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知道龍且經曆的大戰不知凡幾,自是清楚追兵的實力,既然提出獨自阻攔對方,心中肯定是有把握的。
當下他點點頭,吩咐龍且小心,随後就讓江烏村衆人加快速度前行。
龍且騎着七星犼靜靜立在大道中央,雙目閉合,沒有任何氣息散發出來,仿佛就是一尊石像,隻有裂縫吹拂那厚實的黑色披風,發出獵獵聲響。
陳保被重創,陳清全軍覆沒,到益州軍整合部隊追殺過來,其實隻是區區兩個時辰而已。
大軍開拔,從來就不是簡單的事情,要從上到下都做好完全準備,後期糧草等等。
一支上萬人的騎兵,正常情況下要想出動,準備個三五天都算迅速了。
隻不過,如今益州城整軍備戰,随時防止蜀軍來攻,陳家軍也是枕戈達旦。
這支騎兵又是陳家直屬部隊,隻聽從陳家調動,動用起來自是快速。
若是陳家任憑陳保被毀,陳清等被殺,都無動于衷的話,那陳家的顔面根本就不用要了。
這可不是臉皮上的問題,而是與自身利益、實力息息相關。
丢了名望,不但家族内部人心不穩,那些歸附旗下的小家族小士族也會人心惶惶,和自身實力差不多的豪門,或者那些更強大的門閥,很可能便因此覺得陳家虛有其表,對陳家顯露獠牙,狠狠的咬上一口!
因此,陳家上下,對出兵追殺江烏村沒有任何的異議。
在陳家家主的主持下,陳家的軍隊快速的調動運轉起來,好幾系都派出了行動速度最快的精銳騎兵,組建了這支萬騎軍隊,定要讓江烏村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雖然身爲六品大儒的陳家家主沒有随軍出擊,但這萬騎之中,有兩個五品銅爐宗師,任何一人的實力都隻比陳保略差一籌而已。
哪怕楚河擁有擊敗陳保的實力,在一萬二品騎兵軍勢的壓制下,也定然發揮不出多少實力,絕不是兩個五品銅爐宗師的對手!
陳章,陳度,這兩尊五品銅爐宗師,自是陳家最重要的支柱,整個陳家,丁口數千,直系子弟三百之數,但五品宗師和大學士,也就是區區四人而已。
這一次陳章、陳度同時随軍出戰,可見陳家對楚河、對江烏村是何等的憤恨!
陳章和陳度都确信,隻要追上了江烏村隊伍,一萬精銳騎兵定然能一舉擊毀江烏村的防護力量,将楚河活禽回去陳家宗祠,用楚河的鮮血來洗刷陳家的屈辱!
隻不過,正當兩人幻想着挖掘楚河心髒祭奠陳家先祖的時候,忽然有探子來報,大軍先鋒隊,發現有一人攔在了大軍前行的道路之上,一支精銳斥候隊,在準備清除對方的時候,全數被殺!
後方的另外一支斥候隊看到龍且的厲害,自是不敢上前與之交鋒,留下人在遠處監視龍且,另外派遣軍士彙報大軍。
陳章和陳度一聽便是愣了,大軍逃遁,留下斥候監視阻攔追兵是常見之事,但如此光明正大的攔在道路之上,一人就殺了一支精銳斥候,這就不尋常了。
“朱通聽令!本帥命你率領一百白牙兵,前去将其斬殺!”
陳章沉吟片刻,就沉聲下了軍令。
朱通乃是陳家附庸的小家族的強者,四品巅峰武宗層次,實力相當不弱。
白牙兵,則是陳家的真正精銳騎兵,數量隻有三千。
這次陳章和陳度帶出來的白牙騎兵,數量不足一千,但皆是精銳青壯組成,還有爲數不少的凝血武師,論到精銳程度,僅比主将的親衛家丁略差一籌。
要成爲白牙兵的一員,必須獨立搏殺一頭益州特有的白牙豬,取其兩個白色獠牙以作憑證,因此得白牙兵的稱謂。
朱通上前聽令,随後便一鞭駿馬,率領了一百精銳白牙騎兵,離開大部隊,快速前行。
陳章和陳度雖然覺得事有異常,但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畢竟故弄玄虛的戰術不少,如後世傳說諸葛文相便以空城計吓退司馬懿的大軍。
江烏村爲了阻攔追兵,斷臂求生的讓村中強者狙殺陳家斥候,吓阻陳家大軍,不是沒有可能的。
大軍繼續順着大道奔行,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陳章和陳度又聽得探子來報。
這次的探子臉色都顯得蒼白,神色驚恐,聲音都顫抖起來。
“報……報兩位将軍,朱通将軍他們……他們……”
陳章頓時感覺不妙,沉聲喝道:“快說,朱通如何?”
