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氏祠堂出來，帶着父親的囑咐，王文山跟在兩個士兵的身後，乘坐上戰馬，朝着郊外跑去。

健壯的戰馬在街道上狂奔，王文山忍着颠簸，很快就出了雅加達，沿着最近幾年才修建起來的主幹道，繼續前進。

不過一袋煙的功夫，眼前出現了一片小鎮，王文山知道這個小鎮，這是雅加達出城往南主幹道途徑的第一個大鎮。

鎮上有十幾個荷蘭人，設有電話，還生活着上千個荷屬東印度人。

附近有十幾個大型的種植園，都是屬于荷蘭商會的産業，這些荷蘭人管理着這些種植園，而小鎮上的上千個荷屬東印度人，也都是依靠這些種植園生活。

上一任總督，是一個務實派，征調了幾十萬的荷屬東印度人，在荷屬東印度幾個大型島嶼上拓寬道路，從雅加達到内陸幾個較大的城市，都有寬敞的公路。

這是荷蘭人爲了準備用卡車加快殖民地内商品流通而做的準備。

八年前，德國的汽車公司生産出了第一輛卡車，到現在卡車在歐洲已經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在雅加達就有幾輛卡車，專門運輸重要的貨物。

王文山也見過卡車，但是比起眼前停靠在馬路上的卡車長龍，荷蘭人的那僅有的幾輛卡車，就是垃圾。

厚重的輪胎，粗大的骨架，全封閉的駕駛室，玻璃，車門，還有全鋼的車廂，遠不是現在的簡陋卡車所能夠媲美的。

王文山并不懂這些，他隻是覺得眼前的這些卡文很威武，也很漂亮，而且肯定能夠運送更多的貨物。

不過真正吸引王文山眼球的是，這些卡車後面拖拽的火炮，一門門火炮挂在了卡車後面，卡車上列隊站着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還有大量的鐵箱子。

讓王文山疑惑的是，這個小鎮似乎除了這些士兵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生活在這裏的那些荷屬東印度人以及那些個荷蘭人呢？

王文山并不是愚笨的人，騎馬跟着領路的兩個士兵，穿過小鎮，便看到一群士兵，站在一個燃燒着大火的坑洞邊上，濃煙從土坑内滾滾而起，帶着刺鼻的味道。

在土坑的邊上，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堆積着，幾個士兵，不時擡着屍體投入火坑。

并不需要了解，如此畫面已經說明了一切。

焚燒屍體，而那些屍體，便是小鎮上的居民。

看情況，似乎無一活口，王文山内心沒有絲毫的不舒服，反而有種發自心底的快慰。

穿過小鎮之後，王文山看到有四個在焚燒中的大坑，也看到了更多的屍體，同時也看到了這列長長車隊的盡頭。

在這裏，許多穿着軍裝的女性，正在照顧着一群嬰孩，年紀都在三歲一下，用牛奶喂這些小孩子。

跟着兩個士兵下馬，便有人上前敬禮問道：“這位先生是向導。”

“是的，在下王文山，王氏族人，由我帶你們前往萬隆，在萬隆有我的族人，我會通知他們配合你們行動。”王文山連忙說道，眼前這位問話的人，很儒雅，也很有禮貌，讓他很意外，還以爲這些士兵都是一樣冷冰冰的。

“那就請王先生上車。”

坐上第一輛卡車，車隊馬上出發，在車上還有準備好的早餐，有牛奶還有肉幹和面包。

這是給王文山準備的，駕駛第一輛卡車的士兵讓他放心吃。

昨晚上一.夜沒有睡覺，一大早就騎馬來到這裏，肚子空空如也，王文山也不客氣，吃光了給自己準備的早餐。

東西下了肚子，王文山好奇的在車内左看右看，但似乎看不出什麽名堂，便對駕駛卡車的士兵問道：“這位軍爺，剛剛小鎮上的所有人都死了嗎？”

“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奉公守法的華人同胞，也不需要如此客氣。”駕駛汽車的士兵，并沒有回答王文山的問題，而是明确雙方的關系。

不過也不需要回答，前面途經村落，就看到幾十個士兵，将村落中的屍體，全都整理在一起，所有的男性全部殺掉，隻留下年輕女性和小孩子。

“你們很快就會習慣了。”駕駛汽車的士兵，開口說道。

“我現在已經習慣了。”王文山點點頭說道。

沿途，所有的村落，無一例外，全都被清洗幹淨，路上遇到的人，也全部被幹掉。

不過兩個小時，王文山發現自己真的麻木了，這些軍人，殺起人來，絲毫沒有手軟。

反而王文山見得多了，隐隐有些不忍心，也驚懼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士兵。

最可怕的是，這些士兵的殺人效率，一路上過來，每經過一個村落，那個村落便已經屍橫遍野。

而王文山才知道，沿途不單單是路邊的村落，其他地方的村落，也會被全部清理掉。

無法理解這種殺.戮，唯一讓王文山略感心安的是，這些冰冷的士兵，并不是趕盡殺絕，不但不會殺那些懵懂的小孩子，還會給他們吃的，并且照顧這些還在吃奶的無辜嬰兒。

這樣的畫面，在雅加達附近各地上演，一個個挖出的土坑内，一具具屍體被焚毀，在這個時代，殺人真的很簡單。

而且封閉的消息，讓這種殺.戮變得靜悄悄的，除非是親眼遭遇，否則根本沒有人知道。

短短的幾個小時，從雅加達到萬隆沿途的大部分村落，全都被殺.戮一空，讓行軍的部隊，如入無人之境。

感受最深的是親眼看到這一切的王文山，如果不是身處這些士兵當中，聽着他們歡聲笑語，否則他真的無法将這些冷酷的殺.戮者，和正常人聯系到一起。

對那些荷屬東印度人，這些軍人的冷酷一面令人心驚膽顫，而在冷酷的另一面，這一個個的軍人就是鄰家大哥，樂觀積極，還很和善。

兩種極端，讓王文山甚至覺得，是不是這些士兵，都和這些荷屬東印度人有着血海深仇，不然的話，隻是一個命令，會被執行得如此徹底嗎？

王文山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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