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賈聽楚河這樣一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但楚河明顯是不想繳稅,他能有什麽辦法。
别說現在楚文沒有文書,就算他回去找縣令下發文書,楚文也絕不會接受的。縣裏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強行把這個名頭套在楚文頭上。
當然,若是楚文是一個沒有背景勢力的普通富戶就不一樣了。
鄧賈臉色變幻了幾下,忽然長歎一口氣:“既然這樣,那賈某也隻能告辭了。”
“唉,賈某是有負縣城諸位大人所托。如今城裏缺米少糧,真不知如何是好,看來怕要餓死不少百姓了,希望楚家沒有什麽親朋好友在城裏才好。”
楚河頓時臉色一沉,冷笑說道:“楚某就舅舅一家在縣城之内,不過是送了不少米糧過去,若是連他們都吃不飽的話,恐怕縣裏也沒有幾個活人了。”
鄧賈幹笑兩聲:“嘿嘿,告辭了!”
等鄧賈走後,楚全就急忙說道:“河兒,這該如何是好?”
楚河眉頭一皺:“父親無須擔心,隻要我們這邊不出問題,縣裏不敢拿舅舅怎樣的!”
“我會派人進城打探一下情況。”
他雖然已經讓人在城裏暗中看護外公趙一義一家,但那也隻能防範一些流民地痞禍害,若是縣裏動的手,兩個木石體的潛淵衛,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劉岩這個縣令,自身爲三品藏精儒生,雖然極爲強勢,掌控軍政大權,不過在大同縣的名聲還算不錯,氣運怕是不少,加上縣令官印的威力,甚至能和四品學士相比。
别說是兩個精銳潛淵衛,就算是姜維這個大隊長出手,都不一定是劉岩的對手。
要是縣裏沒有早注意到趙一義一家,兩個潛淵衛是有辦法把他們帶出城,現在已經引起注意,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楚全也知道楚河說得在理,不過還是顯得憂心忡忡的說道:“也隻能這樣了。河兒,以前你舅舅曾經幫我們不少,你可一定要保證舅舅一家的安全。”
“還有,這事别跟你娘說,免得她擔心。”
楚全則是沉聲說道:“河兒,那萬一縣裏真的派人來收糧怎麽辦?我們難道真的抗稅?”
“估計縣裏也快沒有糧了,以前的官倉,可沒有存多少糧,早被暗中賣了大半。”
他位置不高,但消息靈通,縣裏的諸多事宜,他這個書吏是相當清楚的。
楚河笑了笑道:“那得糧官能來到我們常定鄉才行。”
以楚河現在的實力,不想讓大同縣的人進入常定鄉,大同縣的兵将就别想進入常定鄉半步!
楚全搖了搖頭:“河兒,你也别小看大同縣的官兵。”
“來的是普通官兵,楚木他們自是抵得住,但如今縣裏沒糧,縣令肯定會派遣大軍過來,單是那一千黑馬營精銳,就不是楚石他們就能抵擋的。”
“萬一劉岩親自出戰的話,除非我們出動潛淵衛,不然抵不住他。要是走到這一步,便真的造反了。”
楚家都知道,造反是必然的,問題現在還不是時機。
楚河沉吟了一下,忽然說道:“大伯,你看劉岩這個人怎樣?有沒有可能把他拉攏過來?”