“朱通将軍與一百白牙騎兵……全部被攔阻之人所殺……”
陳章和陳度頓時大吃一驚。
能殺死朱通和一百精銳白牙騎兵,對方定然是五品宗師,江烏村怎麽可能派遣五品強者來阻攔陳家大軍,這等于是白白把一尊強大的戰力送到陳家手中。
陳章和陳度對望一眼,随後陳度就沉聲問道:“朱通是如何被殺的?”
探子臉上猛然浮現一股懼意,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道:“那人手中憑空出現一根血色怪槍,隻是一槍,便有漫天槍影爆發,瞬間将朱通将軍等全數滅殺!”
他吞了吞口水,又道:“要是那人不理我等在外窺探之人,小人也無法将消息通傳回來!”
陳章和陳度對望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中驚懼狐疑之色。
“此人何等相貌,可是楚河小子?”
探子搖了搖頭:“回将軍,此人身披黑色披風,戴紅色面甲,看不清樣子,但應該不是治中大人所言的楚河。”
陳度沉吟許久,才沉聲說道:“江烏村内,居然還有這等人物!子蒙兄,看來此人恐怕是六品玄丹大宗師。”
“莫非江烏村族長,真如傳言一樣乃是六品境界?攔路之人乃是江烏村族長不成?”
子蒙正是陳章的字,聽得陳度這樣說,陳章點點頭:“興柏所言極是!”
他沉吟許久,最後臉色一狠:“不管他是不是江烏村的族長,我們也隻能借助軍陣之勢将其斬殺!”
随後他目光轉向身邊的親衛,冷哼一聲的說道:“傳令下去,全軍加快速度,本帥要親自會之一會,看這江烏村之人,到底有什麽厲害之處!”
陳章也拿捏不準攔路之人的身份。
六品大能可不是五品強者,偌大一個蜀國,明面上的,除了五六個七品的戰神國士,還有諸葛文相這八品無雙大國士之外,就輪到六品大能了。
任何一個六品大能,都是名震一方的霸主,爲天下人所熟知,就算江烏村那個族長真的是六品境界,陳章相信,江烏村絕對不可能還有第二個六品大能。
陳章和陳度很快就見到了龍且,果然如探子所言,對方全身都被黑色披風覆蓋,手中沒有任何兵刃武器,就這樣靜靜的攔在了大路中央,一動不動。
在尋常時候,如此姿态自是沒有問題,普通人都能保持一段時間不動,問題現在他對面的,可是陳家最精銳的一萬騎兵!
一萬二品大軍凝聚出來的血氣,絕對可以讓人任何七品以下的強者退避十裏,甚至是七品國士,也不敢正面迎上萬騎血氣!
也隻有七品戰神,乃至八品神将,才能在大軍軍勢之下無動于衷!
在他身前,一地屍骸,人馬皆是前撲在地,軍士屍體後背被鮮血染紅,看樣子皆是心髒被一槍洞穿而亡,完全沒有還手的迹象。
陳章和陳度心中猛然凝重起來,急忙揮手止住大軍前行之勢,随後兩兩驅動坐騎到了大軍之前,陳章臉色猛然一沉,沉喝說道:“本帥乃是益州軍陳家部五品鎮南将軍陳章,奉命追殺江烏村叛逆!攔路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龍且這時才緩緩睜開眼睛,詭異的紅芒在面甲之下閃爍,露出一絲瘋狂的殺意,口中卻是淡淡說道:“你們還沒有資格知道本戰神的名字!”
“戰神!”
陳章和陳度一顆心陡然一沉,旁邊的将領更是臉露驚懼之色。
蜀國除了趙子龍之外,什麽時候又出了一尊戰神?
但不等他們說話,龍且渾身血光暴漲,手中忽然出現兩丈長的兩刃三尖刀,身體陡然化作一道黑光,在大道之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幻影,竟然直接朝着陳家大軍殺了過去!
