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幹嘛還賴着不走?”杜老大看向留下來的朱家問道,這個老相識把手下的屠戶都給打發了,自己卻不回去
“回去不帶勁,在這兒說不定還能打幾仗過過瘾”朱家咂着嘴說道,他年紀輕的時候就是有名的遊俠,滿河中的晃蕩,後來成了家才安分了十幾年,這回跟着郭虎禅他們,殺了兩回,卻是勾起了他的念想
“打仗,你做夢”杜老大毫不客氣地道,“大食人不蠢,他們現在要是大兵壓境的話,那就是在幫我們”
“嘁,打不了仗,我去殺幾個馬賊總行了?”朱家說不過杜老大,隻是低聲嘀咕道,忽地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看向了不遠處官道上的騎影,啧啧歎道,“好長的腿”
郭虎禅和杜老大擡頭望去,接着他們看清楚了來人,那是個最多也就十六七歲年紀的姑娘,眉黛如兩簇青峰,秋水般的眼瞳裏帶着萬種風情,慵懶地斜坐在毛驢背上,紅色的裙下是勾人魂魄的長腿,腳上穿着的那雙紅色的繡靴上還墜着兩顆金鈴,在晨風裏發出叮當作響的清脆聲音
郭虎禅聽到了杜老大吞咽口水的聲音,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不近女色的杜老大這番樣子,這時候朱家已自在旁邊朝他壞笑道,“這長腿小妞長得标緻,獨眼龍就好這口,他平時那是假正經”
官道上,已經有出城的商隊,看到騎着毛驢,絕代風華的阿青,那些商隊裏的人都看得眼都直了,好像給勾了魂一樣
阿青看着那些色眯眯的男人,卻是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朝他們嫣然一笑,這一笑當真是明媚如春光一般,不知道多少人的心都晃蕩了起來
朱家也吞了口唾沫,口頭有些發幹地道,“真是個風騷的小妖精,要是我再年輕個二十歲,非把這小妖精給弄到手不成”
“你就省省醜鬼,換你二十年前,小心給人家一劍捅個透心涼”杜老大已自恢複了正常,朝毛驢上的鞍旁挂着的那把短劍努了努嘴對朱家道
“敢在這河中獨身走道的哪有什麽省油的燈,不過越夠勁我越喜歡”朱家對于杜老大的譏諷毫不在意,隻是看着那商隊裏策馬而出的幾騎漢子,喃喃自語道
郭虎禅這時候眉頭緊鎖,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認識這個漂亮姑娘,可是偏偏卻毫無印象,他越是想,越是想不起來
“這位姑娘,要去哪裏?”從商隊裏策馬出來的是護衛裏的幾個野兵,有胡有漢,幾個人嬉笑地攔住了阿青
“我去哪兒,關你們什麽事兒?”阿青直起了腰,慵懶地看了幾人一眼,那說話的聲音甜得人心裏發癢,好似有貓兒在撓爪子一樣
“最近這附近不太平,姑娘你一個人上路不安全,不如跟哥幾個一起走”野兵裏,那個爲首的漢兒答道,那手已是伸了出去,要拉阿青
“哎喲”喊疼的嚎聲響了起來,那漢兒伸出的手此時已經腫得跟豬蹄一樣
杜老大看着那出手教訓幾個野兵的姑娘,總覺得她的身手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可他也一樣記不起來了
阿青手裏青色的劍鞘放了下來,而她面前那幾個先前還糾纏的野兵此時已經躺了一地,不是伸手的爪子給她打折了,就是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這時候那商隊裏護衛的野兵頭子才知道手下幾個想去吃豆腐的小子踢到了鐵闆,雖然恨幾個手下不争氣,可是吃他們這碗飯的,最緊要的就是臉面,要是不能找回這個場子,以後這事情傳出去,就沒人找他們護衛商隊了
馬蹄聲響了起來,阿青看着那商隊裏奔出的十幾騎,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她從小跟着郭泰北練劍,騎最快的馬,殺最狠的人,死在她劍下的,她自己都記不清楚
“真他媽不要臉”朱家恨恨地罵了起來,就連杜老大也是臉色一緊,當了三年的野兵,他自然知道大多數野兵是什麽樣子
“過去看看?”一直沒出聲的郭虎禅說話了,他很好奇這個讓他眼熟的女孩到底是誰,或許她能告訴他的身份,讓他知道現在的他是什麽人
“姑娘,我這幾個不成器的手下雖然得罪了你,可也用不着下這麽狠的手?”翟刀兒看着幾個在地上叫喚得凄慘的手下,眼角的餘光瞥到他們被打折的手腕,臉上的神情已是變得嚴肅起來,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你想怎麽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翟刀兒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阿青,看着那把挂在鞍旁的短劍,想要出手,可是十幾年江湖行走下來的經驗所形成的本能卻讓他不敢動