常定鄉作爲根據地的話,到底是地窄人少,甘甯和黃忠保證天水郡沒有強者進入,其實也是側面的告訴楚河,應該以整個天水郡爲發展的基礎。
别看天水郡地處偏僻,但人口可是秦州城三郡中最多的,八個縣加起來超過一百萬。
秦州城三百萬丁口,這個數字是在冊丁口,問題是天水郡這邊,都是山嶺丘陵地帶,很多地方丁口不好計算,大部分山民一輩子都在山裏生活,不計入戶冊的話,還能減少許多苛捐雜稅。
尤其是那些山匪,都是不在冊的家夥,八縣山匪多如牛毛,加起來怕沒有十萬之數。
楚河估計,天水郡的真實人數,當在一百五十萬以上,哪怕除去了死在戰争之中的,還有餓死病死的人口,也不會少于一百二十萬。
要是能把這一百二十萬人口都掌握在手中,楚河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要想控制天水郡,當然,首先要将大同縣握在手中。
楚河現在已經有足夠的勢力控制整個大同縣,正好糧稅來了,總不能白白的給縣官們增加聲望,還不如自己來。
楚文聽楚河這樣問道,想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劉岩權力欲望極盛,并不是甘于人下之輩,據說以前他曾經有機會離開大同縣,到冀縣擔任縣丞之位,卻是斷然拒絕了。”
冀縣乃是天水郡的治所,位置較其他七縣高,冀縣的縣丞,雖然和大同縣的縣令同屬二品,事實上要比大同縣令權柄高一些。
縣丞是縣令的後備,一旦成爲冀縣的縣令,已經是藏精儒生所能達到的極限,隻要境界提升至轉靈,甚至有可能成爲天水郡的郡守。
對劉岩來說,從大同縣的縣令到冀縣的縣丞,可以說是高升。
楚河沉吟說道:“那縣丞的情況如何?”
楚文馬上就道:“縣丞蘇可和劉岩是一路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直呆在縣丞這個位置。以前和劉岩不對頭的縣丞先後被迫離去。”
他略微遲疑了一下:“如果河兒真的想暗中控制大同縣的話,說不定那個新來的主簿陳華有點希望。”
楚河略微意外:“陳華主簿?他是什麽來頭?”
胡通被他殺死,官府肯定會重新任命一個主簿,不過楚河倒是不知道這主簿是什麽來曆。
楚文沉吟着,眉頭有些鎖起來,應該在回憶以前有關陳華的事情,畢竟他離開縣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這陳華應該沒有什麽來曆,寒門出身,一直相當低調,平時都是以劉岩蘇可爲主,性格有主見的,而且相當務實。”
楚文皺了皺眉頭,又接着說道:“平時陳華對下層書吏十分關注,在書吏中名聲不錯,縣裏各種瑣碎事宜都處理得不錯,有點能力。”
“不過就算陳華答應和我們合作,但如今大同縣還是劉岩說了算,陳華是做不了主。”
楚河笑了笑:“大同已經成爲飛地,就算縣裏還能借助手段和秦州那邊聯絡,也是影響不到大同。”
“這樣吧,我先且接觸一下劉岩,看看情況,若是劉岩頑固不甯,便除了他與蘇可,大同縣自是輪到主簿掌管。”
楚文心中一驚,連忙說道:“河兒切勿沖動!”
“劉岩進入藏精境多年,如今已經是藏精境巅峰,加上大蜀氣運,怕是四品武宗都不好對付他。”
楚河擺了擺手:“若是先前,河兒自是沒有把握,現在就不一樣了。”
楚文愣了一下:“難道河兒有把握殺了劉岩?”
楚河點了點,這倒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剛剛晉升凝血境。若是以強弓相輔,裏許之外射殺劉岩不難。”
楚全卻是說道:“這樣做有些冒險吧?若是被發現,那真的要反了。”
“别看常定鄉衆人都歸心,但大蜀到底積威多年,一旦我們造反,鄉民未必會站在我們這邊。他們也怕蜀國日後平定叛亂,禍及自身。”
楚河笑了笑:“隻要潛淵衛在手中便可!我們的忠誠教育可不是白費的。”
“當然,這是最後的辦法,真的要對劉岩出手,孩兒也會先将舅舅一家救出來。”
有了算斷之後,楚全和楚文也定心不少。
這個時候,煉鋼場和木器廠那邊卻是有衛士前來通報,請楚河到木器廠一趟,八牛弩已經制造出來。
楚河大喜,想到楚鐵匠和莊仲能他們速度這麽快,他本來以爲進攻鳳來縣,八牛弩是派不上用場的。
當下,他便與楚全、楚文一起前去木器廠,看看八牛弩是否真的如他計算那樣,擁有驚人威力!
話說鄧賈,知道楚家不會繳納糧稅,馬上就帶着百多騎兵,匆忙趕回大同縣城。
現在大同縣各處的山匪都被楚河清掃一空,一些歸降的山匪,也被楚河組織起來,潛藏一地改造訓練。
牛角山的強匪,不得楚河的命令,也不會對官府的騎兵出手,鄧賈一行人自是順利回了縣城。
鄧青臉色鐵青的聽着鄧賈的彙報,最後冷哼起來:“照你的說法,那楚河是一心抗稅了?”
