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啊堂哥,你這回可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自言自語間,李秀行站了起來,他的眉眼依稀和李夢枕有幾分相似,隻是加地年輕,而且多了幾分陰柔氣息,不過缇騎司裏誰都知道他這位百戶心腸狠毒,是出了名的難招惹
将兩道公文密報都扔進一邊的香爐裏,李秀甯朝身後的年長部下招了招手道,“老周,你說那個叫郭虎禅的,會不會是景武太子的後人?”
“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周興被這位頂頭上司的兒子吓了一跳,景武太子的事情是個忌諱,誰沾上誰一身騷,何況都二十多年了,文皇帝也死了,就算景武太子有後人又能怎麽樣
“怎麽不能亂說,我看文皇帝這個皇帝當得也不怎麽樣,那些文官給他臉上貼金,才有了這個谥号,要是景武太子當初沒死,說不定早把大食人這個麻煩給解決了”李秀甯不以爲意地說道,對于已經死去的文皇帝,顯得頗爲不屑
“公子慎言”周興聽着李秀甯的話,眼皮直跳,這位頂頭上司的兒子,有能力,有手段,可就是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總是會做出些非常之事來
“慎言什麽,難不成你會去廷尉府告發我”李秀行笑了起來,他笑起來時,眼睛就好像打盹的貓兒一樣,隻漏出一條細細的縫兒透着光,叫人捉摸不透,可周興這個手上不知道沾過多少血腥的缇騎司老人卻隻覺得渾身一冷,寒毛都吓得倒豎了起來
“公子說笑了,下官怎麽會和廷尉府扯上關系”周興強自笑說道,廷尉府本來和他們缇騎司是穿一條褲子的,可是現在那個廷尉來俊臣不知道得了什麽好處,站到文官那邊去了,兩位指揮使可是深爲忌憚
“跟你開開玩笑罷了”李秀行睜開了眼睛,拍着周興的肩膀道,“來,幫我磨墨,給樞密院的公文可不是玩笑”
看着李秀甯轉身坐下,提心吊膽的周興偷偷抹去了額上的冷汗,連忙快步走到邊上,往硯台裏添水磨墨,比起指揮使大人,這位做事看似但憑興緻随意而爲,但實際上城府深沉的公子加讓他害怕
…
石國國内,一處小城的清淨宅院裏,郭泰北看着病榻前端着藥碗的少女道,“阿青,師父的傷沒有大礙,你先去柘枝城看看,公子是否在哪裏?”
“師父,公子吉人天相,自然不會出事,您還是先把傷養好”少女答道,她知道公子遭襲一事,師父極爲自責,這幾個月裏師父帶着他殺遍河中各處馬賊,就是爲了公子的消息,如今聽到柘枝城來了位和公子一般年紀的朝廷大人,卻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你這丫頭,怎地又不聽話…”說到這裏,郭泰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想他當年仗劍以一敵百,何等豪氣幹雲,如今卻在這病榻上苟延殘喘
“師父,阿青去找公子就是,你可千萬别生氣”阿青見郭泰北動怒,慌亂了起來,連忙應聲道
阿青知道郭泰北這個師父的脾氣,說完之後,便取了短劍行囊,退了出去,直到了院落裏,才喊過幾個僅剩的随從道,“好好服侍師父,要是我回來,師父有什麽事,我饒不了你們”
“青姑娘,你就放心去,我等一定照顧好老爺”那幾個随從都是年近五旬,兩鬓斑白,但是身形依然雄壯,手指骨節粗大,都是摸慣了刀劍的人
阿青吩咐妥當之後,才牽了馬匹,一個人孤身上路,那些老從人不知道公子的事情,可她也隻是知道個大概,師父一直都對外和公子父子相稱,而且這事情也始終瞞着公子,卻隻告訴了她,要她保護公子
