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葉乾已經打定主意看着吳求财表演，但是不代表他就會放任這幾位在這裏造勢，該出來給他們兩個耳光就得上，于是根本不搭理錢進，而是拿着把件在手裏面颠了颠，又反複看了看，說道：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把件怕是吳求财吳老闆的手筆吧？”
吳求财精擅玉器雕刻，這在行内不是什麽秘密，隻是吳求财不說，大家也就不知道這就是吳求财的手筆。
“葉先生好眼力，不錯，這确實就是區區不才的手藝，可還入得先生的法眼？”
雖然嘴上謙虛着，但是這一份兒自得勁兒就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但是葉乾可不會慣着他，當即微微冷笑一聲，說道：“吳先生的手藝自然是沒話說，但這心怎麽樣就不得而知了……呵呵，竟然用雞血石來雕刻貔貅，我說吳老闆，您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還是故意的啊？”
吳求财臉色一白，但是轉瞬之間就恢複了平靜：“葉先生，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
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趙老先生開口了：“貔貅爲上古神獸，不見血，見血爲不吉，化爲兇獸，克主。”
趙老先生這句話說完，吳求财還沒表态，王軍濤的臉色先白了，這東西是吳求财送給他的，他哪裏知道這玩意兒居然有這麽歹毒的用心？
眼看着王軍濤搖搖欲墜，錢進這條忠犬不得不再次替主人發聲：“趙老先生此言差矣，雞血石雖然名字中帶有血字，但是自古便是一種靈玉，靈玉上雕刻靈獸，乃是大吉大利，趙老先生您怕是有些危言聳聽了吧？”
葉乾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嘿嘿”冷笑一聲說道：“這若是真的雞血石還好，可要是假的呢？”
這時候吳求财不能再不說話了，葉乾此時的指控已經關乎到他的聲譽。
如果說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客戶拿着雞血石說是假的，那也就罷了，畢竟古玩行當裏頭的規矩擺在這裏，你要是打眼了隻能怪你技不如人，自認倒黴得了。但現在拿着雞血石的人是王軍濤，是他吳求财帶來壯聲勢的，一看就是他的朋友。
如果傳出去他吳求财連朋友都坑，那麽将來他恐怕别想再做生意了，連朋友都坑的人怎麽可能有人相信？
所以吳求财清了清嗓子，同樣冷笑道：“葉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是要說我在這雞血石是假的麽？”
“現在市面上雞血石有四種造假方式，在場各位心知肚明，我這東西是鑲嵌、浸漬、貼片還是增補了？您說出個門道來倒也罷了，若是說不出來，靈玉軒怕是要給我吳某人一個交代！”
錢進急忙上前幫腔：“正是如此，雞血石造假的四種方法大家都知道，也都有這個眼力看得出來，葉先生你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是造假，我倒是想要請教葉先生，這雞血石究竟使用了這四種方法中的哪一種？”
沒錯，雞血石造假的方法在大夥兒的認知中就那麽幾種，就算是和吳求财最不對付的高亮高胖子這時候也沒有看出來這個雞血石是假的，心說葉乾還是太年輕了，這個時候怎麽能說這種話呢？
就在大夥兒以爲葉乾剛剛是情急之下胡說的時候，卻沒想到葉乾呵呵一笑，說道：“本來想給吳老闆留一點面子，但是吳老闆既然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誠然，您手法高明，所用的造假方法不是現在世面上任何一種，而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古法，這種古法已經很久都沒有人用過了。”
說着話，葉乾不管面色蒼白的吳求财眼中出現的哀求之意，而是轉身把面目挪向趙老先生，施了一禮，口中說道：
“趙老先生閱曆豐富，不知道是否曾經聽說過四靈血浸之法？”
“四靈血浸”這四個字一出口，吳求财的臉色越發慘白，但這個時候吳求财隻能強自撐着，暗自希望對方是瞎蒙的，根本不知道這四個字是怎麽回事兒。
可是就在這吳求财心裏不住祈求的時候，趙老先生似乎是睡醒了一樣，有些詫異地睜開眼睛，說道：“哦，四靈血浸這麽陰毒的法子我還真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高亮上前來湊趣：“趙老爺子，我也是自小在古玩街上長大的，還真不知道四靈血浸是怎麽回事兒……趕上今天人齊，您老就給我們說說吧。”
趙老先生一捋胡子，說道：“老了，老了，精力不濟……這四靈血浸啊，是我年輕時聽過的一種法子，沒想到民國那會兒沒有親眼見到，如今都現代社會了，又見到這種法子制作的雞血石現世。”
“所謂四靈，自古說法不一，有說是龍鳳龜鱗的，也有說是龍虎龜雀的，這種四靈血浸的法子，就取自後一種說法，龍虎龜雀，便是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種神獸。當然了，世上這四種神獸無處可尋，但是卻也有其血脈，四靈血浸，靠得便是這四靈的血脈。”
高亮笑嘻嘻地說道：“這我倒是能知道一點兒……我記得江城再往南那邊，有一個地方愛吃一種菜叫龍虎鬥，用的就是毒蛇和大貓，是也不是？”
趙老先生含笑指着高亮：“你小子從小就跳脫，四五十歲的人了還是這樣子……沒錯，這龍虎就應在了蛇和貓上，不過……四靈血浸的法子用老虎血其實最好，按照我知道的古方，需得是一條丈二以上的大蟒，一頭成年雄虎，一隻磨盤大小的老龜，再加上一隻朱鳥才好。”
看着他們越聊越歡，吳求财的臉上越來越白，終于忍不住向錢進使了個臉色，讓他站出來轉移話題。
錢進知道這時候就算是插科打诨也注定吃力不讨好，畢竟他對于四靈血浸是什麽都一無所知。
但所謂主辱臣死，錢進這個奴才可是真當得非常的稱職，硬着頭皮上前說道：“趙老爺子，這不對吧，您要說在民國的時候還好說，現在這四種東西哪一個都是國家保護動物，根本弄不到手。”
“而且就算花大力氣弄到手了，這成本折算下來，怕是比幾塊玉石也低不了多少啊！”
趙老先生冷冷地瞥了錢進一眼，别說，就這一眼，就讓錢進如墜冰窟，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了。