陳章和陳度哪裏想到龍且二話不說就發動了攻擊,皆是大驚,但這個時候唯有一戰!
兩人身上皆是白光暴漲,虛空中凝聚的大軍血氣,竟然不斷朝兩人灌注進去,使得陳章和陳度氣勢暴漲,甚至能與六品玄丹大宗師相比。
其餘軍将也是怒吼連連兵甲之上都是光芒泛起。
面對如此速度驚人的敵人,普通軍将弓弩根本無法攻擊目标,反而會誤傷自身,也隻能依仗人多優勢,以軍陣圍殺對方。
這條大道極寬,旁邊也是地勢平坦,江烏村明知道這樣的地形會對益州軍追殺帶來極大的方便,但江烏村同樣人數衆多,車馬數百上千,要想加快速度套路益州,也隻能從這樣的平原大道經過。
陳章和陳度雖然爆發内勁,卻是沒有直接迎上龍且,而是揮動令旗,旁邊的軍将便率領大軍出擊,數百騎兵夾帶這磅礴的氣勢,如同尖錐一樣刺向龍且。
龍且兩刃三尖刀不斷揮動,血光四射,槍影如林,竟然硬生生的挫住了陳家騎兵的攻勢,更不斷有軍将落在馬來,被龍且血槍擊殺!
陳章和陳度看得眼皮不斷跳動,他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七品戰神的實力。
本來他們覺得,趙子龍趙戰神,在長坂坡上與魏軍大戰,隻是誇張之言,如今見到龍且的可怕,才知道隻是自己見識淺薄,不識戰神的厲害而已。
隻是一個照面,領軍出擊的兩個四品武宗,就已經被龍且刺殺,數百騎兵,也有上百人瞬間陣亡。
這和龍且先前擊殺朱通等不一樣,出擊的騎兵,可是得到軍勢加持和庇護,實力提升了不知多少,相反龍且受到軍勢壓制,正常來說此消彼長,應該是陳家軍占據上方。
事實卻是龍且如入無人之境,血槍揮舞,不斷擊殺陳家兵将!
随着陳家大軍令旗揮動,前陣的兩千騎兵,快速的奔動起來,在滾雷一樣的馬蹄聲中,一字長蛇陣快速轉化陣型,化作二龍出水陣,在領軍将領的率領下,成雁行之勢朝着龍且兜攏過來。
大軍上空血氣湧動,一股令敵人感覺到窒息的可怕氣勢不斷增強,竟然隐隐形成了兩條巨龍一樣盤亘在大軍上方,便是龍且這樣的七品戰神,都感覺到内勁凝滞,實力受到不小的影響。
剩下的八千騎兵,也是快速支援前軍,一隊隊一層層的圍住中軍,大軍血氣更是強盛,最終形成了四門鬥底陣,把龍且死死的困在軍陣之中!
血氣浪濤不斷的朝着龍且拍打下來,随着大軍怒吼,血氣如浪如龍,夾帶着恐怖的軍勢意志,瘋狂朝着龍且鎮壓下去。
從上空往下看去,陳将軍的一萬騎兵,就如同四堵巨牆,不斷的朝着中心逼去,可怕的血氣如同龍卷飓風,洶湧的湧向中心之地,在這大軍磨盤之下,足以磨死任何強大的生靈。
龍且夷然無懼,雙腳立足大地,卻是沒有移動分毫,任你大軍血氣鎮壓,萬般手段而來,他隻以一槍破之,每一槍刺出,都有十數陳家騎兵落下馬來。
片刻之間,四周就倒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屍體,血液将大地徹底染紅,若是還有人注意到細節的話,便發現這些血液,竟然脫離了水往低處流的至理,緩慢的,隐秘的朝着龍且腳下彙聚而去!
一百,兩百,五百,一千……
沒有任何兵甲能抵擋兩刃三尖刀的鋒芒,沒有任何人是龍且的一槍之敵。
不知道多少騎兵被龍且所殺,陳章和陳度甚至不得不下令拖走屍體,才能給後軍騰出地方對龍且發動攻擊!
不過,如此和大軍硬碰,消耗是異常巨大。
哪怕龍且血魂之軀能不斷吸取血液補充自身消耗,與陳家大軍激戰了大半個時辰,足足殺了兩千餘騎兵之後,氣勢一衰,忽然就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