見全文忠答應下來,李林甫心中終于是松了口氣,全文忠不是一個難對付的對手,可也不容易,現在他總算是把郭虎禅交待的事情給辦成了
李林甫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繼續和全文忠說些無關正事的學術,兩個人都是太學出身,在樂浪郡,有學問的人不能算多,也不能算少,但是能和全文忠如同良朋知己一般地說話的,也就眼前的李林甫一個
“以李兄之才,在軍中當個參謀實在是浪費”全文忠笑着說道,剛才兩人縱論古今,也談及一些軍事上的東西,不過他看李林甫和他也是一樣,不過是如同那趙括一般,紙上談兵,泛泛而論,遠不及李林甫對文政的了解
“棄筆從戎,是我年少時的夢想”李林甫一笑道,他心裏清楚得很,隻要到恰當的時機,他就會離開軍隊,回到帝國的官僚體系中去,不過這些話自然是用不着對全文忠說
“我年少時也和李老弟一樣”全文忠似乎不覺厭煩一樣地拉着李林甫談天說地,渾然不管自己先前還對李林甫有所腹诽,兩個人的樣去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李林甫自然不會當真,全文忠這個人,不是那麽簡單,不過套話的水平實在太差,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
第二日清早,李林甫才從全文忠的府邸回了大營,向郭虎禅禀報情況
“這個全文忠,可用嗎?”郭虎禅聽完之後,朝李林甫詢問道,他如今在北方缺少這種有經驗的文官,他想要的是控制北方,而不是單純的一個北庭都護府
“其才可用,其人不可用”李林甫的回答很簡單,他覺得全文忠不是那種牢靠的人,可以用但是得派人提防着,不過眼下郭虎禅手下并無可用的人
“無妨,其才可用就行”郭虎禅擺了擺手,照李林甫所言,那個全文忠是個類似僞君子一樣的真小人,這種人隻要有利益,自然不怕他會背叛,當然一些比較機密的事情自然不能讓他知道
“那大人打算如何安排他”李林甫看向了郭虎禅,對于郭虎禅會用全文忠,他不意外,要是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郭虎禅如何做得大事
要是真論起人才,郭虎禅絕不會缺,而那個全文忠論才幹也絕比不上自己和王昌齡他們,隻不過他有資曆,不容易惹人非議
“薊縣”郭虎禅笑了笑,這個全文忠他最看重的是他的資曆,其他都無所謂
“果真是好去處,不過倒是便宜他了”李林甫亦是有些吃驚,薊縣是幽州要害,是北庭都護府所在,當真是最緊要的地方
接下來幾天裏,整個朝鮮縣都是空前的配合郭虎禅手下的帝隊,動員百姓遷往幽州暫避,雖然那些百姓不願意遷走的居多,可忠這些年郡守當下來,頗有威信,而且時局确實不太穩當,因此被官吏們幾次一勸說後,大部分人都是收拾細軟财産,跟着郭虎禅派遣的護送軍隊前往幽州了
“全大人,知道朝廷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嗎?”站在縣城的城頭上,郭虎禅看着出城的百姓和遠處長龍般的隊伍,朝站在身邊的全文忠問道,李林甫既然擺平了這個郡守,他倒是可以和他見上一面
“當然是信字,無信不立”全文忠沉聲答道,對于郭虎禅他一直是久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終于見到,并沒有叫他失望,本來他是很難接受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會成爲北庭都護府的副都護,但是眼前的郭虎禅,唇間蓄胡,舉止動靜間如嶽恃淵停,怎麽看都不像是弱冠之年,倒是給他一種沉穩如山的感覺
以貌取人,本就是人之常情,全文忠自然也不能免俗,郭虎禅給他的第一印象極好,再加上郭虎禅的軍功在那裏,他原先心中的一點點小小不快自然也散去了
聽了全文忠的回答,郭虎禅也不禁暗道這個樂浪郡的郡守有些本事,無信不立,知道這個道理的人很多,但是能做到的卻沒幾個,樂浪郡的大部分百姓能夠聽官吏的話而遷走,可見這個全文忠平時當官當得不錯,在治理百姓上有其本事
“郭将軍,其實我有一事不明,以朝廷之力,調派軍北上,固守樂浪,也不是不可,何必要這般?”全文忠看着面前的郭虎禅,忽然問道,他在樂浪郡,距離長安實在太過遙遠,對于郭虎禅的事情,隻是隐約知道些,并不時太清楚
“因爲瀛洲”郭虎禅看了眼身旁的全文忠,看向了海岸的方向,“唐王府,要說他們是忠臣,我第一個不信,比起那些蠻子來,有瀛洲之力的唐王府可怕,朝廷固然有實力可以調派軍北上,但是從這裏到長安,一來一回,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何況還有渤海叛軍在側虎視眈眈,不由得我不這般小心”
“原來如此”全文忠應了一聲,可他總覺得郭虎禅并沒有說實話,不過這已經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