“當家的”看到自家老大異樣的表現,周圍的野兵們叫喚了起來,雖然野兵很多都不是個東西,但是卻抱團得很,在這河中四處都是馬賊的地方行走,他們得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同伴,生死相托
“都讓開”杜老大有些冷峻的聲音忽地在野兵們耳邊響起,翟刀兒回過頭,看到了一個獨眼漢子,一個滿臉虬髯的大漢護着一個英俊的少年朝他們而來,心裏一下子咯噔住了,江湖上有句俗話,三種人不要輕易招惹,女人,小孩,出家人,現在他似乎已經招惹上前兩種了
“不知道這位公子是?”翟老刀很自然地把杜老大和朱家當成了郭虎禅的侍衛,抱拳高聲道
“公子”看到郭虎禅,原本還有些慵懶的阿青,忽地從毛驢上跳了下來,歡快地跑向了郭虎禅,她本來也隻是聽說柘枝城來的朝廷使節是個姓郭的少年,給師父逼着來的,沒想到竟然真地找到了公子
杜老大和朱家瞪大了眼睛,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這個漂亮的姑娘居然認識郭虎禅,而且還喊他公子,杜老大早就知道郭虎禅不是一般人,現在心裏加肯定了
翟刀兒已經苦笑了起來,自己手下不長眼地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現在人家正主兒來了,他的眼力高明,一眼就看出杜老大和朱家兩人是高手,再想到那姑娘的手段,眼前這個公子絕不是他們這種野兵能得罪的起的
“你認識我?”看着跑到自己面前,一臉喜色的阿青,郭虎禅有些發呆地看着那張漂亮的臉蛋,心裏有種熟悉的感覺
“公子,你不記得阿青了?”阿青愣住了,看着從小就粘着自己的郭虎禅現在一副不認識她的模樣,她的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破了
“這位公子,在下翟刀兒…”翟刀兒硬着頭皮說話了,不管怎麽樣,他都得給手下人一個交代
“這裏沒你們的事,你們走”郭虎禅擡頭看向了翟刀兒和他身後不忿的野兵們,他現在隻想和眼前叫阿青的姑娘弄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想浪費時間
翟刀兒看着用命令的口吻跟自己說話的郭虎禅,愣在了當場,他本想說幾句漂亮話,希望郭虎禅也能給他一個台階下,可是哪裏想到郭虎禅竟然直截了當地讓他走
“公子,你長大了”看着眉眼冷冷地說話的郭虎禅,阿青喃喃道,胸膛裏有些難受,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公子沒了
“小子,你什麽東西?”野兵們怒聲喝了起來,郭虎禅一來,就搶了所有人的風頭,就連那個漂亮的姑娘都跑去了他身邊
“杜大哥,麻煩你了”郭虎禅看着那些聒噪的野兵,朝杜老大道,目光很冷
“缇騎司辦事,不想死的就滾遠點”杜老大看着蠢蠢欲動的野兵和那個翟刀兒,掏出了自己的象牙腰牌,大聲喝罵道
“缇騎司”看到杜老大拿出的象牙腰牌上那鷹犬交錯的圖案和缇騎司三個字,翟刀兒的牙關打起了顫,缇騎司是天子鷹犬,隻給皇上辦事,犯到他們手上,有多少顆腦袋都不夠掉的,“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大人,小人這就滾,這就滾”
翟刀兒帶着手下忙不疊地走了,他手下那些漢兒,胡種不知道缇騎司的厲害,可他知道,而且他的老家在涼州,真要得罪了缇騎司,跑都沒地方跑
“阿青姑娘,你知道我是誰嗎?”看到那些野兵給杜老大吓跑,郭虎禅跳下了馬,朝阿青問道
“你當然是公子啊”阿青看着面前雖然仍比自己矮了一頭,但是比起以前變得要沉靜得多的郭虎禅,咬着嘴唇道,耳裏隻有那句‘阿青姑娘’
“阿青姑娘,我忘了很多事情,我隻記得我叫郭虎禅,你能告訴我,我以前的事情嗎?”看着阿青有些傷心的模樣,郭虎禅心裏有些難受
“先回驿站再說”杜老大在旁邊看兩人有些不對勁,沉聲道
“你們是誰?”猛然聽到杜老大的聲音,阿青忽地清醒了過來,這才想起郭虎禅身邊的兩個陌生人,她一把護住了郭虎禅,手已扶上劍柄,盯着杜老大和朱家,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劍一樣,殺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