當日石國動亂,師父讓自己保護公子先離開,結果自己放心不下師父,一個人回了城,才讓公子遭了馬賊襲擊,不知所蹤,想到這裏,阿青不禁一陣自責,要不是她,公子不會不見,師父也不會受傷
馬蹄翻飛裏,阿青已是策馬離城二十餘裏,她剛要休息一番,卻發現前方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夥人馬,十來騎漢子,趕着駱駝,毛驢各種各樣的牲口,後面還拿繩子捆了一圈老弱婦孺
阿青的目光一下子明亮了起來,那雙秋水般的瞳仁裏仿佛出鞘的利劍一般透着寒氣,她這幾個月殺得馬賊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最是痛恨這些爲禍百姓的馬賊
十來個石國馬賊看到前面落單的旅客,穿着身大紅衣裳,顯然是個娘們,一個個都笑了起來,兩個馬賊直接呼喊着,策馬而出,他們要活捉這個女人,剛才被他們搶掠的村子裏,隻剩下些老弱婦女,不像眼前這個小娘皮,腿長腰瘦,就算長得不怎麽樣,可這身材卻是看得他們眼都直了
阿青策馬如飛,那兩名馬賊沒想到她膽子這般大,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不過随即兩人便笑不出了,他們手中甩出的套馬索都落了空,而這時那小娘皮已經從他們中間奔馳而過
喉間傳來的溫熱感覺讓兩名馬賊發不出任何聲音,接着他們眼前一片紅色,耳邊響起了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阿青手中多了兩柄兩尺長的短劍,她的身後,兩個馬賊的頭掉到了脖子後,隻剩一層頸皮連着,那無頭的脖子處噴起了數尺高的血霧,沒有一滴飛濺在阿青身上
剩下的十三個馬賊大驚了起來,誰也沒想到這個遇到的娘們是索命的羅刹,他們也都是見慣了厮殺的,阿青對馬間劍過頭落,雖然叫人驚駭,可也沒到讓他們害怕的地步,馬上搏命,本就是刹那間的事情,你遲了一步,别人的刀就砍了你的腦袋
馬賊們彎弓射箭,雖然他們這時已能看清面前策馬而來的小娘皮生得漂亮,可是和自己的性命比起來,卻不算什麽了
十三枚箭矢呼嘯着射向了五十步外的阿青,剩下的馬賊們看着不躲不閃的阿青,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但是下一刻他們臉上的表情呆住了,因爲他們射出的箭矢全部被這個娘們用劍劈斷了
馬賊們隻是發呆的一會兒功夫,阿青已是到了他們面前,那雙不過兩尺有餘的短劍已是如裁紙般再次劃過了兩名馬賊的喉嚨,接着阿青如飛鳥般從馬背上躍起,在醒悟過來的馬賊的怒吼聲裏,如同鷹擊虎撲,将兩名馬賊挑落馬下
一切都是兔起鹘落的功夫裏,馬賊就折了近半,落地的阿青足尖輕點,人就如輕盈的水鳥般躲開了馬賊們揮落的馬刀,手中的兩柄短劍劃過了他們胯下馬匹的馬蹄
馬嘶聲裏,馬賊們被受傷的坐騎給甩下了馬,他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還未站穩,就被如同風一般的阿青,用雙劍割破他們的喉嚨,送他們步上了死去的同伴後塵
那些被馬賊們用繩子捆住的老弱婦孺們,隻看到紅色的曼妙身影,如同仙女一般跳着舞蹈,接着那些兇惡的馬賊就一個接着一個倒在了地上,圓睜着雙眼死去
阿青停下時,十五個馬賊全部死了,而她身上沒有濺到一滴血,腳下隻有被鮮血染紅的沙礫,看着那些跪在地上,語言不通的老弱婦孺,阿青把馬賊們搶來的駱駝,财物和剩下的馬匹都給了她們,自己卻挑了頭毛驢騎上上路了
遠在數百裏外的柘枝城内,郭虎禅還不知道這個劍術高強的少女阿青正在找他,而他的身份也顯然不是他自己想得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