鄧賈是鄧青的族弟,也是鄧青的心腹,兩人之間不需要轉彎抹角,點頭說道:“确實!本來以爲他會讨價還價,但他根本不提這個,直接就讓我們的人過去收取糧稅。”
“現在常定鄉的田地都被他租種起來,所有的糧稅都是他包圓,若是真的有心繳稅,定然不會如此。”
鄧青冷笑起來:“看來他鐵了心抗稅了。看準我們的人不敢過去收稅!”
“鄧賈,如今常定鄉内的情況如何?”
鄧賈到常定鄉去,自是但負責打探常定鄉情況的任務。
他想了一下,苦笑說道:“常定鄉的人自是向着楚河。另外,楚河手中的力量,很可能比大人估計的還要強悍!”
那百多騎兵,都是鄧青的家衛,本來是打算去震懾一下楚家的,結果卻是被百多潛淵衛吓得不敢動彈。
鄧賈這個壯骨境後期的武者,也是看得出那些潛淵衛,實力皆是彪悍,都修煉過武技,軍将素質極高,别說是鄧家的家衛騎兵,便是黑馬營的精銳,都比不上他們。
鄧青臉色陰沉下來:“這樣說來,武力是沒有什麽用了。難道那楚河,連趙家的人都不管了?”
鄧賈搖頭說道:“不是不管,是有恃無恐!”
“他反而威脅屬下,說若是趙家的人出了什麽事,便會殺得縣城片甲不留。”
他停了一下,補充說道:“縣裏諸位大人的意思,大人也應該知道,誰不顧忌這楚河?誰真敢對趙家人動手!”
鄧賈又歎了口氣:“這個楚河,真的奇怪,都說他隻是十歲出頭,但天生異禀,足有五尺多高,而且氣息深不可測,屬下卻是一點都看不到他的底細。”
“恐怕他的境界,比傳言中的更加厲害,已經是凝血境。”
鄧青倒吸一口冷氣,臉色也是駭然:“什麽?他是凝血境?”
“這怎麽可能!他才十歲,怎麽可能進入三品凝血境?本官苦修三十載,也堪堪晉升凝血境而已!”
鄧賈搖頭說道:“大人也知道屬下修煉有望氣之法,不大可能看錯。”
鄧青眉頭緊皺,撫着短須沉吟說道:“本來打算先收了這刺頭的糧稅,好讓武清、黑山、五潭三鄉之人老實繳稅。如今看來,隻能先且放下。”
“鄧賈,你等下點齊兵馬,本官直接到黑山鄉,收取糧稅!”
鄧賈略微一愣:“黑山鄉的鄉正,不知道躲到哪裏去。沒有鄉正幫助,隻靠我們的人,怎能将糧稅收起來?”
就算鄧青是典武從事,名義上負責大同縣的兵馬治安等,但兵權其實在劉岩手中,鄧青能調用的兵将,除了鄧家的幾百兵将之外,就隻有大同縣的三幾百的普通兵卒。
在這樣的時勢,鄉民抗稅是可以預料的,各鄉鄉民組建的護鄉隊也不好應付,要将他們保命的糧食收走,談何容易!
一個不好,甚至會激起民變!反正投靠黃巾軍,對帝國觀念薄弱的山民來說,完全不是障礙,要不然黃巾軍也不可能組建出幾萬軍隊。
盡管開始是強行抓的人,但等黃巾軍地盤越來越大,滅了不少富戶地主,手中米糧銀子充足,士兵的軍饷食用不錯,被抓的青壯也就老實的留在軍中。
甚至還有不少吃不飽的青壯從山林隐秘之地出來,主動要求加入黃巾軍。
鄧青冷笑說道:“還能有什麽辦法!要是糧稅收不起來,我這個典武從事也别想幹下去了。”
他聲音一沉,陰恻恻的道:“本官倒想看看那些山民是怎麽抗稅的,殺一些刺頭,其他的自然就會老實繳稅!”
鄧青這邊研究收取糧稅之事,楚河這邊,一衆潛淵衛的頭目看着制造出來的八牛弩,都是張大嘴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